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王府管家揣着宫里赏下物件的礼单,匆匆往惜夙苑而去。边走着边忍不住嘀咕,这赏赐的玩意儿也太是玩意儿了!竟没一样是上品的。不是说要给王爷做纳征用的么?就这样寒碜的东西送去,怕是要给人家丢出来。。。。。。
待管家把礼单呈到刘赫手里时,那一脸的歉疚,看得刘赫莫名:“你是瞒着孤做坏了何事?”

“奴才哪里能瞒着主子做什么。奴才是看不过眼这些个东西,心里有些闹腾。再想着刚还倒找出去一个银锞子给那小太监,就更难受了!”

刘赫接过礼单,漠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呵呵”一笑,便合上了不再看。

“奴才就是说吧,黑布红布竟是一匹都没有,丝帛只得六匹、锦采和绢也只各有二十匹。王爷纳征,没有大璋也得是璧玉吧,居然只得一对玉簪子。毛皮这些,也就两张鹿皮。”

“你着人把这些都送去山上吧。怎么用,全凭你们自己定夺。”

管家听得主子如此吩咐,倒是有些懵:“主子的意思,是我们府里自己再采办过?要再采办这些也不碍事,添上去便得了。上下是主子给王妃纳征,多些不碍。”

“不用!”刘赫眉间散出些肃杀之意:“孤不下纳征。一样都是不用!”

管家也是知道如今王爷要娶之人原不是中意的那个,可再不中意,这纳征之礼也不能不行啊。

“主子,这样怕是人家不肯吧?”

“无妨!孤自有计较!”

既然是主子想好了的,管家便也不再忧心。正待告退,刘赫却取出一封书信,交予他手里。

“孤之前,曾让你表弟去乞食军查证一事。而今看来,或许是孤又料错,或许是此事牵扯得更多更深。你将此信一并带去给他,让他定要彻查!”

管家一惊!这是什么事,竟然要去那个都是亡命徒的地方查证:“奴才斗胆问一句,那事儿跟主子没什么牵扯吧?!若要有,可得多加侍卫了!”

“说有也有,说无有也是无有!”刘赫沉吟着:“你当记得宋颜?!”

“记得啊!奴才记得,就那个攒了好久银子买了棺材板儿自己制琴的主儿。”

管家想起那会的事儿便觉既好笑又佩服。只是主子为何特意要提?莫非是他犯了什么事儿?

“主子,他可是在南边儿闯了什么祸?”

“他为我北地重箭所伤,险些丢了命!”

管家记起今日一早李先生有书信来,信中报的必就是此事了:“可曾抓到行凶之人?”

“虽是不曾抓到,但却知道是谁。此人就是那时射伤南朝恪王与。。。。。。”刘赫顿了顿,一阵窒息感闷得心房发颤:“盛家女郎之人。说起来,孤也算相熟!”

刘赫眼前浮现出那双湿漉漉的鹿眼,耳边响起那句:“为何不争!”是啊!为何不争!只是孤再争,也是争不来尔等的纯良心地!琴友也好,侍妾也罢,人人都是居心叵测,存心不良。若再要论上宫里的那个,还有痴心妄想要做耀王妃的那个。孤的身边竟是无有一个真心待孤的女子。

“此人是个女子。素日里教琴为生。那双手能使得我北地重箭,孤也是始料未及!”

“女子?!”管家错愕,这重箭可是需得膀力过人才能用得,不说别人,就换宋颜,就算拉得开弓,也断是发不出那箭。莫不是她长得尤其粗壮些?

“她看起来虽不是弱不经风,但与世俗所想能使重箭之人也是相距甚远。算得上是容颜姣好了!”

刘赫像是看穿了管家脑中跑马灯似的念头,特意给他解惑。

“奴才明白了。她应也是在南边儿家学馆教琴的吧?想是宋颜看上了她,期间又是有了什么玄乎的事儿让宋颜识破了。这才是要杀人灭口!”

“孤倒是不曾察觉宋颜对她有意。不过想来也就是如此。宋颜是在那女子家中被伤,若非为私,他又怎会寻去她家。”刘赫皱了皱眉,微微有些怫悒:究竟是有多少孤不查或不知之事?是刻意瞒藏了孤去还是孤无心顾及?

管家见刘赫皱眉,只当他是念及宋颜伤重,又叹鞭长莫及,一转念,已经有了主意:“听主子说起来,宋颜伤得甚重,我们南边儿的府医于这刀剑之伤也是不通,要不奴才赶紧遣一个过去?”

“无需如此!宋颜在那里,有南朝最好的御医治着,自也有最好的药给他。于他的伤势上,倒是不用再担心!且看李先生的意思,他已是无有大碍。”

“御医?”管家觉得今日的脑筋竟是有些转不过来,这意外之事竟是一出接着一出:“难不成是南朝哪位公主娘娘、郡主娘娘看上了宋颜,才让御医给他治?”

刘赫苦笑了一声:“那御医,隶属恪王。”

“哦。。。。。。”管家的“哦”字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却不知后面该接上什么话才是合适。原是知道主子那心上之人就是恪王还未过门的王妃。如今恪王却遣了御医给宋颜治伤,这不是有点乱人脑子,是极乱人的脑子!

“奴才有一问,恪王既能治宋颜,却为何不抓凶手?”管家添上了十倍的小心翼翼,问道。

“当日他便下令封了码头城门,禁军搜了许久,也是不见那人踪影。”刘赫又开始一下一下地以指叩案:“孤曾听闻她还带有一个小儿郎,若真是如此,想来她并不能跑出多远。因此这踪迹全无就更是扑簌了些。”

“定是那恪王无能,手下也竟是些草包。才会搜不到这两个活生生的人。”管家既知主子跟恪王不对付,那便不能放过这诋毁的机会。毕竟出口气也是好的。

“不然!齐恪绝非平庸无能之人!”刘赫自不会告诉管家,在李先生信中被描述为“一身黑衣,个个精猛”的那队人,乃是盛家女郎私军。既然盛馥私军都参与其间,那沈洁华逃脱就绝非会是受命之人懈怠所致。

“她是南朝人,却用我北地弓箭,看似芊芊弱质一届女流,出手却是狠辣迅猛。一面向孤示好,一面重创南朝亲王。前手杀人,后脚便是影踪难寻。这般有勇有谋,孤左思右想,都是难辨她的出处。”

“有这般手段的,倒是像出自乞食军中。”管家知道乞食军惯是眷养着这样一些女子,姿色上乘、能通琴画,为的就是做那些“大买卖”。

刘赫摇摇头:“确是像,但确又不像。乞食军惯来只要银钱,不问政事。然她所做种种,均是要借着孤与恪王之争,意指挑起南北两国之乱。这便不符乞食军之规。”

管家一想也确实。那帮人虽是只认银子的,却于规矩看得甚重。不问因,不管果,不卖买主,不涉政。若是价钱出到了,让他们去杀皇帝都是可能,但一旦动了手便会退走,绝不会做那耍心眼子两边挑唆的阴谋之事。

“孤当自责!当初竟是未察此人有异!”刘赫确是愤慨非常。初见时明明是对此人厌恶之极,后来为何竟是把她当成半个知音?只因她是唯有的一个劝孤要“一争”之人么?

“四娘等于是给她顶了缸吧!”管家跟着刘赫额上跳动的青筋而动,惋惜了一声。

刘赫突然眼放厉光:“四娘?!她是死有余辜!万死不足惜!”

管家心一紧,主子这样子,分明就是四娘再死一次也不解恨呐!却也是难怪主子这样,就是四娘做的那些个蠢事断了王爷与那盛家女郎的将来,怎能轻易释怀?自己也是多嘴!日后可不能再提了。

“奴才知道了。奴才定会把主子的话明白传到。纵是那人不是乞食军的,也定要查出来个子丑寅卯来!”。

已是说错话惹闹了主子,那便快些走吧!管家这样想着,取了桌上的信,行了个礼就要退走,一回身却跟阿壮装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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