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来乱世之君多有爱依凶横之令、行暴戾之行之人。他们自认此些才是“任法而治”之道,是能平复乱世之利器!然往往那些被罔顾了的民心、民意,终而是会聚成了滔天骇浪、作了那“覆舟之水”,从此使他们国破家亡,君不复君......”
“古来忠臣被奸佞所诬之例举不胜举,例如伍子胥最终马革裹尸浮尸江上、又如商鞅被车裂而终、再如彭越醢为肉酱......但终其然此等所示无非性命诶,而其君主所失实乃江山诶......”

“......内堂贱妾之言不足以信、不足为据!她以只身状告三府就更是可疑.......”

“岂有此理!”拓文帝掷下一沓奏折、忿忿地斥骂着,“贤臣当是行“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之径,断不该妄猜圣意、妄论圣裁.......而此等诸人不体君心、不辩时世,何止是不可理喻!”

“更可恨是他们在需捐粮捐银之时个个退避三舍,而今为请赦大将军府与晟王府那众罪臣倒个个拔山盖世、奋不顾身!简直混账!”

拓文帝怒气激心,一瞬又觉头痛、憋闷难耐,抱住了自己的头就喘息起来!

“陛下!”郑贵嫔软糯地喊了一声,一颗带着清香的药丸也递到了拓文帝嘴边!

“妾不懂朝堂之事,但知陛下圣躬康泰乃是万民之福!偏生他们就是不知,屡屡就要惹得陛下恼怒........要妾说陛下自此不看也罢!”

“凌瑶休得课语讹言!”拓文帝轻斥道,“而今已是多事之秋。朕若不看怎知他们只心所向?国事非同尔等后宫之事,凌瑶不解便勿要做无谓之说!”

“妾错了!陛下恕罪!”郑凌瑶做出了一副惊惶又娇憨样子就与拓文帝求饶,“妾只是心疼陛下罢了!哪里又能想着那么多去?!”

“巨谈雄辩皆是空妄之行!”复还如常的拓文帝又打开了一扎奏折,“他们又岂能不知?都是说说罢了!”

“朕在等!朕在等刘晔归来复命!届时事实当前,他们就自会搁笔闭口,少不得还能藉此警醒自己一回!”

拓文帝适才还红得青紫的脸上此刻是满满的憧憬希冀,郑贵嫔见了免不得就要说些“陛下英明”之类的“顺君心”的话去哄得他更振作些。不想拓文帝忽然话题一转--

“太医院既已与凌瑶一起验过了方子。凌瑶而今倒该着紧着制药之事!不论别他,军中确是需得!”

“回陛下!妾不曾怠慢呢!只是缺的那几味草药,是要等着与皇后族中的军士们一起来.......故而现在也做不成多少!如今够得制出来的,妾私心里总要给阿七备些,再有的妾就先侍奉给皇后。只是宫里别个便也只能等着........陛下可会因此骂了、怪了妾?”

郑贵嫔慢慢地、怯怯地回着拓文帝的话,一双美眸秋波流转,娇中带涩、愧中含媚......但凡见了可还有谁能狠得起心肠去“骂”她、“怪”她?

“朕正要告诉凌瑶,阿七的药需得备足!至于皇后......”拓文帝嘴角抽起了一丝冷意。“也先同众嫔妃皇子公主一般,且稍等罢!”

“呵呵!”郑凌瑶在心里一阵冷笑,“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可不就是一般样的无情无义?”

“如今大司马带着去戎边的兵士的病倒了一半有多,各地诸侯又是自保不暇,他可不就是没人可用、怕万一起了风波不能自保才是几百里加急地娶喊了皇后的娘家来帮?这卖命卖力气的活儿都让皇后家做了,续命的药倒是不肯给.......”

“可叹他不知这药本也不是药,他的命原也早是保不得!更不知这些年我豢养了多少肯为我卖命之人.......而今我只要等刘晔提着刘赫的人头回来、再等他杀尽了那三府之人、封了阿七做太子.........”

“然若是我万一料错了呢?然若刘赫是藏在南地并寻不到呢?”郑贵嫔一念乍起便惶惶然地变了颜色,一望而知!

“凌瑶这是作何?”恰好拓文帝就把她的失措看在眼里,眯起了眼就问。

“妾、妾只是忧心皇后娘娘!”郑贵嫔心思一转,索性就做了个不忍的模样,“还是陛下想得周全、妾有愧!这药珍贵,原就该存些下来以备不时之需,毕竟这疫传得.......”

“不然阿七就先断了药罢!总归他吃过些,且这病症也就是人不中用,并不会顷刻就要了命......”

“昏言乱语!”拓文帝又掷下了奏折,“既然不会顷刻就要了人性命,皇后就自可等得!无需凌瑶多付仁心!而阿七肩负朕之所望、断然等不得!待等刘晔归来........朕会与阿七做一件大事!事关江山社稷之大事!”

“妾遵旨!妾又是错了!妾一贯想不着那许多......”郑贵嫔看似诚惶诚恐地应着拓文帝,心里却是一阵狂喜:儿啊!此番折损些也是值当,不然怎生能催得他就要册立太子?”

“而我偏就是不提不问可会废黜那留子去母之制。一道旨罢了,终归到时也由不得他,我想要便是能得!”

“刘晔啊刘晔,这里可是有着你爹娘、妻儿的性命,你当不会把刘赫认作比他们还紧要之人罢?”

“陛下!”郑凌瑶突然孩童心起,“算着今日那刘晔可该是到了那土林寺了?”

“土林寺?”拓文帝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那处名为托林寺而非土林寺!凌瑶于事当真是太不经心!这样要紧之事也是能听差!”

“然凌瑶所猜倒是不差,虽则他带的是那样的兵士,然再是拖沓不堪,今、明之日也是该到了.!”

然拓文帝不知郑凌瑶是猜错了、自己也是料错了。刘晔并不是再今日或是明日到的托林寺,而是......昨日!

“此处除却我家军几十人,尔等皆是死囚、重犯,唯有恶死之果可得!而今既与我一处,那便要振作了为自己谋条活路!而今我与你们同!我亦要振作为自己谋得活路、为我父母妻儿、三府之中几百条人命谋得活路!”

那日刘晔自大都出去十里之外,便勒马集军与那众“乌合”之人如此说道!

“尔等若信我刘晔便立誓归我旌麾之下--我虽不能喏尔等日后富贵无边,却尚可喏尔等来日必定风光宽适,再不会如同猪狗之辈苟且偷生于世!”

“若有不能相信于我之人,即刻就可脱走而去,我绝不阻扰追截......”

然!竟是无有一人走脱!竟是无有一人去问“该当如何振作?”或是“此去活命之机能有几何”等等之事。

那众“乌合之人”听罢了小晟王之言就齐刷刷地跪下,道是:“殿下都可在我们跟前称我,我们还有什么不可信的?原本就是死路一条之人,纵然是要死,也是跟着殿下讨个好死值当些!”

马是老马、兵是弱兵、屡是破屡、衣是薄衣.......

刘晔就此率着这众“残渣余孽”一路奔袭而去,竟是人人抖擞振作、丝毫不见有气馁懈怠之意,堪堪就有了“十万大军”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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