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县长,正在似睡非睡中游离,门却被轻轻推开。刘超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刘县长,似乎已经嗅到了刘超身上的味道。

闭着眼,赖声问道:“马贼有动静咧?”

刘超忙上前一步,凑到床前,神情兴奋地说:“沟槽里的水,有两处漏咧,水都灌进洞里。”

刘县长听说,猛地翻身坐起。

兴奋得声音都变了调,说:“让人来快再蓄水。”

刘超忙说:“蓄着哩,水就没停地朝里灌哩”

刘县长仰天一声长叹,似有感慨地说:“这回,让马回回尝尝,水灌老鼠的滋味,看他还敢不敢再挖洞咧。”

安静了一夜,不知忧愁的公鸡,已热情地叫了三遍。

刘县长悄然坐起身,见祥子已经在系鞋带,便随口说:“天还早哩,爬起来干啥么?”

祥子走过来,笑着说:“习惯咧,到时候就醒。”

刘县长边整理身上的衣服,便像是自语般地嘟囔道:“刘超和刘能,要是有你这么勤快,也就让我省心咧。”

祥子笑笑说:“他两个岁数还小么,等大点就好咧。”

刘县长鼻子轻哼了一声,说:“三岁看大,十岁看老,打小就没出息。”

两人正说着话,突听北门方向,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刘县长猛地一惊,慌忙扔下茶杯,和祥子一起,撒腿就朝北门跑。

半道遇上了气喘吁吁的张光前,劈头看见了刘县长。

便猫腰喘息了一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北门,让马匪给掀翻咧,当场压死三个人。”

刘县长听说,急得啥话也没说,扭头就朝前跑。

离着还有几百米远,就听北门口的枪声,像炒麻子似的响个不停。

在一处矮墙前,祥子一把拽住了刘县长。

让他和张光前,先躲在这里别动。

前面情况不明,他要先去看看再说。

刘县长急切地喊道:“自个要小心啊!”

话音未落,祥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弯处。

原来,马贼在地道里,吃了灌水的亏。

吸取了教训,连夜朝北门挖了一条暗道。

算准刚好挖到城门下,就停了下来。

在里面放了*,便轻松地掀翻了城门。

城门一开,马军便像潮水般汹涌而来。

幸亏尤团长,调来了机枪,不然根本顶不住。

马匪组织几拨冲锋,都被压了回去。

此时,尤团长又亲子扛着机枪,赶来增援。

两挺机枪,照着门洞射击。

冲进门的马匪,像风吹草捆似的,歪倒在门洞的两边。

不一会儿,便摞成了人堆。

马匪冲了七八次,见硬来不行,便渐渐地退了回去。

虽然马匪不再冲锋,但还不时朝着门洞,打冷枪,城里的军民,都不敢出门。

在这种情形下,要想在不付出伤亡的情况下,堵死城门,简直是不可能的。

但是,只要城门敞着,就留下一个大大的隐患和危险。

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焦急的沉默中。

过了好一会,刘县长才一拍桌子说:“堵!”

听说要堵,张光前凑前一步,狐疑地瞅着刘县长说:“枪子儿乱飞,人咋靠近哩?”

刘县长,脸上挤出一丝儿冷笑,像是自语般地说:“从城门楼子朝下溜土。”

见张光前还是半张着嘴,一脸云雾地瞅着自己。

刘县长接着说:“你来快找几个木匠,带上家伙,把打在城门上的木板,掏个大洞,把土从洞里溜下去。”

张光前一听,兴奋得一拍巴掌,说:“这法子成!”

刘县长转脸轻叹一声,说:“只是眼下抽不出多少人手,往城墙上背土,可咋办哩。”

张光前听了,不以为然地说:“嗨!只要有办法,人手的事您就别管咧。”

说着,兴冲冲地出了门。

不大工夫,张光前又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

身后,还跟着两个,十几岁的半大子娃。

见刘县长,用狐疑的目光瞅着自己。

张光前凑前一步,满脸兴奋的样子,说:“这两个娃娃,高的叫董汉英,矮的叫张奋岐。

他们发动城里的娃娃,往城墙上背土哩。”

刘县长,迟疑地瞅了瞅,眼里充满着期待的娃娃。

心痛地轻叹一声,说:“这么小的娃,能行么?”

两个娃,却满怀信心地说:“莫麻搭!”

刘县长,轻轻抚摸了一下他俩的头。

然后,像是下了决心是地说:“行!我现在,就任命你两个,做娃娃头。

把娃娃联络好,都到广场集合。”

两个娃应了一声,便一溜烟地出了门。

张光前像是心思重重地凑过来,说:“听木匠嚷嚷说,城门上都是五寸厚的榆木板,掏起来可能要费些事哩。”

刘县长宽慰说:“不打紧,看样子,白天马贼是不敢硬来咧。

只要赶天黑,把门洞堵死。

晚上,就能睡个安稳觉哩。”

说话间,董汉英顶着一头热气,跑了进来。说:“人都到齐咧。”

刘县长,疑惑地把头伸出门,瞅了一眼。

好家伙,广场上,密密麻麻地站着一大片娃娃。

手里拎着布袋,或树条筐子。

刘县长惊奇地瞅着董汉英说:“凑这么多呀?”

董汉英憨笑一下,说:“粗略数咧数,有一百多人哩。”

你还别说,娃娃的腿脚快,太阳还没落山,一大堆黄土,就严严实实地,顶在了城门洞里。

马贼忙活了一夜,挖的地洞,算是没了用场。

远远望去,马贼也渐渐淹没在了重重的暮色里。

城里城外,又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浓浓的暮色里,又见炊烟袅袅,灯火依稀。

不知是谁家的碎娃闯了祸,被娘呵喊追撵得哇哇大哭。

尖锐脆亮的声音,倒给寂静的小城,平添了几分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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