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时日,仍是由玲珑前来探视秋原,再将情况回去向绵罗禀报。她说真龙已叫人在泽中四处找寻霸下的踪迹,顺便也找寻秋原和鼠王、鳌王三人。真龙有理由怀疑,霸下的失踪跟秋原三人的失踪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风白一听,叫玲珑以后不要再来了,以免引起栖霞庄的怀疑。况且秋原的伤势也快好了,不用多久,秋原便可以离开七星岛。

秋原也认同风白的话,并说碧螺庄是回不去了,得另觅栖身之所。一旁的鼠王则建议回他的天机洞,龙族之人定是早已搜查过天机洞,此时回去,龙族之人绝对不会再来搜查,这就叫最危险之处便是最安全之处。

秋原觉得有理,便同意跟鼠王去天机洞,师徒二人今后也好在洞中研习玄黄火烈大法。他告诉玲珑,以后到天机洞找他便可。

玲珑依言而行,此去之后便未再来。而秋原三人伤势渐愈,已可自行活动。不几日,便可完全复原。

这一晚,风白睡梦中却被一阵疼痛惊醒,那是来自小腹上灵库的位置,是被尖细之物穿刺所产生的疼痛。

他一睁眼,双手忽地被人抓住了。细看之时,抓住自己的竟然是秋原,还有一个人拿着绳索要将自己捆住,却是鼠王。

风白大愕,道:秋原,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风白公子,得罪了,我不能就这么看着你放走霸下,我们先把你捆起来,待杀了霸下,便会将你放了。秋原道。

不行,霸下是我抓的,你要杀,待我放了他再杀。风白道。

不,现在才是最好的时机,我们唯有出此下策,请你勿怪。秋原坚决道。

此时鳌王也惊醒了,喝道:臭耗子,你们师徒怎可这么做?你们这不是祸害风白么?有本事自己捉住霸下再把他杀了,借别人的手,报了仇又如何?

红毛鬼,你少啰嗦,我徒弟今儿个非杀霸下不可,你们都别插手,否则我鼠王绝对不会放过他。鼠王严词道。

说话间,鼠王已将风白双手捆了个结实。风白灵库被锁,根本无力挣脱绳索。

而弦觞和拈花仙子也惊醒了,皆出来察看。弦觞见状道:秋原,你可别把风白弄伤了,若弄伤了他,你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弦觞姑娘放心,我们只是暂时困住他,并无伤他之意。秋原道。

为防止弦觞、拈花仙子和鳌王取出风白灵库的银针,鼠王将风白抓起,师徒二人迅速移动到封印霸下的洞室,并将风白放在了身侧,再用身体挡住风白。

之后,师徒二人开始齐施法力,试图破除风白所布设的封印。很显然,这师徒两个对此事早有预谋,至于是什么时候预谋的,风白却一无所知。或许,是趁风白下到泽底抓捕鱼虾的时候吧。

风白心中甚急,霸下死不足惜,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死,自己实在无法向绵罗交代待,便叫道:弦觞、仙子、鳌王前辈,你们快阻止秋原的行动,他若现在杀了霸下,岂不是陷我于不义么?

三人尚未作出反应,鼠王却抢先道:臭小子,又没叫你下手,怎么就陷你于不义了,你怎地那么多道义要讲?

又对弦觞三人道:你们谁要是敢阻止秋原,就是跟我鼠王作对,我鼠王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坏我徒弟大事者,杀无赦,劝你们三思而行,莫要自寻死路。

弦觞一听,颇为恼火,冷冷道:臭耗子,你吓唬谁呢?我毒女几时会受别人的恐吓?你纵使有天大的本事,要杀我弦觞,也休想全身而退。我本也不想阻止你们,只因龙族之人不值得同情,但你这般说话,我弦觞便偏要插手,看你能把我怎样。

鼠王听言,知道弦觞也不好惹,论道行不足为惧,但是她使毒的本领实在匪夷所思,强如睚眦和沧海神龟者,都难逃她的毒虫毒血,自己最好还是不要若惹毛了她。

当即道:弦觞姑娘,你既不同情霸下,还请莫要出手相阻,老耗子方才情急,言语有失,弦觞姑娘莫要在意。

弦觞见他态度急转,遂笑了笑道:这还差不多,你们要杀霸下尽管杀吧,我弦觞绝不插手。

风白见弦觞这样说,自知光靠鳌王和拈花仙子无法战胜秋原师徒,便道:弦觞,你怎能向着别人?

非是我向着别人,而是我实在极讨厌龙族之人,且如今睚眦亡我之心不死,留着这霸下,还不知道哪天他就要帮着睚眦来灭我,我觉得这霸下也确实不可留,如今有人要下手,我自然乐得一旁看热闹。弦觞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直接道。

风白听得这话,竟自无语,只能眼睁睁看着秋原师徒继续发力破除洞室的封印。

未几,哗的一下,封印被破。不料几乎与此同时,嘭的一声,只见秋原和鼠王的身躯都飞弹开来,似遭到了一股强大力量的重击,狠狠地撞在了洞壁上。

接着人影一闪,一人自洞室内飞逃而出,便要往洞口窜去。不用说,此人便是霸下。

原来风白将他封印在洞室内,由于没有缚身法咒,霸下虽然被囚,却是自由之身。他在里面听得外面的动静,知道秋原师徒要对自己下手,便一直做好逃窜的准备。待封印一除,他便朝门口打出了一记龙吟诀。

眼见霸下便要逃出洞去,弦觞哪里肯放?袖子一甩,早已放出了一些毒虫,正中了霸下的脸面。霸下哎呀一声,当即停住了身形,一转身,伸手欲将弦觞吸住,好逼她交出解药。

弦觞见他伸手,袖子再次一动,又甩出了几只毒虫。霸下措手不及,便连手掌也被毒虫咬了,再次哎呀一声,慌忙将手掌收回,再也不敢妄动。

弦觞点亮了灯,只见霸下脸部、手掌已是一片紫黑,毒气迅速扩散,眼看就要往身上游走。

他惶恐地望着弦觞,哀声道:弦觞姑娘,求你给我解药,我快要死了。

弦觞不答,转向秋原道:秋原,霸下在此,你还不过来瞧瞧。

秋原被龙吟诀震得口中吐血,此时见霸下中毒,看样子已无法再逃,便挣扎着走了过来。他自腰间取出了一把匕首,恨恨道:老贼,今日我便杀了你,为我碧螺庄上下几十口人报仇。言毕手一抬,朝霸下刺了过去。

霸下虽然中毒,但是求生的本能驱使他往侧边一闪,同时用另一只未中毒的手去还击秋原。啪的一声,秋原因心中仇恨极深,刺得太过用力,竟未收住身躯,结结实实挨了霸下一掌。,一个踉跄,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此时鼠王走了过来,将秋原扶起,同时将快要毒僵的霸下吸在了手上,道:霸下,你杀我徒弟全家,现在便是你偿债的时候。言毕抓着秋原的手,缓缓地将匕首刺向霸下。

霸下眼睁睁看着匕首靠近自己的身体,怎奈身体僵麻,动不得分毫,除了恐惧地瞪圆双眼,又能怎样?

住手。一声喊叫响起,众人一看,只见风白挣断了手上的金蚕丝绳,随着这一喊,他右掌一伸,把霸下吸了过去。

原来鳌王不知何时已拔除了风白灵库上的银针,风白得以运气挣脱束缚。众人大愕,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却见弦觞玉手轻扬,朝风白和鳌王放出了几只毒虫。风白做梦也没想到弦觞会对自己下手,立时脖颈被咬,哎呀一声,将霸下松了开来。鳌王也未能除外,当场惊愕住了。

弦觞,你风白瞪着弦觞,恍如梦中。

弦觞不理,径直走过去,取出解药塞进了霸下的嘴里。霸下只有嘴巴能动了,急忙将解药吞下。

弦觞却回身道:秋原,霸下已服下了解药,一会儿便会复原,你自己看着办吧。

秋原起初还不明白弦觞为何要这么做,此时一听,如梦初醒,当即手一甩,将匕首朝霸下飞掷而去。

风白当即手一推,掌心的极寒之气迅速冷凝成冰,击向了飞来的匕首,叮,叮当,冰渣击中了匕首,将匕首撞至洞壁,又落到了地上。

秋原一诧,便过去捡拾匕首,欲再次发难。风白手一伸,又将匕首吸了起来。秋原一愣,不知如何是好。

弦觞见了道:秋原,你莫急,等一下匕首自会回到你手上。

稍待片刻,果然当的一声,风白身上毒气游走,已至手臂,再也握不住匕首,匕首掉到了地上。

秋原大喜,过去将匕首捡起,双目恨恨地望着霸下,切齿道:老贼,受死吧。说着再一次将匕首对着霸下刺去。

岂知霸下忽地伸手,竟硬生生将秋原的手腕捉住。秋原大愕,想不到紧要关头霸下竟然从僵直中缓了过来,若再不抓紧时间,只怕便要错失大好时机。心念处,当即奋力前刺,欲将匕首强行刺进霸下的身体里。

霸下奋力相阻,手腕抖动不已,额上瞬间冒出汗来,显然这是生死关头,若松得一寸劲,便要命丧当场。

鼠王见状,当即上前靠近秋原,伸手推向秋原的背部,欲要给他助力。

霸下大骇,将秋原的手往侧边一引,秋原的匕首刺了个空。霸下趁机往侧边翻滚,一正身形,即点脚飞身,朝洞口疾逃而去。

彼时弦觞正密切关注风白和鳌王的情况,生怕一个不留意,二人便要被自己的虫毒毒死。秋原和霸下相持之时,她正取出解药给二人解毒,是以此时霸下飞逃,根本无人可以阻止。

秋原一见霸下逃去,痛惜不已,一跺脚,脸上现出一副未能报仇雪恨的痛苦之色。他报仇之心无比急切,眼看今日可以得手,却偏偏在紧要关头连连失手。而失手的主要原因,便是风白的粗暴干涉,风白如此迂腐,实在可恨之极。

念及此,秋原气血上冲,直达脑门,轰的一声,瞬间把所有的恼恨都转移到了风白身上,他失去了自我,将手中的匕首直接刺进了风白的胸膛。

在场之人无不愕然,只有旁观的拈花仙子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弦觞率先反应过来,飞起一脚,将秋原踢出了一丈开外,秋原摔倒在地,又吐出一口鲜血,当场人事不知。

鼠王看见秋原倒地,也不知是死是活,秋原这已是第三次遭击,看弦觞那一脚,力道极大,且正中秋原的心口,秋原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急忙过去验视秋原的伤势,一按秋原的脉门,不禁大骇,秋原竟已失去了脉象。

鼠王顿时气急攻心,怒道:毒女,你打死了我的徒弟,我要你杀了你。你字一出,飞扑而上,使出玄黄火烈大法朝弦觞击去。

人未到,血红的掌心已灼热逼人,弦觞知道鼠王的厉害,急忙将身一躲,同时甩出了几条毒虫。

鼠王一心想着给徒弟报仇,出手全无顾虑,亦不留后手,此时一招落空,竟躲闪不及,脸面脖子皆中了弦觞的毒虫。

但他全然不顾,继续向弦觞出击。弦觞见他像疯了一样,不禁心中忌惮,急忙往洞口闪逃。鼠王因先前中了霸下一记龙吟诀,脚步已慢了许多,此时见弦觞要逃,自知追赶不上,即从掌心喷出了一股强劲的火焰,挡住了弦觞的去路。

弦觞一惊,急将身一错,算是避开了主焰,不料衣襟却被焰边扫中,立时燃了起来。她急忙躲到角落,伸袖扑火。

鼠王又向弦觞喷出一股火焰,弦觞急忙再避。待鼠王再要出手,怎奈毒气扩散,身体一僵,摔倒在地。

弦觞扑灭了身上的火苗,松了口气,只见衣衫烧出一个破洞,甚为狼狈。她无暇自顾,急急过去检视风白的伤势。

风白此时毒气渐减,伸手拔出了匕首,将之丢到了一边。弦觞见状大为意外,想不到匕首深深插进风白的胸口,风白竟能无事。更神奇的是风白的伤口竟渐渐愈合,片刻间已完好如初。

风白也无暇自顾,过去察看秋原的情形,看有无补救之机。虽然秋原迁怒于己,可秋原的遭遇着实可怜,若此时命丧此地,则碧螺庄满门皆灭,自己也万万逃脱不了干系。

风白按了按秋原的脉门,秋原的脉象明明存在,只是极为微弱沉滞,若不细心,难以察觉。当即取了一粒仙丹给秋原服下,再静观态势。

片刻,秋原已自醒转。风白吁了口气,对地上的鼠王道:鼠王前辈,秋原并没有死,他已经醒过来了。

又对弦觞道:把鼠王的毒解了吧,犯不着害他的性命。

弦觞迟疑了一阵,还是依了风白的话,捏开鼠王的嘴,给他服了一粒解药,道:臭耗子,以后对姑奶奶客气点,否则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秋原这边,他发现风白没死,大感惊讶,虽然怒意已消了不少,但仍是对风白成见颇深。此时放走了霸下,还不知几时才可以报仇雪恨。

风白知道秋原仍恼恨自己,一时无话可说,秋原报仇固然没错,可是自己也没有错,他要恨,就由他去恨吧。

只是秋原已完全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只因自己要放走霸下,便被他如此仇视,已到了要取自己性命的地步。秋原为了报仇,不顾绵罗的情面,不顾自己曾经教他玄黄火烈大法,在他眼里,除了复仇,再没有其他什么,甚至人性,都可以丢弃。风白只能为秋原感到深深的遗憾,自此之后,凡与秋原有关的事情,自己最好都避而远之,免得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不多时,鼠王身上的虫毒已解,风白便叫大家趁夜离开七星岛,霸下回去之后,必然带着龙族之人前来围剿,众人若不散去,或可能悉数遭到龙族的歼击。

鼠王即搀着秋原,于夜色中辨明了大概的方向,往天机岛飞去了。

风白四人望着鼠王师徒消失在大泽中,气氛一时静默,谁也没有开口。半晌,风白叹了口气,至于叹什么,却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风白,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鳌王率先打破沉默道。

回冰洲继续找寻灵石,顺便找我师傅。风白道。

我也想去冰洲,我与你一道去吧。弦觞道。

这个你就不要去凑热闹了,冰洲也非太平之地,再说我去冰洲乃是找寻灵石,非为游山玩水,你跟着去,不是去受苦么?风白委婉道。

我不怕受苦,我就是想跟你去,我可以帮你一起找寻灵石。也不知弦觞是不明白风白的意思,还是故意假装糊涂,她完全无视风白的话语。

这风白顿时无言。

弦觞姑娘,我看你还是不要去受这个奔波之苦了,你一个姑娘跟着去,风白又要找寻灵石又要照顾你,着实不大方便。鳌王解围道。

我不要风白照顾,我虽然道行不高,但是我使毒的本领可不差。再说了,拈花仙子都可以去,凭什么我不能去?

仙子是去找襄龙大仙,因为襄龙大仙也在冰洲,确切地说,我不是带着她去,我们只是同路,在路上作个伴而已。风白道。

我不管,反正只要她去,我就去。

风白无奈,道:好吧,那就一起去。

你此话当真?弦觞不由得高兴起来。

风白点头相应,道:不过眼下还是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栖身为好,到了天明,我们便可启程。

众人齐齐应声,即飞离了七星岛,在百里外的一座岛上落脚休憩,以待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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