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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郎主识破了自己,一股名曰羞臊的热潮瞬间慌张地袭卷过娘子身、白瓷样的脸庞蓦地变得绯红,像极了贪杯后才的两坨醉色。

“怎知我在瞒?”惊慌的娘子说得居然不是“我并不曾瞒”,而是“怎知?”

郎主牵着娘子落座,几番欲言又止之后,伸手点了点娘子的额头,“我成婚三十余年,可曾对我有过一次欺瞒?即便算上成婚之前,也就只得谎称已然定亲那回。可是还有?”

“既然无有!我都不需去听所说是否合情入理,但是见了的神色,便知是不曾告诉了我实情!”

“且慌乱之间连家中不算、不看自家之人的规矩都是忘记了,居然只说是怕三弟糊弄我们我是实在忍将不得、再不能装作糊涂,这才是洞穿了!”

“我在人前扯谎甚是擅长,然何却忘了并不能哄骗到!”娘子支吾着、尴尬又沮丧。

“实则我也并不是要瞒、更莫说是骗。只因为这事蹊跷离奇,我怕是即刻知道了更生出枝节来故此才是想拖上一拖,待等宝明阿尚来了、再让他与说!”

郎主眼神微微一颤,“因此采央是知晓始末的?究竟是何等样的蹊跷离奇?”

“咳!”娘子用上了双手去揉额头,“我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听馥儿说了些、再自己想了些,似是寻着了道理,又似还是一无所知!”

“但凡我能寻得到门路的,也无需去寻了宝明阿尚了!”娘子颓然着,“她那是前世冤孽啊!”

“采央又何需瞒我?!一己担着可是甚是辛苦!”郎主抚了抚娘子已被自己揉得潮红的的额头,”即便是怕我知晓了怒不可遏要生出事来,也可到时再劝。劝不住便是吼!可是向来能吼得住我的!”

郎主说笑、果然逗得娘子“噗嗤”一声忍俊不住,“是!我就是那母夜叉再世!故以生了个女郎也是不得半分贤淑温婉,只有草莽英雄之样!”

“草莽英雄!唉”娘子苦笑了一声,“我既然要说,便是好生听着。不许恼了怒了就立刻要做些什么去!”

“好!都是依!”郎主再靠近了些娘子,“我答应采央任是怎样都待接来了宝明阿尚,商议了再定!”

娘子疑惑地扫了郎主几眼,“我就姑且信罢究竟要是恼过分了,我还能吼住!”

娘子叙事--擘肌分理,极深研几,一番滴水不漏的道来之后,纵是郎主这等世间已应是无甚事情可让他骇怪的,也是面色落落、心中沉沉。

“刘赫!刘延!焱羽!”郎主低声念着,眼中分明有杀意磊磊,“一世苛待不够还要再来纠缠馥儿两世!上世他自刎而亡,今生但得与上世一样、就算是他之大幸了!”

“我听馥儿说着也是心疼感喟不已。虽说是上世之事,然她而今是我生的、我的女儿啊!”娘子红了眼圈,“还有尔永!上一世既做了个无能的帝王,又是死得那般惨烈,怎么今世老天也不教他学得事故、机智些,还是一样空有睿智而不知尽其用!”

“这会儿我倒是明白了为何宝珠、宝明阿尚向来就说馥儿与尔永是天定的姻缘!原还只当他们是为了讨好齐家,不想是他们真有渊源在那里。就连这伤处,也是从前世带到了今生!”

“唉!”娘子想起齐恪早起时那焦炙的模样,叹了一声反而又欣慰地笑了出来,“不过也幸而是他痴傻。但凡主意大些的不来说与我们知道,馥儿今夜就更不知要受了何等样的惊吓了!”

“馥儿可信说的说辞?”郎主问娘子道,“她但凡有一丝将信将疑,也必然会背着我们去做了些什么出来,倒是违了不想多生旁枝末节的苦心!”

“故以我让她住回家里来,只要我生了心的,但凡她要做些什么都是逃不过去的!“而今她也是知道怕,也是想保得腹中孩儿平安,倒是比往常好看住些!”

“不过馥儿当是清醒了、不会再与刘赫纠缠了罢!”娘子提起刘赫就怒形于色,“她也算是亲眼见着了他杀了她与尔永两人,昨夜里发疯样地要这要那、要找垂伯杀他皆是因此而此。”

“若不是怕惹起纷乱,又哪里需得馥儿去找了垂伯?!怕是我早已吼都吼得即刻去诛了他才是合意!这等前世连馥儿姓名都不宣于世的人,今世再是苦心苦肺乃至搭上性命本都是该当之事!”

娘子义愤填膺,郎主却是颇具别意地看了她一眼“采央说的纷乱与旁枝末节、就是三弟所虑吧?”

“说三弟于此事可是早已一清二楚?毕竟他是在辅佐刘赫要做那篡位之事!”

果然郎主还是“爱屋及乌”、必不可避地提起来东方举。然娘子总还是心疼娘家三弟,只怕郎主恼怒之下也要迁怒于他那他日后且就休绝了那些偿志之心,说不好连回族中都是不易了!

因此娘子揣度着、思量着,怎样说无有一点搪塞之意,又能好生地开脱了东方举。

“三弟学的也不是那些!故以我猜他是知道些缘由、然也不尽知!”

“他曾道是必定不能成了刘赫,故以他知道此乃大孽之缘。可但凡他是悉数知道盘之事的,他定也不会不说与我们知道!毕竟是这样大的干系在这里,他又是头一个怕生事出来搅了他的局的”

“采央无需为三弟开脱,我并不会迁怒于他!”郎主瑟瑟然一笑,一派了然于胸,“但此事必是需得让他知晓!他知晓之后,我们再看他会如何决断吧!”

“于我看,他应当此事是个训戒。他一个世外之人从山中世界投身于芸芸众生哪里就能这样轻易看得破人心、识得准世事?哪里就会有他要的那般心想事成?!”

“此话怎讲?”娘子从郎主的话中听出了端倪,“莫不能,这会儿还是认定此事实乃人为?”

“可那冤屈的孩儿如今跟着馥儿可是千真万确的,于这样粗浅末技我还是能识、也定不会断错!”

“采央是关心则乱!”郎主示意娘子稍安勿躁,“我既然娶了东方家的女郎,怎会不信不尊天地间玄妙的奥义?因此于这冤孽附身一说我并无疑意。”

“只是!馥儿前世的孩儿既然如今能来,为何之前不来?说是因她怀了胎才引出了此事,确是说得过去,然也可当作是说不过去!”

“我是在疑有知晓根源又是别有用心之人是要借机生事!毕竟精通奇术的也不止东方一族”

“是!确是!若真是随了馥儿投生而来的,应是自馥儿生、他就生,早已是要纠缠不休,切不会到如今才是事发”

“然若他只是想偿了前世未足之愿,只想再当馥儿的孩儿呢?那倒也再不能往人为上想!”娘子左思右想决断不得,”也是怪我日子一贯过得太过适宜,竟是连脑筋都是不好使了,就是想不出个决断的来!”

“哎呀!”娘子懊恼着大呼了一声,“我就不应学药,就当跟大哥、小妹一般学那些随意游走三界、沟通鬼神之术。若是学的那些,哪里还至于如今束手无策地只在这里乱猜当解!”

“那时岂能知道会得个女郎有这番遭遇的?!”郎主拉住了娘子又要去按额头的手,“切莫再揉了,都是要肿了!”

“对对对!我适才还想呢!我还记得点观星爻卦之技,今夜我便是要勉力一试!”娘子一跃而起,不停地在房里踱步,“若是看错了又怎生是好?从恪王府起我便一直在想,若是看错了也是不好”

“采央莫急!”郎主彷佛看见了盛为正在这里上蹿下跳、“东方族不是何事都道是天命天运么!?此事哪怕是人为,那也是馥儿、也是我、也是尔永的天命!”。

“盛家的天命!”郎主忽然像是有千钧重负般地添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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