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奴大为意外,瞪圆双目道:“傩舞,你”
傩舞将刀拔出,也不管山鬼跪倒在地,不紧不慢道:“我们虽事先说好了合力赶走玉矶,但山鬼不该当面抖露此事,这样对我们不利,玉矶的修为非你我能及,若她存心报复,你我都未必有好下场。”

草奴仍是不解,道:“可我们已经赶走了玉矶,每人可得四枚龟蛋,一下可以提升八百年修为,难道还会怕她?你真不该对山鬼下手,别忘了,是他让我们联手驱赶玉矶,我们才有机会分到更多的龟蛋。”

傩舞淡然道:“你说得没错,只是现在我们每人可分到六枚龟蛋,岂不是更好?”

草奴听言摇摇头,对傩舞的做法颇觉失望,即俯身去验山鬼的伤势。山鬼此时倒在地上,一副痛苦之状,几乎只剩半条命了。

傩舞道:“你若不稀罕多分到龟蛋,那我可就把玉矶和山鬼的那两份都拿走了。”

草奴站起身,愠道:“你想独占三份,只留给我一份?你胃口那么大,就不怕撑坏了肚子?”

傩舞笑道:“我一人吃不了,还可以分给兄弟们,我可不像山鬼,一人吃独食。”

草奴道:“山鬼未死,理应把他的那份给他,你拿上自己的那份走吧。”

傩舞道:“笑话,这岂是你说了算,我今日还非要拿走九枚龟蛋不可。”

草奴怒道:“你敢?”

傩舞却对天人洞的人道:“天人洞的兄弟们,山鬼不把你们当兄弟,我傩舞把你们当兄弟,你们谁能砍草奴一刀,我便给他一枚龟蛋,砍两刀就是两枚。”

说完又对自己的手下道:“兄弟们,今日我们干脆把山鬼和草奴都给办了,以后玉矶山就是我傩舞说了算,我傩舞绝不会亏待你们,十二枚龟蛋我只要一枚,其余的兄弟们共享,大家说好不好?”

此言一出,傩舞的手下个个激动起来,叫好之声响成一片。

草奴一时怒极,拔出弯刀,指着傩舞道:“好你个傩舞,想不到在玉矶山共处数千年,今日你会来这一着,我真是看错你了,你想独霸玉矶山,独享龙龟蛋,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即又转向天人洞的人道:“天人洞的兄弟们,傩舞使阴招刺伤你们洞主,你们当为洞主报这一刀之仇,你们谁能砍傩舞一刀,我亦可给他一枚龟蛋,谁能把他杀了,我给他三枚龟蛋。”

傩舞却哈哈一阵大笑:“山鬼对洞中的兄弟如此刻薄,我倒想看看哪个傻瓜会为他报这一刀之仇。天人洞的兄弟们,快随我一起诛灭草奴,以后这龙龟蛋大家一起共享。”话一毕,已持刀向草奴砍去。

天人洞的人果然有半数跟着傩舞一起攻向草奴,草奴当即呼喊自己的手下迎战。而傩舞的手下也不闲着,齐齐加入混战,与草奴一方厮杀起来。

从人数上看,草奴明显处于劣势,更不利的是,天人洞剩下之人又有一些陆续给傩舞助阵,力量对比愈发的悬殊。

混战一阵,草奴一方伤亡甚多,几乎是受到全面的压制。草奴自己也被乱刀砍伤,忍痛奋战,非但于事无补,反而又增添新伤。最后被傩舞一刀看中了手臂,深可见骨,这才极不甘心地率众逃去。

傩舞也不追赶,哈哈一阵大笑,道:“兄弟们,以后大家跟着我傩舞,我傩舞一定让大家吃香的喝辣的。”

言毕转身捧起一个龟蛋,道:“方才有几个兄弟砍伤了草奴,我傩舞决不食言,请这几位兄弟前来领赏。”

人群中便有几人走了出来,一一领走龟蛋,皆当场用指节敲开蛋壳,仰头咕噜咕噜吃了起来,看得旁人好生羡慕。

傩舞转视山鬼,山鬼已坐了起来,自己用衣襟扎好了伤口。只见他脸色煞白,额头冷汗直冒,显然是极为痛苦。但是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傩舞得意一笑,道:“山鬼,你看到了吧,你平日吃独食,饱了自己,饿了兄弟,导致没有人愿意为你卖命,这就是报应,我看你也不必活了,到山崖下去喂那老龙龟,兴许四百年后还可以让它多产几枚蛋。”

说罢脚一抬,直接踢向了山鬼的腹部。山鬼重伤在身,根本未能躲闪,啊地一声惊叫,身躯如纸片般飞了出去,直落下百丈悬崖。

傩舞仰天一笑,敲开一个龟蛋,捧起来大喝了两口,道:“痛快,痛快。”

又道:“兄弟们,剩下的龟蛋你们都尝上几口。”

那些手下迟疑一阵,便有大胆的前去捧蛋来吃。

不料这时,人影闪动,有数人疾速登崖。定睛一看,却是嘲风、霸下、云裳以及几个风白不认识的人,其中有一个是子岳成婚时主持婚礼的司仪,应该是嘲风的家臣。

傩舞神色大愕,放下龟蛋道:“怎么,龙家的人也眼红这几个龟蛋?”

嘲风道:“素闻玉矶山下丹砂岩中的龙龟蛋功效神奇,可助长修为,千百年来我们一直想尝上一尝,今日掐指一算,正是采食龟蛋的最佳时机,特前来一看,不知有无机会尝上一口。”说着不由得瞟向了放在石桌上的那些龟蛋。

傩舞细看嘲风等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主,若不给他们尝上一尝,只怕没那么容易收场。便道:“既然各位远道而来,自然可以尝上一尝,你们拿去三枚,剩下几枚留给我的兄弟们解馋,如何?”

嘲风一扫石桌上尚未敲开的七枚龟蛋,笑了笑道:“火云洞主如此慷慨,在下甚为感激,只是若给我们三枚龟蛋,我们却有七个人,似乎不大好分,不如”

傩舞一下就听出了嘲风的意思,脸色立时难看起来,看了看一众手下,算上天人洞的人,虽有三四十之众,但除去受伤的,完好的只有二三十人,而嘲风那边有七人,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且真龙家族势力庞大,若跟他们硬碰硬,只怕不但眼前吃亏,以后在云梦大泽也不会好过。

便道:“也罢,各位路途辛苦,这七枚龟蛋权当给各位解渴。”言罢一挥手,示意手下们撤离。虽然十分的不甘,已在心中问候了龙家祖宗十八代,但也是无可奈何。

风白见此情形,暗道真龙家族也是一帮强盗,前有逼紫堇成婚之事,如今又仗势夺取龟蛋,都不是什么光彩的行为。

而那草奴、傩舞、山鬼之流亦是活该,正所谓恶人还须恶人治,若山鬼不起事端,只怕玉矶山四洞的人已将龙龟蛋吃进了肚子里,又岂会让龙家的人占了便宜?

方这样想时,又见人影闪动,正是玉矶娘娘和两名面具侍女?去而复返。

嘲风和霸下一见玉矶娘娘,竟齐齐喊了一声:“子夜?!”神情皆是意外。

玉矶娘娘道:“子夜已死,我是玉矶娘娘,从今往后莫要再提子夜的名字,否则莫怪玉矶不留情面。”

此言一出,嘲风和霸下皆面露尴尬之色,倒是那云裳甚为疑惑,不明白父亲和伯父与眼前的妇人有什么关联。

但听嘲风道:“子玉矶娘娘,听你这名号,难不成你便住在这玉矶上上?”

玉矶娘娘道:“莫要废话,我入主玉矶山已二三千年,这龙龟蛋为我玉矶山四洞所有,如今其余三洞的人都走了,便是我玉矶洞的,尔等休要觊觎。”

嘲风一时无语,那云裳却道:“我们赶了四五百里的路来此,怎能空手而回?方才那火云洞洞主都乖乖走了,你不分一些给我们,怕说不过去吧。”

玉矶娘娘扫了云裳一眼,脸上有些冷意,道:“嘲风,此人是谁,这么没大没小?”

嘲风正要回答,霸下却抢着道:“子夜,不,玉矶娘娘,她是云裳。”

玉矶娘娘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眼神也突然亮了,但很快恢复平静,道:“霸下,你是怎么管教你的女儿的,一点礼数都没有。”

霸下道:“我因疼爱云裳,致她有些刁蛮任性,你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云裳一听,怨道:“父亲,你怎可当着外人的面如此说我,我还是你的女儿吗?”

霸下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云裳越发撒起泼来:“我都快三千岁了,你还把我当小孩。你不让我插嘴,我偏要插嘴。”

言毕话锋一转,道:“玉矶娘娘,我们今日专为龙龟蛋而来,是志在必得,识趣的就乖乖让给我们,否则动起手来,只怕场面不太好看。”

霸下轻斥道:“云裳,不得无礼。”

云裳道:“父亲,难道女儿说错了么,我们那么远赶来这里,就是为了吃这龙龟蛋,难不成因为她几句话,我们便要放手?”

霸下道:“没错,这龙龟蛋我们不吃了。”

“什么,这就不吃了?”云裳惊讶道,“这玉矶娘娘又没有三头六臂,怕她作甚?”

此时嘲风道:“侄女,别闹了,玉矶娘娘乃是你父亲和三伯的旧识,故人之物不可取,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

不料云裳仍是不罢休,道:“既是故人,讨几个龙龟蛋来尝尝有何不可?”

霸下脸一沉,又轻斥道:“云裳,你真是太没规矩了,三伯说了不取故人之物,便是不取,休再多言,你想让我们龙家在故人面前脸面尽失么?”

云裳见父亲真的生气了,这才住了口。

当此之时,一阵振翅的声音传来。崖顶火光摇曳,几欲熄灭,一只巨大的蝙蝠从天而降。这只蝙蝠收起翅膀,却是直立站立,并发出了一声大笑。

风白才看清这蝙蝠乃是一个长着蝙蝠模样的人。只见他头上无发,只长着一些薄薄的绒毛,脸上不见皮肤,皆被绒毛覆盖。一笑起来,露出四个尖利的犬齿,十分吓人。

再看他身上,并无遮蔽身体的衣物,也是只有一层厚厚的绒毛覆盖着,满身乌黑,完全是一只尚未完全化成人形的蝙蝠。

在场之人一见,都怔了一怔。真蝙蝠道:“我道此时前来,只怕连龙龟蛋的蛋壳都不剩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没吃的蛋,看来我鬼蝠有口福了。”

玉矶娘娘脸色一凛,道:“鬼蝠,两千多年前你被我刺中一剑,如今你还敢觊觎玉矶山的龙龟蛋,可谓勇气可嘉呀。只是这龙龟蛋怕是跟两千多年前一样,你是吃不上了。”

鬼蝠脸上露出一丝诡笑,道:“玉矶,莫要门缝里看人——把人瞧扁了,我鬼蝠能不能吃上龙龟蛋,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阻止我。今时不同往日,此时的鬼蝠,已不再是彼时的鬼蝠了。”

却听霸下道:“鬼蝠,你不在玄武岛好好修炼,脱胎化人,跑到玉矶山来滋事,我们龙家这么多人在此,龙龟蛋怕是轮不到你了。”

鬼蝠啧啧两声,道:“龙老六,别仗着你们龙家人多吓唬人,除非你老爹真龙在此,否则我鬼蝠是不会怕你们的。不如这样,我们来个君子约定,我跟你打一架,若我输了,我即刻就走,若是你输,你们也走,如何?”

霸下略一沉吟,道:“好,我就跟你比划比划。”

两人不再多言,抽出兵刃便打。霸下使的是一柄宽约三寸的重剑,会起来呼呼作响,甚是威猛。鬼蝠使的却是一柄单钩,轻巧灵便,发出嗖嗖的破风之声。两把兵刃的声音截然不同,听起来似一唱一和,甚有节奏,配以相碰时的金铁声,使单调的夜空多了一丝生气。

直斗了一百多合,两人却是不分伯仲。旁观之人都皱起了眉头,霸下的修为在六千年往上,鬼蝠竟能坚持一百多回合不输,非但不输,看起来似乎还能够从容应对,这鬼蝠的修为竟然不在霸下之下。

躲在暗处的风白亦暗暗佩服,这鬼蝠修为这么高,竟然未完全脱胎化人,也是有些奇怪。

两人又斗了数十合,仍是胜负未分。互见鬼蝠跃将开来,左掌一推,一道蓝色之气自掌心射出,朝霸下疾速击去。

霸下一怔,躲闪已来不及,只好举剑一挡,丁的一声,手中重剑断为两截,而那道蓝色之气余劲未消,竟一下击中了霸下的左肩。

霸下肩膀被射穿,一股鲜血激喷而出,口中闷哼一声,险些站立不稳。

场中之人皆是愕然,鬼蝠这一道蓝色之气显然是灵气外化而成的,却是如此威猛,连精钢打造的兵器都抵挡不住,看来鬼蝠是有备而来,无怪乎如此胸有成竹。

嘲风连忙上前扶住霸下,取出外伤药给霸下敷上,过了一阵,即止了血。

鬼蝠却得意起来,道:“我这灵剑掌刚练成三个月,在玄武岛只打过石头,你霸下是第一个被我灵剑掌打伤的人,怎么样,这龙龟蛋我有资格吃吧?”

玉矶娘娘忽道:“想吃龙龟蛋,还得看我玉矶答不答应。”

鬼蝠转向玉矶,骄傲道:“不急,你迟早会答应的。”

又转向霸下道:“龙老六,你既然输了,就请你们离开吧,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

霸下有些沮丧,但有约在先,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叫嘲风等人为自己报仇,便只好吃了眼前亏,等日后再做计算。

他转向玉矶娘娘,关切道:“玉矶娘娘,了龙龟蛋事小,性命事大,若打不过,就把龙龟蛋让给他吧。”

玉矶娘娘却不领情,冷冷道:“要滚便滚,我玉矶的事你瞎操什么心?”

云裳一听,愤道:“你这个老太婆怎地如此不知好歹,我父亲是为你好,你竟然如此此相待,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

玉矶怒甚,斥道:“你这个没教养的野东西,若再多言,我便撕烂你的嘴。”

云裳还想再说,却听霸下斥道:“对长者如此无礼,为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云裳甚是委屈,脚一跺,便抢先飞离了崖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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