赵王丹并没有急着表明自己的态度,看着楼昌,平静地问道:“你觉得马服子如何。”
楼昌没想到赵王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镇静,感到意外的同时,掷地有声地回答:“臣认为是马服子具有将帅之才。”

赵王丹没想到楼昌会以将帅之才称之,愣了少许,问道:“马服子具有将帅之才。楼昌,你是不是夸大了。”

楼昌见赵王起疑,神色平静地回道:“并非臣夸大。马服子的确具有将帅之才。”

赵王丹没想到楼昌会再三言之,追问道:“你如何认为,马服子具有将帅之才。”

楼昌道:“马服子与马服君论兵,能独辟蹊径。马服君与之交手,不曾赢过。”

“你说什么。”赵王丹闻言,顿时感到好奇,“马服君曾与马服子论兵?”

“这件事,大家都知道。”楼昌道:“王上不信,可以召武将前来问话。臣有半字虚言,请王上拿去臣的项上人头。”

“寡人信你就是。”赵王丹见楼昌赌注太大,也不得不信,“没想到马服君论兵,输给了马服子。寡人听之,太有趣了。”

楼昌道:“马服子与其他将军论兵,未逢敌手。输给马服子的人,不仅马服君一人。”

赵王丹忍住笑意,问道:“如此说来,楼昌将军,也输给了马服子。”

楼昌愧色道:“臣,曾与马服子论兵,三次皆败。”

“你输得够惨啊!”赵王丹见一向高傲的楼缓,竟然输给了马服子。又见楼缓输了,却是心服口服,想必是马服子真的有过人本事。

楼昌闻言,也没觉得不适,平静道:“臣输得很惨,但也高兴啊!能够与马服子论兵道,臣输了,也值得。”

赵王丹闻他此言,发自肺腑,又对着其他人高勋的武将,问道:“你们也输给了马服子,”

众人愧色道:“臣,不及马服子。”

赵王丹闻言,有些好奇,这个马服子究竟有何本事,竟能让这些征战疆场的武将输了,反而还满口称赞。

楼昌见赵王丹没说话,又道:“臣与诸位将军与之论战,都输给了马服子。臣认为马服子善知兵法,也是善用兵之人。马服君一役之功,击败暴秦,扬名诸侯。此子兵法,胆识、谋略不弱其父。马服子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也是臣推荐马服子,取代廉颇的原因。”

众人也道:“臣,附议。”

“听诸位这般说,寡人倒想见见马服子。”赵王丹问道:“马服子,何在。”

大司寇道:“马服君甍逝,马夫子为其父守灵。灵期满,刚回到邯郸了。”

赵王丹喊道:“那等什么,还不快去将马服子喊进宫来了。”

宦者令忙道:“臣,这就去召马服子入宫。”

宦者令来到马服君府邸,命人送去拜帖。马服君在世之前,这座府邸有至高无上荣耀。随着马服君的甍逝,这座府邸冷清了不少。

“正所谓,世事无常,人走茶凉,也不过如此。”宦者令想着马服君身前的显赫,又见着此景,不得有感而发。宦者令转念一想,马服君因击秦之功,功成名就,没有居功自傲,反而待人友善。马服君因为太过正直,也不被大臣所容。

马服子得知宦者令前来拜访,忙走出大门,前去相迎道:“不知大令来此,未能远迎,还请大令莫怪。”

宦者令回礼道:“马服子,严重了。”

马服君抬手道:“大令,请进。”

宦者令道:“马服子,王上召你入宫。”

马服子惊道:“王上要见我。”

“我正是奉王命而来。”

“大令,王上为何要见我。”马服子想要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些信息。

“马服子不要为难臣。”

马服子见对方不愿多说,也不多问,忙道:“请大令带路。”

“王上有言,请马服子穿戎装入宫。”

“我这就去更换衣服。”马服子虽不知这句话是何意,但也不得不奉诏。

宦者令步入宫中,行礼道:“王上,马服子来了。”

赵王丹道:“宣他进来。”

“宣,马服子,进殿。”一波,又一波声音,送了出去。

不多时,马服子穿着一身戎装进入大殿,行礼道:“臣,参见王上。”

赵王丹见马服子身穿戎装,神采奕奕,着实英武,有其父之姿,抬手道:“赐座。”

“谢,王上。”马服子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王上,召臣入宫,不知为了何事。”

赵王丹问道:“寡人听说你曾与马服君论兵,竟然赢了?可是真的。”

马服子谦恭道:“家父让我,我才能获胜。”

赵王丹追问道:“我朝,诸多武将,与你论战,也输了。”

马服子没想到赵王丹竟然知道这些事,也不敢尊大,“臣不过是侥幸赢了。”

赵王丹见对方快人快语,开门见山地道:“有一个难题,困住了寡人。寡人需要你来解答。”

马服子道:“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王丹眉宇一动,神色突变,哀叹道:“我国和秦国的战事,你听说了吧!”

马服子没想到赵王丹召他入宫是为了询问两国的战事,点头道:“臣听说了。”

赵王丹想起前方战况,头痛不已,长叹了一口气,“寡人现在的处境,是进不得,也不能退。寡人听说你与马服君,以及诸将论战,不曾有败绩。寡人召你来,就是想问问。此战,该如何打。”

马服子猜不透赵王丹的心意,但一想到,这是建立功业最佳时刻,鼓起勇气道:“王上要臣说,臣就斗胆了。”

赵王丹为了打消对方的顾虑,扬声道:“这里没有其他人。你不必忌讳,大可畅所欲言。”

马服子有了这句话,心中没有顾忌,朗声道:“臣认为,对战秦国,不能以守。”

“不能守?”赵王丹琢磨少许,又道:“只能以攻。”

马服子掷地有声道:“臣认为,对战秦国,我们应该主动进攻,而不是与秦国打持久消耗战。”

“寡人赞成你的观点。”赵王丹闻言,欣喜不已。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人,越发觉得比那些老臣、老将相处,要好多了。

马服子摸准了赵王丹的心思,畅所欲言道:“我们不主动出战,以守消耗秦军。此乃有辱男儿风骨。这仗打得也太过憋屈。”

赵王丹虽被对方话语所感,但也极力控制自己的理智,问道:“寡人问了很多人,他们都说不宜主动出战。我们应该与秦国打消耗战。”

马服子问道:“王上,我们与秦国能打消耗战乎?”

“我国综合国力比不上秦国。秦国能打,我国拖不起。”赵王丹深深出了一口气,又道:“这也是寡人,所担忧之事。”

马服子见赵王丹也不想打消耗战,迎合道:“王上所言甚是。我国与秦国打消耗战,我国耗不起,也拖不起。我们应该与秦国速战速决。”

“寡人也想速战速决,奈何没有速胜之策。”赵王丹又道:“寡人也不用,再此发愁。”

马服子道:“家父曾说,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对战秦国,谁更勇敢。胜利将会属于谁。”

赵王丹看着他,问道:“如果是你,对战王龁,你会如何打。”

马服子见赵王丹这是有意考他,放缓语速道:“王龁善于进攻,不善于防守,其用兵谨慎。廉老将军在丹河阻挡秦军攻势,已经消灭了秦军的锐气。我若主动出击,定能打破僵局,击败王龁。”

赵王丹道:“你对战王龁,有几成胜算。”

马服子轻蔑道:“王龁,不是我的对手。”

赵王丹见眼前这人,竟然轻视对手,问道:“廉颇不能击败王龁,足以见得,王龁用兵不弱。”

马服子笑道:“秦军主帅是白起,我尚且没有把握。秦军主帅是王龁,我定能击败他。”

赵王丹追问道:“廉颇为何选择以守为攻。”

“廉老将军老了,用兵太过谨慎。”马服子有意抬高声调,“我们若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定能击败秦军。”

赵王丹见马服子胆识过人,其主动出战的想法也与他不谋而合。又听他说有把握,战胜秦将王龁,心中大喜不已。然,赵王丹还是没有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场。当今的局面,也不是他能完全掌控的。尤其是,赵国上下,很多人都支持廉颇的战略,以守为攻。

赵王丹揉了揉疲惫的眼角,又道:“辛苦,马服子为寡人解惑。寡人乏了,今天就到这里。”

马服子本以为赵王丹还会问得更深,甚至会以他为将,前去征伐秦国。如此,他就能扬名诸侯,将父亲的威名,发扬光大。然,赵王丹这句话,让他仅存的希望也破灭了。

马服子见赵王丹不想多说,也选择适可而止,行礼道:“臣,告退。”

马服子走后,赵王丹问道:“你听闻后,有何感想。”

宦者令道:“马服君有其子,可以安息了。”

“是啊!”赵王丹想起马服子那些荡气回肠的话,“马服君有其子,足以安息了。”

宦者令试探问道:“王上,是否打算以马服子,取代廉颇。”

赵王丹不答,反问道:“寡人可以用马服子取代廉颇乎?”

“换将之举,关乎社稷。”宦者令道:“请,王上三思。”

“你放心吧!”赵王丹见对方太过紧张,又道:“燕惠王换将落得惨败,寡人记忆犹新。”

宦者令没想到赵王丹竟然会如此清醒,略感惊讶。随后,赵王丹又说,“我们不能和秦国打消耗战,廉颇非换不可。”

宦者令闻言,没有回过神来。

赵王丹看着殿外的方向,又道:“听了马服子之言,寡人热血沸腾,也有战胜秦军的信心。你把寡人以马服子为将的消息,泄露出去。寡人想知道军民是如何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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