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苍狗,瞬息万变!
待谢三郎、王五郎一干人紧赶慢赶地奔到了那不久之前才方到过的地方--盛府澄园,蓦然发觉自己竟又是与先前一般--原是接人来了!

但!判然不同!

看着里面搬出来的一口口箱子,诸位五色斑斓的郎君面面相觑、膛目结舌。这些被乱堆在府门口的箱子,每口可都有二郎的青木印记、还泛着他那青木香--他这是?!真的被赶出家门了?!

众人上回来时这里可是喜乐震天、人人笑逐颜开,是个恨不得把全天下的乐子都寻尽了才好的样子!而今次来时......莫说是欢声笑脸,就如寻常的寒暄问候都听不见一句好的,看见的也竟是些垮塌下的晦暗的脸色,让人莫名就想去拢紧了身上的裘衾,免得被这冰寒之意钻入了、时刻就要冻僵!

“到底留清是犯了多大的事呐?!”五郎唏嘘着,“适才虽是听见财宝说得骇人,然我想着也就无非是回家挨顿训、至惨挨顿家法板子就完结了,不想当真是.......”

“你不曾听见财宝说郎主与娘子把殿下与娘娘都是赶走了么?或者留清是受了牵连也未可知!”三郎担忧之极但又无法可想,只能翘首看着,只想等了盛为出来才能好生问上一问。

“可殿下与娘娘又能有何事犯了郎主的忌讳倒先要赶走?”五郎百思不得其解,“若是殿下又犯了那样的事,怕是不用郎主、娘子赶,娘娘早又是烧了王府了,这回是两人一起被赶的,莫不成是娘娘转性了倒要替殿下纳妾.......”

只是王五郎话不曾说完就被众人一顿推搡捶踢,

“你可要再说大声些好让里面的人听去了?娘娘是什么脾性的人你不知晓?要妄猜也要猜得好些!若是她听见了,你要死也是一个人去,莫要带累了我们!”

“说不准就为留清是有你这般的挚友、才遭了家里嫌恶要赶他出门!毕竟五郎的名声实在不堪,为此可是连亲事都是错过了!”

“我们原是来助留清的,能说好话说好话,能劝则劝。倒不是像你这般是来欺哄撺掇的!”

“好好好!我错了!我全错了!都是我错可是好了?!”王五郎“抱头鼠窜”样地蹦开八丈远,看见无人追来才是小心地捋起了衣襟,“我本就不是随你们一样话前三思,惯来只是想及了什么便说出什么。这也不是今日才起的性子,你们可用得着这般大惊小怪?!”

“与其盯着我,不如想想怎么帮了留清!他这日后二五不着的......”

“谁说二郎日后就要二五不着?二郎可是就要大展宏图之人!”一语惊煞众郎君!自幼厮混在一起的盛家二郎,何曾有过”宏图“之谋,又又怎可能会生出此心?谁人想出这由来的,岂不是白与二郎处了这些年,竟是个什么都看不分明之人?

然,这人的的声气怎么听着这么像盛为.......什么听着像!这本不就是盛为?

诸郎君一旦醒悟便是一涌而上想要看个分明盛为此刻究竟是何等失常,才能说出这番大违心性的话来--却见他与齐恪夫妇正“气宇轩昂”地踏出盛府,转瞬就要别过他的生养之地!

盛为兴冲冲地走在众人当首--负着手、挺着胸、昂着头,重重地摆出了一副万夫莫当之色!然他不自知!不自知那嫣红的脸色还有微微颤动的身躯已是把自己卖了个干净明白--原是惊怯到了极致才是才生出了此等异样的振奋!

“留清!可要到我家盘桓几日?”谢三郎问他。

“二郎不如日后与我同住,我们家可比之三郎家要宽泛了许多!”王五郎推开了谢三郎,“然你究竟是犯了什么事才让你父亲赶了出来?这箱子都扔出来了,可见是无有回去的机缘了!”

“去去去!”又有郎君推开了王五郎,“父子本无隔夜仇,郎主而今定是在气头上,过几日气消了也就罢了!还能真赶了留清走?!”

“偏就是真的!”盛为在众郎君中间站定,大声道,“父亲说了,择日便要开了祠堂回了祖宗剔我出族!故意此事是真的不能再真!”

“啊?”一片惊诧咨嗟之声!

“你这些日子几乎在家并不曾出来与我们一起混闹了什么,究竟所为何事?”

“若是受了别人牵累的,管他是谁,撇清了才是上策,留清为何要逞匹夫之勇、行屠狗辈之义倒让自己受罪?”

......

盛为听着身畔乌泱泱、乱糟糟的关切之声,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愈发胀成一窝,这镇定也就快要扮不下去,“是二郎自己择了要被赶出家门的,为的是.......”

“盛为!闭嘴!”一声冷厉的呵斥须臾间抹尽了嘈杂之声,“我都不曾回神之事要你此刻来说?还不快些寻了车上去?”

盛馥、不,而今是王妃娘娘开口喝止,还有哪个敢问?还有哪个敢说?纵然不屑她此刻的威势逼人,就算计这一众人自幼对她的惧怕之心.......那也是赶紧闭嘴、掩口才是上乘之选!

果然盛为骤然间萎靡,泄了气、垂着头,无精打采地就往恪王的车驾挪去。而那一干适才还叽喳不已的郎君们此刻也是之感屏息凝神地看着二郎的背影,再不敢吐露一字!

盛馥驱步随上,忽又停住回首再看了眼澄园门楣,终而长叹了一声,也往那车驾疾走而去!

“梅素,走慢些!”恪王怕她走急了会有闪失就想去搀扶,不料想却被盛馥狠狠一把掸开,又把众人看得“心惊肉跳”.......

“你们俩一搭一唱做下了此事,可是有问过我半句一言?”他们听见王妃娘娘对恪王怒道!

“孤也不曾想到会是如此!梅素莫急,或者还有余地可以盘桓。待孤慢慢想来!”他们从恪王的声气里听见了再清楚不过的愧意!

这可像是恪王与留清瞒着家里联袂做下了什么不堪之事--众郎君疑窦四起却又不敢在此刻大肆相论,一个个就只能交头接耳地小声问着,证着......

“财宝!快些过来!”王五郎招呼着而今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浑身只剩落魄之气的财宝,“先莫管那些个箱子,快些过来解了我们之惑才是要紧!”

财宝看着又是招手又是跳脚的王五郎,怨怅地踌躇了一会儿,终于是迈着十二分不愿的步子,拖动着自己到了他们跟前!

“奴才不能说!”财宝蔫蔫地道,“公子们莫要为难奴才!”

“旁人自不能说!然于我等可说!”谢三郎安抚着财宝,“我们只是想帮了你家主子些,你不说,我们怎生相帮?”

此刻齐恪、盛馥已然走远,众人便是再无顾忌。就此你一言、我一语地围住了财宝,大有“你不说,休想走”之意!

“好好好!奴才说!奴才说!但奴才需得公子们答应了两事方才能说!”

“这第一便是不能露了原是奴才说的!第二么,众公子既然与二郎交好,可要寻些方法来与二郎解难!”

“如此小事不在话下!”王五郎拍完了胸脯又去点财宝的脑袋,“我们是何等样人?!能不相帮与留清?倒还要你个小子来提点?!”

脑袋被戳得东倒西歪的财宝双手抱住了头,“五郎莫点奴才了!奴才这就说了......”

这里财宝正穷形尽相、手脚并用地描述着适才之事,那里盛为坐在缓缓而行的车驾上,看着他疯婆阿姊的扑朔迷离之笑只觉惊骇万分,而采清堂内、郎主夫妇正相拥着立在门口,似在遥看着正载着一儿一女离去的车驾......

“我们于留清确是惯于疏忽了!”娘子幽幽然愧意横生,“他竟然是个强韧的且还是有筹谋的!”

“他是随母亲!母亲既然是极致出色之人,他又怎会平庸!”郎主抚了抚娘子的肩头,神色间满是欣慰“只是他这般博学倒是出乎意料!如此甚好!”

“敬之,若是此计不成呢?若是陛下也是同我们一样只是意在试探呢?”娘子突然间心间又是一顿慌乱,“留清不是要失意至极?”

“他本就是在试探!“郎主温然而笑,“然想用留清之心也是真切有之。“。

“采央先莫忧,且信我们的痴傻女婿一回,让他去做计较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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