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白近处的人群中忽有人喊道:大王不可,此女子可在塔塔海上随意飘飞,若放她自由,恐怕会逃之夭夭。
蜮王立时住了手,道:说的是,那就洞房之后再说。

话音未落,一个女子声音道:什么洞房,你要跟谁洞房?

便见五六位女子不知从何处进来,身上兀自流淌着水,湿漉漉的。她们手上皆捧着一些或大或小的贝类,似是正从外面觅食回来。

为首的女子一见逍遥娘娘,很是意外,道:此人是哪里捉来的?这可是美味呀。话说完,她似乎又有所悟,道:大王说洞房,便是同此人洞房吗?

蜮王却有些尴尬,试探道:夫人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女子忽而高声道:当然有意见,我们两千年没吃到过人肉了,如今捉到了人,大王不让大家吃,却想跟她洞房,我绝对不答应。说罢往木凳上一坐,似有些生气。

蜮王赔笑道:夫人别急,我们捉到了两个人,还有一个是男的,那个可以给大家解馋。

女子仍不高兴,道:一个人给几十个族人分,每人能吃上几口?族人因为吃不上人肉,每数十年便有人死去,如今只剩下寥寥数十,好不容易有人肉了,你却不让吃,你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

蜮王一听,陷入了尴尬,洞中便一时沉寂起来。

等待一阵,陆续有其他的蜮人回到洞中,皆是浑身淌水,有的手上抓着鱼,有的抓着螺和贝。看样子此洞是在湖边某处,他们身上的水尚来不及流干。他们觅得的食物不是自己所得,而是拿回来与族人同享。这些人似乎真的吃惯了人肉,看见逍遥娘娘横躺在木桌上,露出白嫩的玉手和玉脖,吞口水者不在少数。

傍晚时分,所有蜮人悉数归巢,蜮王夫人向大家说了蜮王的意思,叫大家评理,蜮人皆道要将逍遥娘娘分食。蜮王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脸色渐渐难看,最终一拍木桌,喝道:今日先吃鱼贝,吃不吃人肉明天再说。

众人见蜮王发怒,便静了下来。蜮王夫人也不好再发作,即平均分匹配好食物,有壳的将壳打烂,以刀切之。众蜮人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逍遥娘娘看到他们如此野蛮,心里直发慌,明日若是蜮王拗不过众蜮人,则自己便真有可能被他们一口一口生吃掉。念及此,她开始苦思脱身之法。

待众蜮人吃完鱼贝,逍遥娘娘终于想出一计。即对蜮王夫人道:夫人,我有话跟你说。

蜮王夫人走近两步,道:你有何话说?

逍遥娘娘道:你把耳朵凑过来。

蜮王夫人迟疑一下,便凑了过去。逍遥娘娘小声道:塔塔海附近还有数十个与我们同行的人,夫人若是肯将我放了,我便告诉你他们在哪里,这样夫人不但可以吃到更多的人,且也不会伤了与大王的和气,夫人以为如何?

蜮王夫人一诧,道:你没有骗我?

骗你作甚?我们一行人来此处寻宝,我误闯塔塔海,才被你们抓住。夫人若肯放我一条生路,我保证你们吃人肉吃得过瘾。

那你说说他们在哪里?

夫人再凑近一些,以免大王知道我们之间的交易。

蜮王夫人于是凑得更近了,耳朵几乎要贴着逍遥娘娘的双唇。只见逍遥娘娘猛一张口,将蜮王夫人的耳朵死死咬住。蜮王夫人吃痛,惊叫起来,按住逍遥娘娘的肩膀使劲想要挣脱。但逍遥娘娘又哪里会松口?

蜮王夫人忙乱间拔出插在腰间的匕首,便朝逍遥娘娘的胸部扎去。逍遥娘娘呃了一声,嘴巴不由得松开了。蜮王夫人急忙退开,待伸手去摸耳朵,半边耳朵却被逍遥娘娘硬生生咬掉,鲜血直流。

蜮王见状,吃了一惊。但她惊的并非夫人失去了半边耳朵,而是逍遥娘娘。他以为逍遥娘娘被匕首扎中胸部的心脏处,必已无存活的可能。不料逍遥娘娘却瞬间痊愈了,她将嘴里的半块耳朵一吐,将流入嘴里的蜮人之血吞入肚中,只片刻,果然便有了力气。

逍遥娘娘腾身而起,一下窜到了洞顶,待头下脚上倒转身形,便使出法诀向一众蜮人攻去。轰轰声中,蜮人哇呀乱叫,瞬间有十数人死伤。

但逍遥娘娘毕竟未能一下将所有蜮人击死击伤,便有些蜮人接二连三地向逍遥娘娘喷出了特殊的体液。蜮王则飞身而起,与逍遥娘娘在半空斗了起来。

蜮人在世间已不知存在了几千百年,这蜮王毕竟是一个族类的首领,自有一番手段,两人相斗,逍遥娘娘竟一时奈何不得他。而那些未受伤的蜮人又轮番向逍遥娘娘攻击,令逍遥娘娘有些手忙脚乱。

未几,逍遥娘娘即被“毒液”击中,于半空坠落。蜮王伸手接住,避免了她向下直坠。

蜮王将逍遥娘娘重新放在了木桌上,却并未因逍遥娘娘打死打伤族人而恼怒。一旁受伤的蜮王夫人见状,内心颇有不满,愤道:大王,这个女人咬掉了我半边耳朵,又打死了我们这么多人,你怎能无动于衷?

蜮王一听,道:那你的意思是?

把她生吞活剥,方对得起死去的族人。蜮王夫人愤愤道。

对,夫人受了伤,人肉有治愈之效,必须把这个歹毒的女人吃了。另一女子道。

蜮王眉头一皱,尚来不及说话,又有其他蜮人附和,一时间,把她吃了、把她吃了的声音此起彼落。

蜮王转视逍遥娘娘,只见她安详地躺着,胸口随着呼吸轻轻地起伏,玉面粉白,娇俏无比,心想若能留下她做自己的女人,当真是美事一件,实在舍不得将她吃掉。但她杀了族人,引起了族人的公愤,自己委实不好定夺。便一时左右为难。

蜮王夫人见他袒护逍遥娘娘,一股愤恨直冲向头顶,她踉跄几步扑上去,扒开逍遥娘娘的领口,狠狠地咬在了逍遥娘娘光滑圆溜的玉肩上。逍遥娘娘的肩部瞬时被咬掉了一块肉,鲜血直流,浸湿了罗衫。

蜮王一见,一把拉开了夫人,斥道:你干什么?

蜮王夫人却未理会,一边嚼着肉一边对其他蜮人道:兄弟姐妹们,这个女人的肉太好吃了,大家都上去吃几口。

那些蜮人一听,早已禁不住诱惑,一拥而上,便要将逍遥娘娘生吃。蜮王大怒,张开大手将涌上来的人一个一个抓住甩开,那些人便纷纷跌扑出去。

蜮王夫人尝到了人肉的滋味,欲再次扑上去啃咬。蜮王怒不可遏,抓住夫人的臂膀,将她掷到了三丈开外。啪的一声,原本受伤的蜮王夫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蜮王夫人嘴角渗出了血,脸上现出怨恨和阴狠之色,但瞬间又平和了。她挣扎着爬起身,慢慢地移动到蜮王身侧,挤出一丝怪异的笑意道:不吃就不吃,大王何必动怒?又向其余蜮人道:兄弟姐妹们,这个女人我们不吃了,全听大王的旨意。

蜮王不知道夫人所言是真是假,只因夫人的神情言语有些反常,但他已无心细究,只是望着逍遥娘娘玉肩上的伤口,脸上难掩可惜之色。

正当他为逍遥娘娘玉肩的破相感到可惜之时,一股凉意自背后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刺骨的剧痛,这股疼痛超出了他的忍耐极限,心脏不禁为之一颤。他转过身去,便见夫人带着狠毒和冰冷的眼神看着他。

原来蜮王夫人愤怒难当,将匕首插进了蜮王的背部,欲将他杀之而后快。蜮王反手摸到了匕首的把柄,才明白了怎么回事。他不禁茫然起来,不明白夫人怎么会这么狠心。他扫视了一眼族人,族人们只是惊愕地看着这一切,并未有其他的表情。

他支持不住了,坐在了逍遥娘娘前面,持续的疼痛让他失去了思索的能力,脑中开始一片空白。

但听蜮王夫人道:你为了一个女子不顾族人的死活,当真死有余辜,你死之后,我会带领族人继续繁衍生息,你放心地去吧。

蜮王一息尚存,知道逍遥娘娘在自己死后必遭族人啃食,美丽的身躯最后只会剩下一具血淋淋的骸骨。他于是伸出右手,在逍遥娘娘的红唇上摩挲了几下,接着以手握拳,暗暗用利爪刺破手掌,让流出的血悄悄地渗到逍遥娘娘的嘴里。

蜮王闭眼死去,逍遥娘娘随即醒来。蜮王夫人大愕,伸手拔出蜮王背上的匕首,便要割断逍遥娘娘的脖子。逍遥娘娘抬手挡住,同时抓住蜮王夫人的手臂一甩,将她甩过身去。蜮王夫人自知斗不过逍遥娘娘,便喊了一声:大家快撤。抢先钻入了洞中的一个水洼里。其余蜮人不敢停留,纷纷入水消失。原来此洞并非在湖边上,而是在湖中,当是一个高于湖面的土墩,那水洼便可通到湖里。

逍遥娘娘看到蜮王死去,不明所以。她将动弹不得的风白架起来弄到蜮王身侧,用蜮王身上的匕首割破蜮王的手臂,将血滴入风白口中,风白才恢复了力气。

风白将方才发生之事相告,逍遥娘娘当即验视了一下自己的肩部。风白好奇心起,不觉偷瞄了一眼,只见那里光滑如新,方才被咬掉的肉竟自己长了出来。逍遥娘娘发觉他偷窥,扬手打了他一巴掌,斥道:无耻。

风白被打懵了,摸着脸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女人的身体我见得多了,个个都比你漂亮。

逍遥娘娘眉毛一扬,恼道:那你还偷看。又道:分明是你想趁机偷窥我,我这肩上哪里有被咬的痕迹?

你眼瞎了不成,你那衣衫上的血迹是什么?风白也恼道。

逍遥娘娘这才注意到肩部衣衫的血迹,不觉半信半疑。

我知道你自愈能力极强,才好奇看看那伤口,不曾想竟被你诬蔑,你还打我。风白一时仍自愤愤不已。

逍遥娘娘知道错怪了风白,但若非看到衣衫上的血迹,委实难以相信自己被人咬下了一块肉。她又检查了一下蜮王的手掌,果然仍自紧握,爪甲刺进了掌肉之中。由此证明风白所述确实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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