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主这一声“愿闻其详”算是彻底让东方安下了心。
要知道在良朝,盛家历来是个独特甚至带了些诡异的存在----族中无人入仕,但其在朝堂中的威势却是无可撼动;族中也无人封王获爵,然在良朝除了宗室皇族,又有哪家敢与其比肩?且纵是皇族宗室,也是十之八九要多敬盛家三分,并不敢端拿起什么“为主”的架子。

不论别个,先说至尊与恪王两个便是自幼长在盛府,乃至恪王在盛府非但从来不受盛家人大礼,反而要尊郎主及娘子为“父亲、母亲”,并与盛远、盛为一般行礼。直到如今,恪王虽是要娶了盛府女郎为妃,而在许多人眼中,他倒更像是入赘到了盛府一般。。。。。。

因此东方是清明地异常:凡事若想探得齐允之心,先探了郎主之意必定无错。然若郎主先是首肯了,那再问那“物件”之讯,应也算是水到渠成之举。

“此事或者也是天意!”东方虽仍揣着沉重,不似在刘赫府中那般肆意,然眉目间毕竟还是轻快了许多,

“先是那拓文帝失心疯样得做下这等同自绝求死之路。而后齐允这头是寻不着由头不打,但刘赫本就一直在踌躇只凭那玉圭、遗诏夺位怕是不够,正好这档子事一出,他倒是多了个那由头可动!”

“当年遍寻不到的玉圭与遗诏而今居然物归原主了?”郎主有些讶异,“这些年拓文帝想是不曾放过下寻找,竟然还能神鬼不知地返还到刘赫手中?倒是何人有这等的耐心、本事。。。。。。?”

“灯下黑!”娘子突然道,“定是拓文帝怎样都不能生了疑心之人!”

“寒朝先皇后?”郎主问向东方,“然她薨前定也是不会将这些交予刘赫。。。。。。那便是,刘赫养母?”

东方不住点头,“啧啧!当初姐姐要嫁姐夫时,族人大都不肯。但亦有族老道盛家历代郎主均是经天纬地之才,因此姐姐眼光也是不差,当是嫁得。先前应不曾跟姐夫议过正事,并不曾真在意过这些个。今日一论才知,那些个族老之言当真是分毫不差!”

“哈!”郎主忍不得气极而笑,“三弟若非今日有求于我,我应是听不见这般夸耀的罢?”

“字字真情!句句肺腑!绝无诳语!”东方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姐夫是什么样人!我又是什么样人?姐夫日日在尘世中盘桓,而我只能在世外臆想,而今要做这尘世之事,凡我的各想各行,又哪里能及得上姐夫老辣?”

听得这一番肉麻极致的吹捧之言,郎主啼笑皆非地摇了摇了头:“亏得你是个有了娘子的郎君,若是个女郎,我与你姐姐难免会疑心是你对刘赫动了凡心。不然何苦就为了这一个所谓的羽王转世之身,如此地殚精竭虑,连颜面都是不要了!”

东方闻言立即“正色”:“姐夫!我如此尽心极力,一来所为刘赫并非是那不堪之人,二来为世间格局计,拓文帝实在不宜再做北地至尊,这其三,我先前已是说过,是为了我自己的身家性命呐!姐姐、姐夫可是愿意见着我那乡下娘子年纪轻轻就得守寡?还有我那些个儿女从此就无有了父亲。。。。。。姐姐可是忍心?”

“罢了吧你!”娘子嫌恶地拂着手,“莫念头一遭见你便说留青似你。我这里看着愈发像就愈发生气!外甥随舅倒为何不随大哥、二哥,非要随了你这样的三舅?!”

“姐姐此言差矣,留清本就不曾随舅。而是十足地随了母亲----也就是姐姐!勿要为了推脱便乱攀扯!”

东方只怕跟娘子自此两个“口角”不断倒误了正事,这句说完便急忙转去郎主那里,“姐夫,不知我方才可是说得明白了?”

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娘子与东方“斗嘴”的郎主,自此也回了神。只略思量了一回,那抹温和之笑又在嘴角浮现!

“呵呵!应是说得十分明白了罢!”

“因此你这一石三鸟之计便是:先让齐允假意出兵但只做恫吓之姿,而后刘赫再借保寒朝太平之由诛灭昏君。宇文一件事,又是他自己莫名被弃一件事,足够道尽拓文帝昏聩腐朽,而刘赫既有先皇遗诏及玉圭在手,拓文帝又不曾确立皇太子。。。。。。如此刘赫便可名正言顺登基万乘。“

“然这三,必是你事后会用那些幻术逼得刘赫起誓不能再来滋扰馥儿。但若前二不成,自也不复有三!”

”姐夫睿智千里!当真是分毫不差!”东方再是一揖,“正是如此!”

“计是好计!于情理也是可通!然三弟是否又想过,齐允又为何要肯假意出兵?若被朝堂上那些好事的拿住了话头说他惧战畏险,只能靠借一个北地废太子之势来助己国威,岂不是于今日之况更是要雪上加霜?”

“我可让刘赫答应自此年年岁贡于良朝,只要齐允不起伐北之心,刘赫必定不会扰南安宁!刘赫以如此伏低之姿壮了良朝国威,齐允无亏还盈又为何不应?!”

“刘赫乃是狼子野心之人,三弟如何可保?”

“姐夫勿忧!于此我早是想好,事成之后我便不归族中,一直守在寒朝直至刘赫寿终正寝。如比便可保得!”

“你不归族?”娘子大惊,“且先不论族中如何,你娘子儿女倒要跟了你一起出世?你娘子倒也罢了,儿女一旦出世,那族中秘笈又要如何修习?”

“姐姐于此也是勿忧!儿女且留在族中,待等长成再是由他们自己决断是否出世。而我那娘子。。。。。。我当是带她看看这大千世界,也算是不辜负了年华!”

娘子看着这个跟自己二郎一般不着调的弟弟,突然明白了什么,““三弟,此次你以命相搏,实则一半是为了偿了四叔夙愿,一半是为了不愿再窝居族中做神仙了,可是?”

“正是!”东方答得干脆利落,“别人不懂我,姐姐当是懂得。因此于公于私,姐姐、姐夫可是能帮我这一回?”

“只怕齐允是不肯依计的!”郎主眼中闪过一道空落,“正直盛年的至尊,于万事自有他之审视判度,怕是轻易说动不了。”

“因此若是三弟要我去向齐允说道这一石三鸟之计,只怕是爱莫能助!非是我不帮三弟,而是盛家祖训当前:只管钱粮之事而不问政!因此任是何事,我也是不能坏了家训!”

“姐夫无需为难!我原也并非是想请姐夫去与齐允说道此事!我所求的,正是与祖训有关!”

“你是说当年之证?”

“正是此物!”

“若要此证,三弟为何不去族中索要而要来问盛家?”

“因是姐夫健忘!我原是说过了,不要族中一人一物,要只凭一己之力来摆平了此事!

“若借此物之力,你便是与胁迫齐允无异。然据我所指,齐允断不会容人胁迫!”

“姐夫无需劳心,山人自有妙计!且齐允断不会想到盛家头上!本就是东方家该知之事!不过谁让我不是长房长子的,便只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了。。。。。。”

“三弟道我一定会肯?”。

“肯!姐夫定是肯的!姐夫也不忍心见我化成泥灰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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