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之人无不大骇,想不到弦觞性子如此之烈,区区一件小事,竟弄到气急攻心,血脉破裂的地步。
弦觞血脉尽断,一声惨呼,往一侧倒了下去,生死不明。风白急忙上前,取出一粒仙丹给她服下。同时急喊道:仙子、兰楚姑娘,快过来帮忙。

待二女过来,他又道:快帮我按住她的伤口,小心她的血,不可弄到嘴巴和眼睛,否则非死即瞎。二女依言去按那些破裂的血管,却哪里按得过来?这里按住了,那里又不停地冒血,只一阵子,弦觞已成了一个血人。

风白又是愧疚又是自责,他当真没有料到事情会到如此地步,若弦觞就此殒命,不管自己有没有错,都洗不脱害死弦觞的嫌疑。

他赶忙取出仙药,在每个伤口上都倒了一些,以便更快止血,然后脱下身上的衣衫,叠厚,整个地盖住弦觞的背部,再把她放平,叫兰楚腾出一只手压住她的身体,压紧,防止背部的伤口继续出血。

接着他又撕下弦觞自己的衣摆,撕成小块,弄成团,用来堵住弦觞前胸的伤口。堵的堵,扎的扎,一阵手忙脚乱,三个人六只手都按在了伤口上,这才基本止了血。

三人静默相对,静待弦觞醒来,但弦觞却没有苏醒的迹象。

周围的空气都要凝结了,除了三人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响。

又过了一阵,弦觞仍是毫无反应。兰楚见她的伤口已止了血,便道:风白,我姨母和赤龙前辈都被鬼冥打伤了,我要去找她们,先就此别过了。

风白点点头,兰楚便起身离去。

兰楚一走,螭王却赶来了,但见弦觞浑身血迹,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螭王大愕,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把我徒弟怎么了?

风白本想解释,却不知该从何处说起,沉吟了一阵,一个字也说不出。螭王按了按弦觞的腕脉,倒是无性命之忧,便再次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们将我徒弟打伤的?

不,是弦觞自己气急攻心,挣破了血脉。风白试着澄清此事。

气急攻心?螭王有些不敢相信,我徒弟为何会气急攻心?此事铁定与你们有关,是也不是?

这风白再次无语。

可说有关,也可说无关,拈花仙子忽然插话道,是弦觞姑娘怀疑风白与我及兰楚姑娘有不寻常的关系,因而心生嫉妒,最终导致了这个结果。

螭王一听,又是一愕,最终沉默下来。

不一阵,弦觞终于苏醒,一见旁边的风白,仍是无比激愤,骂道:无情人,我要杀了你。言毕想强自起身,却哪里起得了?

弦觞姑娘,你还是安静躺着为好,以免再次挣破血管,你已经失血太多,若再失血,怕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拈花仙子劝道。

弦觞自然也知道自己状况不佳,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只是想起风白的一言一行,实在令人气愤。他身边美女环绕也便算了,自己将贞操给了他,到头来他竟不敢承认,在他眼里,自己当真是这么厚颜无耻,这么下贱么?一旦他承认了,便会给他蒙羞?

想着想着,弦觞的眼角便流下泪来。闭上眼,不忍看这个悲凉的人世。

风白担心再次惹恼弦觞,便道:螭王,你让弦觞好好休息,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

螭王未有言语,亦未有所表示。风白却一刻也不敢多呆,招呼拈花仙子匆匆离去。弦觞感觉风白是如此的嫌弃自己,心中剧痛,眼泪如喷泉一般狂涌而出。

风白二人方行出几步,忽见人影一闪,有两人自林中疾速飞来,嚯嚯两声,落在了二人的前面。定睛一眼,是鬼冥公子去而复返,另一个人却是睚眦。

臭小子,我把我义父请来了,我看你还怎么嘚瑟。鬼冥公子道。

风白大感惊讶,想不到鬼冥公子真的跟龙族扯上了关系,竟认睚眦为义父,看来真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但听睚眦道:臭小子,我至今也想不透你们是怎么从栖霞庄后山的石洞中逃走的,不过没关系,我们这不是又见面了么?我正好可以把你们二人抓回去修炼。

睚眦说完又看了看螭王和地上躺着的弦觞,哈哈一笑:今儿个到得真齐,想不到毒瞎我一目和弄瘸我一腿的人也在,真是天赐良机,我正好将你们这些鼠辈一网打尽。

风白正想着自己打不过睚眦,还可以用隐遁术逃去,听睚眦一讲,才想起他和弦觞是死对头,自己倒是可以逃,只怕弦觞要死于非命,实在是棘手之极。

思忖方毕,睚眦道:鬼冥,你去对付螭王,待我制伏了这个小子,便来援手。鬼冥公子应是,便绕过风白直奔螭王。

风白未等睚眦发难,已抓着拈花仙子双双跃开,拉开距离,御剑攻向睚眦。

睚眦却不慌不忙,眼见飞剑袭到,纵身一跃,待一落地,便瞬即祭出炼魂。

风白御剑围着睚眦上下翻飞,瞬间织出了密密的剑网,便如一个白亮亮的蚕茧将睚眦困住。怎奈睚眦有炼魂护身,连割他十几剑,却未能割破他的炼魂,更是无从伤到睚眦。睚眦则定身站立,手握血剑,欲找准时机打落风白的飞剑。

但纵是强如睚眦,也难以打落飞剑,因为根本无法确定飞剑的位置。几番尝试,睚眦干脆不动,猛一运气,将炼魂迅速撑开,忽听嘣的一身声大响,炼魂破裂,把风白的飞剑弹出了几丈,掉落在地。

风白大愕,想当初在冰洲自己御动神剑困住了龙鱼老祖,龙鱼老祖试图用袖子弹飞神剑,反被神剑疾速飞旋形成的气强所震。而今睚眦却轻易便将自己的御动的飞剑震落在地,睚眦的道行委实不知比自己高出了多少。

便这一愕之时,睚眦再次祭出炼魂,一个飞扑,挥动血剑朝风白砍到。

红光一闪,睚眦血剑的剑芒突然暴长,自风白头顶疾速劈下。风白急忙往侧边躲开,轰,一声震天巨响,只见烟尘滚滚,泥土迸溅,地面剧烈摇晃,一条宽大的裂缝自烟尘中伸出,往远处一直蔓延而去。

好好的一座岛屿,竟瞬间被睚眦硬生生劈成了两半。

风白惊骇不已,容不得他喘息,睚眦又将剑一挥,斜斜一剑朝风白遥遥劈到。

风白急跃身形,再次躲过。这次他学聪明了,身在空中,便口念隐遁咒,脚一沾地,即遁入了地下。他迅速地遁至睚眦的身后,钻出地面,御剑朝睚眦背部刺去。

噗的一声,飞剑直直刺中了转过身来的睚眦,然而,飞剑却未能刺破睚眦的炼魂,在刺出了一个凹陷之后,竟反弹开了一尺之远。风白见状一愕,心中懊丧不已。

若是换成朱雀神剑,这一刺倒是可能能要了睚眦的命。

睚眦剑一挥,叮,将风白所御之剑撩到了半空。剑未落,睚眦一个飞身向前,欲与风白展开近战。

风白嚯地将剑吸到手上,此时睚眦刚好挥剑砍到,便举剑与睚眦战到了一处。

睚眦血剑的剑芒直达剑尖之外二尺,所为一寸长一寸强,风白根本不敢贴近睚眦。是以不用较量,风白便已注定失败。他亦深知此理,只想有个万全之策,既可保得了自己,又可以保全弦觞。

片刻之后,风白忽然有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便是让拈花仙子带着弦觞一起逃走。这样想来,他便于缠斗之中忽然遁地,再现身到拈花仙子身边,悄悄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拈花仙子。拈花仙子会意,即按照风白的意思去做。

为了预防睚眦拦截拈花仙子,风白掣剑直飞,欲以御剑术暂时牵制住睚眦。然而睚眦仗着炼魂护身,直接无视风白的飞剑,弹身跃开,伸出左手一吸,瞬时将拈花仙子和弦觞都吸在了手上。

睚眦吸住了二女,用力一推,将二女撞向旁边的一棵大树。风白一见,忽地又有了一个办法,当即飞身接住,口念咒语,施展隐遁术从地下逃去。

睚眦一愣,当即挥剑对着风白遁去的地方狂劈而下。他宁愿将三人劈死,也绝不会让他们从自己的眼皮底下逃去。轰然声中,又是烟尘漫天,但却并不见风白三人从地下被震出地面。待烟尘稍稍散去,在睚眦劈开的土坑中,也并无风白三人的踪迹。

原来风白一遁入地下,便以最快的速度向着睚眦奔去,因为睚眦断然不会对着自己的脚下狂砍滥劈。但这一切又都建立在风白速度足够快的基础上,稍有迟缓,亦一样难逃一劫。好在风白此时的造诣已达万年之上,否则被睚眦劈中,当真不堪设想。

风白携着二女,一下穿出了山岛,冲入了大泽之中。入水之后,也不敢上岸,在避水石的保护下,只管往前胡乱地奔跑。

也不知奔了多久,大概是足够远了,风白三人才露出了水面,登陆到一座岛上。

往岛的深处走去,风白却感觉这个地方有些熟悉,略略一想,才记起这就是先前来过的七保岛。原来方才在水中不辨方向,竟糊里糊涂回到了这里。这里可不是能呆的地方,万一那鬼冥公子回来撞见了,难免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正这样想着,忽闻不远处一声啊的惨叫,极凄惨,极惊恐,声音拖得很长,叫人听了心里毛毛的。可是之前大伙儿刚刚离开这里,这声音又会是什么人所发,此人究竟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

循声找去,发声处竟就是贝加国大祭司七宝道人的坟茔附近。那里除了沧海神龟,还多了不少人,有沧海神龟的三个弟子,还有极乐之野的鬼英娘娘和鬼山四杰。

沧海神龟的弟子皆摘下了头套,垂在了脑后。他们脸色苍白,嘴角残留着血迹,似乎伤得不轻。他们此前在无名岛上虽被风白击伤,但伤势没这么严重,显然后续又遭到了其他人的攻击,只是不知攻击者是螭王还是鬼英娘娘。

只见鬼英娘娘手里抓着沧海神龟的一名弟子,那名弟子嘴巴张开着,眼睛瞪得老大,脸上的表情就像遇见了恶鬼,有一种打心底里升起的恐惧。不用说,正是鬼英娘娘将他的元灵吸走了,发出惨呼的也正是此人。

鬼英娘娘将这名弟子一丢,只见他如烂泥一般瘫在地上,一动不动,跟死了没什么两样。沧海神龟的另两名弟子见了,皆惊吓不已。

沧海神龟目不能视,听得弟子的惨呼,惊问道:恶婆娘,你是什么人,你把我徒弟怎么了?

鬼英娘娘哈哈哈一笑,道:老怪物,你又是谁?用头套罩着脸,难道你的脸不可以示人?

沧海神龟将头套一掀,露出了面目,也是嘴角淌血,一副重伤之相。道:我乃是南海沧海洲的沧海神龟,你到底是谁?快快报上名来。

哦——原来是个瞎子,鬼英娘娘略带讥讽道,你问老娘是谁,老娘偏不告诉你,反正你也将和你的徒弟一样被我吸掉元灵,失去元灵,你就是个废人,再也不能在人界行走,你也就没必要知道我是谁了。

沧海神龟一听,甚为惊讶,斥道:元灵乃修行者生命之根本,强行吸取他人的元灵,罪恶有甚于夺人性命,你如此丧尽天良,会遭报应的。

鬼英娘娘又哈哈大笑,张狂之态暴露无遗,道:报应?只有弱者才讲报应,待我消化完吸来的元灵,当世已无人是我的对手,我倒要看看谁能把我怎样。

言毕手一伸,又将沧海神龟的一个弟子吸在了手上,捏开他的嘴,凑过去吸食他的元灵。

这名弟子双手划拉着,使劲想挣脱鬼英娘娘的控制,却被鬼英娘娘死死地吸在了手上,哪里挣得开分毫?他挣不脱控制,便又想合上嘴,以此来抗拒鬼英娘娘吸走元灵,但这些都是无谓的挣扎。最后只剩满脸扭曲,忍受着元灵将要离开灵库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如抽筋剔骨般刻骨铭心的复杂之感。

风白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沧海神龟师徒虽不是什么善辈,但若任由鬼英娘娘吸走他们的元灵,只怕鬼英娘娘真的会强大到无人可敌,她与自己有仇,这对自己绝不是什么好事。

念毕,风白便捡起几颗石子,甩手朝鬼英娘娘掷出了一颗。鬼英娘娘虽正在吸取沧海神龟弟子的元灵,却将石子破空的声音听得分明,当即一个转身,袖子一拂,一下便将石子甩了开来。

但是风白手上不止只有一颗石子,一击不中,当即又甩出了一颗,他早就作好了二手准备。鬼英娘娘却是未料到还有第二击,况且风白出手极快,前后两颗石子几乎是接连而出,待再次响起破风声,石子已到了跟前。

嗤,石子直直击中了鬼英娘娘的胸口,鬼英娘娘惊叫一身,立时胸骨断裂。

风白这一掷已然留情,否则鬼英娘娘又岂止是胸骨断裂,只怕要洞穿胸口,当场毙命。

鬼英娘娘退了两步,神色痛处,但随即站住了,以手捂住伤口,略带气闷道:四杰,快快看看是什么人偷袭我。

四杰依言朝风白三人的藏身之处走来,风白当即御出拈花仙子的长剑,嗖,朝其中一人飞去。此人忽见白光一闪,本能往侧边一躲,嘶,长剑割破了他的衣袖。

风白继续御剑,飞剑瞬间织出了剑网,将四人围住。四杰拔出弯刀,背靠背站成一团,试图打落风白的飞剑,但此时飞剑速度奇快,发出嗡嗡之声,直叫人眼花缭乱,岂是那么容易打落的?

沧海神龟的两名弟子眼见鬼英娘娘受伤,四杰被困,正是逃命的最佳时机,即一个扶起被吸掉元灵的同门,一个扶起沧海神龟,趁机悄悄地开溜。

鬼英娘娘一见,竟不肯放,双掌一伸,一下将四人吸住,再往后撤手,哗哗两声,四人悉数倒在了地上。

沧海神龟坐起身,忽然咬牙道:徒弟们,看来今日难逃一劫,不如作最后一搏,大家速速使出降龙法阵。言毕伸出手,自掌心输出了降龙诀。

其余两名弟子也伸手输出降龙诀,三道法诀相聚,融合成一团,光灿灿的极为明亮。接着三人同时运气一推,将光团推向了鬼英娘娘。

鬼英娘娘不知是不晓得厉害,还是不屑躲闪,亦或是觉得自己修为大增,对方几个老弱病残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便没把这降龙法阵放在眼里,口中冷冷道:不自量力。同时双掌一推,祭出一道灵气,与降龙法阵来了个硬碰硬。

嘭然大响,只见沧海神龟师徒在地上滚了几滚,而鬼英娘娘则直接飞出一丈之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口中哇地吐血。

很显然鬼英娘娘低估了沧海神龟师徒这殊死一搏,三人虽是强弩之末,但使出降龙法阵,仍是不可小觑,何况鬼英娘娘自己也受了伤,又无独门法诀,此番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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