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宛城。
韩忠挟众七万余据城而守,官军猛攻两月余,非但无法攻破宛城,反而弃尸无数。

朱隽本欲围而不攻,待城中叛军粮草告尽,届时叛军自会不战而溃。不料朝中局势风云突变,天子下旨月内讨破南阳黄巾,只得尽起大军猛攻宛城。

官军本有朱隽麾下一万余千精锐官军,南阳太守秦颉又陆续抽调各县兵卒,共得两万余大军,合共近四万大军。

不过累月恶战下来,官军猛攻宛城伤亡颇重,已只剩三万大军。

韩忠本有七万兵马,虽有宛城之坚,占据地势之利,但所部叛军皆乌合之众,且多有老弱妇孺,更缺少兵甲器械,连番恶战下来,伤亡比官军还要惨重。

截止目前,韩忠所部叛军还有四万人众,兵力上与官军相差不大。

朱隽将三万大军分成十队,每队三千人,轮番攻打宛城。

朝阳初升,红霞万丈。

三千官军步卒在统兵校尉、军司马等将校的率领下,前赴后继的顺着攻城云梯爬上宛城城头,与城头上的黄巾贼忘死拼杀。

连番恶战,宛城原本坚固的城墙已经有多处破损。

青砖筑就的城墙更是被未及清洗的鲜血染成了一座血城,护城河内清彻的河水也变成了一条血河,里面还有没有及时清理掉的残尸断肢,宛若地狱血河。

两月鏖战,韩忠叛军搜集的辎重器械早已消耗殆尽。

官军很轻松地就冲上了城头,用手中锋利锃亮的钢刀,与彪悍忘死的黄巾贼展开了舍身忘死的拼杀,任何计谋兵法,在真刀实枪的厮杀中都失去了用武之地,。

决定战争胜负的,只有双方士卒的武器装备和对死亡的承受能力。

官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特别是朱隽的一万五千中军官军,连番恶战下来,早已兑变成一支百战精锐之师,战斗力自不容置疑。

秦颉抽调的一万县卒兵勇,装备和兵员素质比起朱隽的中军官军,要差上不少。和城中的黄巾叛军相比,也只是在装备上略胜一筹。

韩忠所部叛军虽然只剩下四万众,但连番恶战下来,死的全是老弱妇孺,能活下来的几乎全都是精壮汉子。

这些精壮汉子能够在惨烈的战场上活下来,早已经洗去了农夫的本色,对死亡的承受能力不在秦颉抽调的县卒兵勇之下,不但据有宛城之坚利,而且在兵力上占据优势,更重要的是朱隽拒绝韩忠的请降后,叛军士卒个个有死战之决心。

朱隽虽尽起大军猛攻,急切间也难以攻下宛城。

官军后阵。

朱隽与秦颉策马并立,亲自督帅大军攻城。

战争十分惨烈,官军士卒虽然轻松杀上了城头,但面对黄巾贼的舍命反扑,却难以取得更大的战果。在兵力处于劣力的情况下,分兵攻打其他三门也只会是同样的结果。

残阳西斜。

三万大军轮番上阵,战至傍晚时分,也没能破城而入。

朱隽面色冷峻,虎眸中精光闪烁,脸色十分难看。

自从与皇甫嵩分兵以来,皇甫嵩连战连捷,先是北上一战击破东郡黄巾,又与卢植合兵击破黄巾叛军的大本营广宗,战绩十分辉煌。

反观自己,却在南阳受阻,攻打了两个月,也没能攻破宛城。

如今天下黄巾已经悉数被讨平,只剩南阳黄巾还未讨破,天子震怒,若非太尉张温在天子面前说情,怕是还会被降罪,简直窝火到了极点。

秦颉看了眼朱隽,忽然道:“吾有一计,将军不妨听之。”

朱隽道:“秦大人有何破敌妙计,本将洗耳恭听。”

秦颉朗声道:“今叛军有死守之决心,又据宛城之利,急切难下。不过韩忠麾下贼众数万,每日消耗粮草难以计数,就算宛城存粮颇丰,韩忠亦无法久守,如今所剩粮草必然不多。不知将军以为然否?”

朱隽沉思片刻,点头道:“秦大人所言有理。”

秦颉又道:“叛军皆乌合之众,若城中粮草告尽,且又无旦夕之危,则必然会出城劫掠粮草。将军何不下令暂且退兵,坐等叛军出城劫粮,以引蛇出洞。”

朱隽道:“若叛军粮草尚有盈余,并不出城劫粮,我军不能在天子限期内破城,怕是会被朝廷降罪,如之奈何?”

秦颉微笑道:“那就没办法了,只是如今叛军兵力占优,且有死守之决心,又据坚城而守,若强行攻打,非但不能破城,反而兵卒伤亡惨重,纳与不纳,全在将军。”

“也罢。”

朱隽沉思片刻,喟然道:“传令,大军后撤三十里下寨,全军闭营不出。”

“得令。”

早有亲兵轰然应命,纵马而去。

军令很快传下,三万官军停止攻城,连夜拔营而起,后撤十里下寨。

消息传至城中,韩忠急聚众商议。

“大帅,此必是官军粮草告尽,才不得不退兵。”

一名黄巾大头目率先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另一名黄巾贼头目也道:“也可能是官军攻不下宛城,才不得不退兵休整。”

又一名黄巾贼头目神情振奋道:“连朝廷最精锐的中央官军也奈何不了我们,只要大帅打败朱隽和秦颉大军,必可恢复大贤良师昔日荣光。”

韩忠面有得色,连连颔首。

原本广宗被官军攻城,张角三兄弟先后身死,再加上天下黄巾就只剩南阳一支,韩忠早就有了自立之心,只是顾忌部下将领的忠诚,一直不敢表露出来。

那名黄巾贼头目这番话,可谓是说到了韩忠心坎上,焉能不喜。

“大帅,官军诡计多端,不可不妨。”

又一名比较小心的黄巾贼头目连忙道:“需得小心官军有什么阴谋诡计。”

韩忠问道:“官军能有什么阴谋诡计?”

“这……”

那黄巾贼头目闻言一愕,答不上来。

另一名黄巾贼头目却道:“大帅,今城中粮草已经所剩无几,就算减掉一半的口粮也只能维持半个月,若再不出城劫掠,弟兄们怕是要饿肚子,到时可就麻烦了。”

诸头目纷纷点头,深表赞同。

这些黄巾贼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最浅显的道理还是懂的,粮草可是根本,如果连肚子都吃不饱,估计不用等官军再杀过来,手下的人马就要散伙了。

韩忠也担心官军有什么阴谋诡计,不过粮草可是头领大事,要想让手下的四万人马和官军厮杀,就必须要有足够的粮草,否则大军必然会不战自溃。

犹豫了片刻,韩忠决定趁官军退兵时出城劫粮,当下道:“传本帅将领,留下一万大军留城,其余人全部出城劫粮,只要是能吃的,都给本帅抢回来。”

“遵命。”

诸黄巾头目轰然领命,纷纷离帐而出,自去点兵出城。

次日,官军大营。

“将军,好消喜。”

朱隽正在召集诸将商议破敌之策,就见一名亲兵神色振奋地冲了进来,疾声道:“秦大人真是神机妙算,叛军果然出城劫粮去了。”

“此话当真?”

朱隽霍地站了起来,也忍不住神情一振。

亲兵忙道:“军情事大,小人怎敢欺瞒将军。”

“好,甚好。”

朱隽奋然击节道:“叛军若据坚城而守,本将大军以弱势之兵强攻坚城,还奈何不了韩忠的四万叛军。但若是失了宛城之坚,区区四万乌合之众,如何是本将百战精锐之师的对手。今叛军即已出城劫掠,本将破之易如反掌耳。”

“请将军下令。”

帐下诸将亦是神情振奋,纷纷请命,实在是这两个多月来与南阳叛军交战,未有寸功立下,此时眼看破敌在即,哪有不兴奋的。

朱隽看向秦颉,道:“秦大人料敌先机,可与本将共破贼众,立此大功。”

秦颉欣然道:“愿凭将军所命,颉敢不从命。”

“如此,本将就不客气了。”

朱隽朗声道:“传令,大军即可埋锅造反,待入夜后趁夜拔营突袭宛城。”

“末将遵命!”

诸将铿然领命,各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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