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班长看他俩有意上前来抢回那三匹马,就仗着自己手枪在握,说道:“你们的马,被征用了,抗日人人有责。八一??]].前线将士死伤枕籍,战地村民踊跃支前,你们在这过着安逸的日子,贡献三匹马,别有啥想法。等把伤员运到前面,马还给你们放回来。再说,同是中国人,你们也不能眼看着那带血的伤兵,再死在鬼子的枪下吧”
黄班长去的这家是这小木头沟附近有名的地主,老东家叫木圣人,少东家叫木青云,两人都系强人之辈。木圣人年轻时一贫如洗,干的都是砸明火和短道之类的生计。所谓的苍苍坝梁上放闸,就是把过往行人都截住,钱财洗劫后,人也不放,都捆住手脚,直到晚上一次放下山。苍苍坝梁上,成了他的财之地。后来他采用杀人等手段,霸占了这个宅院。儿子木青云长大后,做派和他一样,只是已不用出去砸明火了。

两人听了黄班长的话,木圣人一脸的不服。木青云也是不愿意,但又不敢惹黄班长,就一抱拳黑脸转回黄脸笑着说道:“这位军爷,我们是粗人,但抗日的大道理也懂。你们的战事再紧急,鬼子追得再紧,也不差这一会儿,我把牲口饮饮,你再牵走。”黄震本来打算强行赶走,可听他说要饮一饮,就表明他答应了。索性就让他饮饮吧,一会跑起来也好有劲。

黄震当兵六年多,从打随部开到赤峰,与鬼子浴血拼杀这些天,疲惫归疲惫,早已练得浑身是胆,也就没怎么把他们爷俩放在心上。随口问木青云道:“大哥,请问贵姓高名,回去后我也好向长官交代,日后好谢你”木青云冷笑着说道:“在下姓木,小字青云”他说着话,假意去牵马,转身一个怀中抱月,抱住了黄震的上身。同时对木圣人用眼神叫过来的一名长工说道:“小四儿,到这面抢他的枪”

小四儿一听东家的话,几大步枪过来,双手掰开黄震抓枪的右手,把他的手枪抢了出来。小四儿手里拿着那把枪,像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不知放哪好了。木圣人虽然老了,可毕竟年轻时摸过那玩意,抓枪还是轻车熟路。他一把接过那把手枪,很是稀罕得不行。此时的黄震现木青云比自己劲大,便使了个千斤坠,让重心立刻向下运动。两膀又向左一用力,木青云顿时失去了重心,身体向左滑去。黄震就势转身一个顺水牵羊,把木青云摔出老远。

小四儿在一边可着了急,伸手也去抓黄震。黄震缩身躲开小四儿的空,木圣人用手枪把儿,反手给黄震的脑袋一下子。黄震顿时昏了过去,倒在了地上。

黄震醒过来睁眼一看,自己的手脚都被细绳捆住,动弹不得。他心里一沉,想到这下完了,本想办件好事,成了帮倒忙了。他又想了想,怎么不是死,可惜的是,没死在日本人的屠刀下,却死在自己人的手里,奈何,奈何。木家老少东家坐在跟前喘粗气,也在唑么怎么处置这个军爷。尽管这爷俩做事心狠手黑,可面对一个军爷,也是无从下手,怕一大意出事。爷俩又使眼色又瞪眼,把小四儿和刚赶回来的长工打走了。

黄震也冷静了一下,对木圣人说道:“大爷,贸然抓马是我不对,您能不能看在我们穿着单衣浴血奋战的份儿上,放我一马。这沟外的大道上,小鬼子的马队正追我们,眼见就追过来了。我抓马是为了驮伤员向前追上旅部,不是要把你们的马匹占为己有”

木青云此时还在瞪着眼睛捣气,老头子顾自把玩黄震那把盒子枪。黄震说完这些话,老头一使眼色,跟前看热闹的家人都惊慌地逃回屋里。他一转眼珠子说道:“你说你是打鬼子的,你怎么跑这来了?什么打鬼子,就是抢马吧?”他分明是故意不相信,诘问就是强调,黄震气得无言以对。

老头说完,眼珠不断地转,给儿子木青云使了个眼色,又把手里的枪晃了晃。原来这夺枪、出手打人和捆人都是他老头子的拿手好戏,年轻时不是太横的主儿,一对一他都能把人家捆起来。相对他来说,木青云就不行了,年轻时不学无术,光有一个心狠手黑。刚才那两下子,就被老子看扁了。如果不是老头子及时出手,他和小四儿都得被黄震捆了。

木圣人心狠手辣,人送外号木阎王。木青云从食黑财黑上说,比木阎王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明白爹的意思,就是枪他留下,人归自己处置。他也只好照爹的意思办,气也缓过来了,就上前踢了黄震一脚,说道:“那是我爹,人送外号木阎王,你知道他的厉害了吧?我木青云也不是你想惹就惹得了的,这小木头沟、小喀喇和苍苍坝梁左右,你称四两棉花访访,谁不知道我木家不好惹?”

说完这些话,他非常得意,也算给爹赚了点面子,只是还没想好怎样处置他。就一边想一边下了狠心说道:“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来抢我木家的马;你不该拿枪对着我爹冤有头,债有主,走到这一步,兄弟你就怨不得我了”

黄班长听他说话已下了狠心,一时急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情急之下说道:“你能不能看在外面那些弟兄正流血,苍苍坝梁上还正有人与鬼子血拼的份上,放我一马?你放了我,认准挨处分,那颗枪我不要了。这马你要借给我,我还亲自给你送回来,我以我这颗人头保证绝不会来报复你你说我闹巧成拙,到现在还不知道小鬼子追上来了没有”说完他眼泪流下来,后悔不迭。

木青云虽然下了狠心,其实还是不知怎样解决他好。他一边继续转动脑筋想着方法,一边听着黄班长说的话。木阎王一看儿子有点被黄班长的话打动,就着急了。放了黄班长,这把枪就得还给他,自己空喜欢一场。想到这,他又问道:“你们四十一军是土匪部队,去赤峰盗墓来吧?说打鬼子好听一点,是不是?”

黄震气得七窍生烟,说道:“木大爷,您说话可要有根据。四十一军盗墓,那是以前,为筹军费。现在是奋起御侮,血战赤峰城,有目共睹。117旅这些天,至少有三千健儿死在鬼子的枪下,都是鲜活的生命,永远留在了热北这块土地上。”

大概是黄班长激昂的陈词对木青云起了一点作用,好像他还有一点恻隐之心。可他的表情变化,一下就被老爹看出来了。木阎王一阵冷笑,他心想,我给你逗出话题,你想以此说动我儿子?又冷笑着说道:“小兄弟,碰到我们手,怨你命短,就死了活下去这条心吧。你说你不回来报复,谁信?你们不就是东陵大盗的部队吗?我们满族皇族的陵墓你们都敢盗,你们还有人性吗?”

黄班长听他又提盗墓,以让他儿子痛下杀心。便觉悲从心来,自己这是哪挨哪呀,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唉。黄班长无奈的说道:“您要说东陵盗墓,我也听说过,是有那么回事。但我们师驻防地在天津,离得很远。刚才我说过,盗墓不假,但有其原因,那是为筹集军饷。就说这次赤峰抗日吧,蒋介石明着派我们来抗日,却不给一枪一弹一块银元。这次抗日,我们血战巴林草原,鏖战赤峰城,游击于赤围大道谁知小鬼子枪好素质又高,一对一平打,不是他们的个,与他们打到今天,真是不容易,多少官兵都战死了”

木青云说道:“瞧你说的,跟真得似的,难不成你们真跟鬼子干来?”黄班长说道:“不信,你看看我衣服上这血,再看看我身上这伤,这是聊天聊出来的吗?”

木青云还是将信将疑说道:“我听说鬼子不是坐车就是骑马,他们上了苍苍坝,不一下就把你们追上了,怎么还没追上呢?”黄班长说道:“苍苍坝梁上有李明龙的土匪在挡着呢,不然鬼子大马队早上来了”爷俩一听李明龙三个字,都是一哆嗦,木青云说道:“你是说李明龙贼头都和你们是一伙的?”黄班长说道:“细事我不知道,反正有人交涉,他们就把我们团替下来了”

木青云乖戾地说道:“李明龙贼头与我们家有血海深仇,放了你,他会放过我们一家吗?”他转而说道:“兄弟,我不动手杀你,但我把你用马驮到北大沟里,放到大呼噜脖子(悬崖)下,等着狼群把你啃了得了”说完,他手起一杠子,把黄班长又打昏了过去。再醒过来的黄震,真的现自己就躺在一个悬崖下面。

木青云和一个长工站在一边,把他摆正,说道:“兄弟,人各有死法,你呢可能就这个命,也别太怪我们,谁让咱们成冤家了呢。咱们说说话吧。”黄班长也释然了,自己原来是这个死法,与众不同。但他还是对生,存一线渴望。就说道:“大哥,你看咱俩,往日无仇素日无冤,只因为我要抓你家的马运伤员,冒犯了你们一家。死就死了,我死一了百了,只可惜我那些兄弟”他哭了,哭了一阵,看木青云和长工没走,就接着说道:“我是南方人,家住湖北泗县,父母就生我一根独苗。我还有一个大爷,他没娶媳妇。他们三个把我拉扯大,也等我养老,这下完了。当初让我去当兵,也是想让我奔个前程”

听他说的也挺可怜,木青云说道:“小兄弟,就看你的造化了。每天这里,狼群多得是,今天可能都吃小鬼子去了?如果狼群吃不了你,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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