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张寻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许多,直到大半夜才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七点。

第一缕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的时候,张寻便嚯地一下睁开了眼睛,随后,他脸都没去洗,扛起放在床边的大麻袋,推开门后就往村口走去了。

路上他头也没回,怕自己忍不住落泪,让大伯和老头看见了也难受,只是举起右手挥了几下,又大喊了一声:“老子去走自己的人生了!”

走到村口后,张寻又继续往镇子走去了,没有等郭栋。

不过,在他走了大半个小时后,摩托车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了,张寻回过头望去,发现正是郭栋搭着摩托车追上来了。

“怎么不等我呢?”郭栋问道。

张寻上了车,笑道:“你这不是追上来了么?我大伯昨晚被太爷爷叫去,深夜才回来,肯定是有大事,今天不会去镇上开工了,所以我也没等我大伯,而且他那破单车太慢。七点半,村里的李叔会准时开摩托车到镇上给村里的几户人买菜,我赌你能赶上他的车,你也赶上了。另外我每天早上都要锻炼,今天也不能少,刚才扛着行李走的这大半个小时,就当是锻炼了。都刚刚好。”

郭栋听完,已经愣住了,许久才说道:“看来这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中啊!”

然而,开车的李叔却笑了,说道:“你这瓜娃子,就是爱显摆自己那点小聪明!话说你这要上哪去?是要出去打工嘛?”

张寻回答道:“不是,我是要去城里念高中。”

李叔又笑道:“那挺好的,读书好啊!咱村里这么多年也没出过大学生,那就全指望你这瓜娃子考个大学,给咱们村争光了!”

张寻又应道:“那是,李叔放心,我肯定会给咱村争光的。”

李叔的摩托车比张启禾的自行车快得多,十来分钟后,两人就到了镇子,随后又搭公交车上了县城。

张寻极少来县城,对县城也不熟悉,不过,心里想着有郭栋带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

然而才去到火车站,正打算买票的时候,郭栋的手机响了起来。

郭栋赶忙接听,又走到了远处,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等挂了电话回来的时候,郭栋却和张寻说道:“张寻,你能自己搭火车到海山吗?我这边临时又出了点事,得往西去一趟,那边也没火车去,我现在得到汽车站乘大巴。”

张寻眉头微皱,稍一思索便点头答应了。

随后,郭栋便给张寻买好了票,自己一个人又打了个车往汽车站去了。

时间也还早,才八点半,火车也还要一阵子才能到站,张寻便将那一大麻袋行李放下,自己则是坐在了台阶上。

只是,他才刚坐下,忽然又跳了起来,一跺脚,唉声道:“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那人让我自己搭火车去海山,但是到了海山后,我怎么联系三舅?海山可比咱这小破县城大多了啊!这可咋整嘛?”

正在张寻着急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兄弟,咋了?没赶上火车嘛?”

张寻回过头看去,发现来的是三个青年男子,这三个青年,装扮很统一:脚踩一双红布鞋,穿着露脚踝的破洞牛仔裤,身上一件衬衫,扣子都没扣上,露出干瘪的胸脯和肋骨,头上顶着的爆炸头各染着红黄蓝三色。

刚才搭话的,正是红色爆炸头的那名青年。

真是时髦,城里人都这样打扮吗?张寻心想,又说道:“不是,火车还没开呢,只是忘记跟人要城里那亲戚的电话了,不知道去到之后咋联系。”

红色爆炸头摆摆手,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用担心嘛!大家都是出来混的,讲的就是义气,你那亲戚肯定也是个讲义气的,他肯定会在车站等你噻!”

张寻苦笑了一声,不太想和这人说话,正要找个借口离开,却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大喊。

“在这里!他们在这!”不远处一个也是杀马特打扮的青年喊道,在他身后,还跟着四个人,那四人之中,有三个也是杀马特,还有一个是打扮比较普通的。

红色爆炸头也听见了喊声,转过头看去,不由骂了一声,道:“又是这五个憨憨!”

那五名青年很快就走到了近前,其中一个打着鼻环的站在最前面,好像是五人之中的大哥。

“纯色家族,老大伤心红烟,老二绝情忧蓝,老三失恋柠黄!”鼻环青年分别指着那三个爆炸头青年说道,随后又看向了张寻,眼神变得犀利了不少,语气更为郑重地说道:“还有你,最神秘的无色风华!你终于也出现了!纯色家族四巨头今天都在这了!”

“啥子?”张寻一愣,迷茫地看了看那三个爆炸头,心想自己一个坐在这等车的普通群众,原来也有名号?

在张寻茫然的时候,鼻环青年又朗声说道:“哼,出来混江湖这么久,一直浑浑噩噩,我等不甘!扬名立万,出人头地,就看今朝!兄弟们,干!”

随后,五个人便一起冲了过来。

而那三个爆炸头,却一点不怂,伤心红烟也大声嚷道:“我们四个人,怕你?兄弟们,干他!”

随即,两帮人就这么在火车站售票大厅前打了起来。

其中两个还冲着张寻过来了。

张寻可不想还没出城就惹事,便喊道:“慢着,老子跟他们仨不是一伙的,住手!”

然而,那两人却不管,依旧上前,其中一个还骂道:“怂狗!还说不是一伙的,刚才明明看见你们聊的开心!”

说完,两人就抡着拳头朝张寻砸了过来。

“俩憨瓜!”张寻骂了一声,也不退缩了,立即就还手。

张寻的身手可不差,轻轻松松就抓住了那两人的拳头,然后两脚踢了出去,分别踢在了那两人的肚子上。

两人吃了亏,立马就红了眼,爬起身又抡着拳头冲了上去。

就在这时,警笛声忽然响了起来。

张寻抬头看去,发现原来是巡查的民警来了。

幸好巡捕叔叔来的快!张寻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再次抓住了那两人的拳头。

“住手!都住手!”民巡捕队长第一个冲上前,开始劝架。

然而,那两帮人正打得凶,根本不理睬。

民巡捕队长发现劝架没用,只好拿出了手铐,先把其中的两人铐了起来。

另外几个已经走上前的民警也陆续拿出手铐,把其余的那几个也铐住了。

张寻发现还有两个民警朝自己走了过来,便松开了那两个杀马特的手,又说道:“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在这等车,他们两帮人打架,连我都想打!”

民警打量了一下张寻,发现张寻确实跟那些杀马特不像是一伙的,又看了看张寻身后的大麻袋,觉得张寻说的应该是实话,便说道:“那你没伤着吧?”

“没有。”张寻答道。

就在他想扛起大麻袋离开的时候,那三个爆炸头忽然异口同声地喊道:“叛徒!你这个叛徒!咱们纯色家族的人从来都同甘苦,共进退,你咋这么不讲义气!我们被抓了你还说跟我们不是一起的!”

几个民警一愣,顿时就不知道相信谁了。

“要不,小兄弟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回所里一趟吧,你要不是一伙的,咱会查清楚,不会为难你!”其中一个民警说道。

张寻可不是傻子,明显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

他又仔细回想了来到县城后的所有情形,从一开始,郭栋说临时有事,连三舅的电话都不给他就匆忙离开,再到那三个爆炸头来跟他搭话,接着又来了几个人,还说他是什么纯色家族四巨头之一的无色风华,再接着两帮人打起来,到现在,那三个爆炸头又说他是叛徒不讲义气。

这一连串紧凑无比的事情,怎么看都像是设计好的!

想到这,张寻的眼睛忽然瞪圆了,脊背也是一阵发凉,暗骂道:“有人故意设局要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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