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狼人后方,却有一个青衣男子坐在一头白熊上,作旁观状。此人四十岁,体态温雅,有如大仙,风白不觉一阵狐疑。
中年男子也发现了风白,他展开身形跃离熊背,挡在了风白前面,打量一番,道:“你就是从中州来的小仙?”

风白道:“正是,你又是谁?”

男子道:“我乃狼族大头领天风。”

风白不觉一怔,他以为狼王必是六七十岁以上的老人,不料却是这般模样,实是始料未及。

狼王道:“你小小年纪,竟可挡我虎、豹、风、孤四名手下,又伤我天狼及手下数十人,看来修为当真不浅,我纵横无根之原,数千年未逢敌手,我倒想向你领教领教。”

风白道:“领教不敢,我乃无名小仙,修为浅薄,不足挂齿。素闻狼族势力庞大,经常劫掠其他族类,我看此举难逃恃强凌弱之嫌呀。”

狼王闻言哈哈一笑:“我狼族本性如此,难道你想让我手下像牛羊一样温顺?”

风白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狼王就不怕遭天谴?”

“天谴?”狼王轻蔑道,“在无根之原我就是天,一切法则我说了算。”

风白见他如此狂妄,只可惜自己无把握赢他,否则定要将他打回原形。便道:“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们如此肆意妄为,他日定遭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劝你早日醒悟,否则只怕悔之晚矣。”

狼王又是一阵大笑,道:“小小年纪,道理却不少,废话少说,出招吧。”言罢疾闪身形,一掌直取风白心窝。

风白心想这狼王一点也不懂得谦让,一把年纪,竟然抢先出手,毫无长者之风。妖就是妖,没有什么人性和人情可讲,当下侧身一躲,左掌反攻他右肋。

两人便你来我往打了起来,一时三刻,却也分不出胜负。

风白虽被紫烟击中两鞭,受了轻伤,但此时并无太大妨碍。而从出手的情况来看,狼王也并非那么可怕,至少,不会令风白毫无反抗之力,其修为也只是六千多年的样子。

直至两人对了一掌,风白只觉脏腑一阵激荡,气血忍不住翻腾起来,这才暗暗吃了一惊,知道自己小瞧了狼王。风白努力压下上涌的气血,这才没有吐出血来,但行动已受到影响,速度和力量均打了一些折扣,继续下去,落败是难免了。

此时白影一闪,一个女子抢身前来,道:“师傅,让我来对付他。”此人却是紫烟,也不知她几时到来,话音一落,她便挡在二人中间,代替狼王与风白交手。

狼王见状,只好收手,虽然很快他就可以打败风白,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厚着脸皮以二对一。

原来风白与洛商走后,紫烟待在原地心潮翻涌,久未离去,便也隐约听到了蜥族和狼族混战的声音。她料想风白定会插手此事,而此次狼王亲自督战阻击蜥人,便担心风白会与狼王正面交锋。虽然风白修为不浅,却未必是狼王的对手,她不放心,当即也赶了过来。

起初风白和狼王斗得旗鼓相当,她只是静静观战,直至方才两人对掌,她看出风白已处于下风,若不及时插手,风白只怕会有性命之忧,遂假装接替狼王,实则是保护风白不受伤害。

此时只见她长鞭呼呼,招招紧逼风白,风白只能边战边退。紫烟把他逼退到战场的边缘,道:“你不是我师傅的对手,快快逃离此地。”

风白心下一怔,原来她是来救自己的,无怪乎出手虽快,却不凌厉。可是就这么离开,没有帮上蜥人任何忙,他又有些不甘心。

风白于是从战场边缘往中间移动,渐渐靠近正在大肆虐杀蜥人的孤狼,然后猛地跃开,出其不意向孤狼发出了攻击。

孤狼自然做梦也想不到风白是冲着他去的,加之他正杀得起劲,根本没有注意到风白的动向,当即被风白一掌击中了后背,口吐鲜血,扑倒在地,待爬起身,已经失去了一半的战斗力。

紫烟见风白竟然作出如此出人意料的举动,便一边佯装攻击,一边对风白道:“你疯了不成?还不快逃。”

风白一举得手,更加不愿就此离去,如法炮制,慢慢地向杀性大起的豹狼移去。紫烟见状,可不能再让他胡来,万一被狼王看出不对劲,自己实在不好交差,便试图阻止风白靠近豹狼。

然而场中人员混杂,刀光剑影,风白对豹狼志在必得,紫烟却又不能对风白下狠手,竟然又让风白渐渐地靠到了豹狼的身后。

不得已,紫烟只好大声提醒:“豹狼,小心身后。”

豹狼倒是听到了紫烟的声音,但是却来不及反应,一转身时,正好迎上了风白打出的一掌,顿时倒地吐血,受伤不轻。

紫烟可不敢再让风白撒野,招式一紧,重新将风白往战场外逼去。风白倒是担心紫烟回去之后遭狼王惩处,便不再故技重施,往一个地方飞身疾走。紫烟佯装追赶,紧随风白身后飞出。

飞出百里之遥,两人才停了下来,风白道:“紫烟姑娘,你为何要救我?”

紫烟看了他一眼,幽幽地道:“我不想看着你遭遇不测。”

白心下大为感动:“万一狼王知道你故意放走我,你怎么办?”

紫烟道:“我是他徒弟,他不会怎样的。”

风白却知道紫烟并非狼王的徒弟,而是自己的师傅觅罗仙子,只怕狼王并不会轻易放过他。可她对此浑然不知,自己又无法唤醒她的记忆,实在是揪心不已,便不觉叹了一气。

“你叹气作甚?”紫烟道。

“我只是担心狼王知晓此事后会对你不利。”

紫烟却眼里放出光来道:“你真的担心我吗?”

风白一点头:“自然是担心的。”

紫烟心花怒放,绝美的脸庞大放异彩,眼眸流光,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她弯腰摘下附近的一朵小花,放在鼻下,自顾嗅了起来。

风白仍是想唤回她的记忆,便道:“你可记得你是如何坠崖失忆的?”

紫烟闻言想了起来,不想还好,这一想却头疼不已,几欲昏厥。他扶了扶自己的额头,又摇了摇头道:“我想不起,来我的头好痛。”

“以你的修为,怎会坠崖?即便坠崖,亦可安然无恙,你不觉得此事蹊跷?”风白继续道。

紫烟一听,觉得不无道理,便道:“师傅说我当时在追那只凤凰,一不小心便掉下山崖了,至于你说的这些,我也没有去想,改日我去问问师傅。”

风白甚是无奈,看来师傅真的没有了任何以前的记忆,她对自己所有的认知,便是她是天风的徒弟,是紫烟。

风白便又忍不住轻叹了一声。但他忽然想起了洛商,不知她此时怎样了,便想回去看个究竟,免得她被狼人劫持。

“紫烟姑娘,那你回去好好问个清楚吧,再想想有没有什么疑点,眼下我不能再呆在这里,我要去看看洛商姑娘怎么样了。”风白道。

紫烟一听,脸色一变:“你不要命了,你若回去,师傅定不会放过你。”

又道:“你为了这个臭妮子竟可以不顾性命,还说只是出于道义,你分明就是在乎她。”

风白不料他瞬时变脸,忙道:“你误会了,这真的只是一种道义。我跟随师傅千余载,她时常教导我为仙之道,锄强扶弱乃是根本,我此举绝无私心,请你务必相信。”

紫烟哪里会信?只道:“除非你对天发誓。”

风白无奈,只好伸手指天,发起誓来。

紫烟立时喜形于色,却道:“要是那臭妮子喜欢你呢?”

风白叫苦不迭,她为何要苦苦纠缠此事?即道:“她怎会喜欢我?她是蜂族大头领的女儿,而我只是一个无名小仙。”

紫烟道:“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风白无奈,想到紫烟即是师傅,便敞开心扉道:“我对紫烟姑娘之诚心,日月可鉴,除了紫烟姑娘,我不会与第二个女子有什么纠葛,否则,便让天雷轰我。”

这等于是风白又发了一次誓。

紫烟大喜过望,却仍道:“那你要记住你说的话,不许跟她有任何瓜葛,如若被我看到,我便将她捉回去,交给金蝉处置,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风白一怔:“你怎可如此?我已表明心迹,自是说到做到,洛商姑娘和蜂族此次遭遇变故,已是可怜,而你却落井下石,是何道理?”

紫烟秀眉一蹙,忽而急舒开来,又再一挑,罗袖一甩,冷哼道:“你口口声声说对我如何,但你对这个蜂族女子的关心,却远远超出了正常的道义。我看你分明是对她有私心,否则那么多人被囚禁于蜂丘之下,却为何单单救她一个?你说。”

风白百口莫辩,我了一声,便语塞起来。想不到师傅迷失心智后竟会变得如此不可理喻,心里顿时又是焦急又是难过,呆在原地,就像一只木鸡。

紫烟却是气极,恨恨地一跺脚,拔起身形,往来路飘飞而去。只留下风白呆立当场,怔怔不已。

小片刻,风白想起蜥人和狼人此时或许仍在交战,又想到洛商的安危,便也展开身形往来路飞去。到达战场时,战事却已平息,桑羊正命人清点死伤人数。

只见一地狼藉,鲜血染红了土地,蜥人死伤大半,完好者无几。狼人亦有死伤,狼人撤走时,并未将战死的同胞带走,目测之下,伤亡比蜥族少很多。

风白未见洛商,便询问起来,桑羊只道洛商已被狼人劫持,风白当即急急往凤鸣山赶去。

凤鸣山远在西边数百里外,约莫一个多时辰,风白便赶到了那里。

凤鸣山上怪石林立,皆如如刀削斧劈,直立如笋。它们或粗或细,或高或矮,错乱相杂,密密匝匝,突兀阴森,令人望而生畏。

甫一靠近,便听得一声大鸟的清唳。风白一抬头,只见一只大鸟在半空中盘飞,可不正是师傅的坐骑火凤?火凤似也发现了风白,便低飞而来,风白腾身飞到凤凰背上,即驾着它从空中察看凤鸣山的情况。

从上往下看,石林又是另一番景象,只见根根石柱向上直指,犹如利剑。整座山山体庞大,利剑密密实实地倒插着,仿佛要刺穿天宇。风白不禁心里发毛,仿佛若是一个不小心掉落去,便非要万剑穿心不可,当真令人胆寒。

风白发现进出凤鸣山有数条通道,看来此山的洞府颇大,才可如此四通八达。当即落到地面,选了一条通道向里面略作探视。里面颇为安静,没有任何声响,风白便走了进去。

通道两侧燃着油灯,有一股浓重的油脂香气。往里走了数十丈,未见到洞厅洞室,只是隐约听得里面传来声音,由于洞内回声相叠,听得不是十分清楚。

复行数十丈,才现出一个洞厅来,大概方圆十余丈,甚是宽敞,四周围布满不大的孔洞,想必便是狼人的居所。然而里面只有灯火和一些石凳石桌,未见一个狼人。

风白仔细辨别,听出声音是从洞厅一侧的另一个通道传来,便又顺着这个通道往里走区。

约二三十步,声音清晰了起来,接着一个巨大的洞厅出现在眼前。这个洞厅方圆足有数十丈宽,比之前的洞厅大了许多倍。

里面黑压压一片坐着全是狼人,大头领天风和豹、风、孤、天、地、人诸头目及一些小头目皆在,唯独虎狼和紫烟仍在封丘。

众头目坐于上首,旁边赫然站着一个女子,正是洛商,他被金蚕丝绳捆了个结实,仿似一个蚕茧。望着下面一众狼人,她倒是不畏不惧,甚是镇定。

而狼人大小头目除了天风,其余身上皆带着伤,豹狼和孤狼先前被风白趁乱打伤,此时脸色仍是煞白。豹狼尤其严重,捂着胸口咳嗽不止,喘着粗气,十分难受的样子。

便听天风道:“此次一举降服了蜂族,重创了蜥族,此后数百年他们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蜂族大头领换成了金蝉,他承诺定期从族中挑选年轻女子送来给兄弟们享用,以后兄弟们就不用那么辛苦去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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