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相府已歇了两日,期间也就安夏雨来看过她一次,但都并没有久留,略坐坐便走了,和之前,一呆就是一整天的样子截然不同。
为着三婶的事情,整个相府的人似乎都对她有看法,而她自己心中也有怨气,便想着不来往也罢,落个清净。

回府的第三日,京都城下起了第一场雪,白芨倒是挺兴奋的,但因为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不宜受凉,所以只能趴在窗户边上干看。

瑾苏为了陪她,便也留在屋里练字呢。

“扣扣扣,”一阵敲门声响起。

“什么事?”屋里的白芨问道。

“白芨姐姐,金小姐来了,”杏儿的声音传来。

瑾苏看了看白芨,俩人对视时,她微微勾起嘴角笑了笑。

转而立马放下手里的笔,亲自上前开了门,招呼道,“哎哟哟,你可真会挑,早不来晚不来,专挑这大雪的天来。”

“嘿~,没听说吗,贵人都是踏雪而来的!”金若霖笑着应道。

瑾苏迎了金若霖进屋,“快些进来烤烤火,暖和暖和。”

进了屋,金若霖的丫鬟便随手解开了金若霖的斗篷,然后退到了一旁。

拉着金若霖坐到炭盆旁,又亲自提了炭盆上的茶水给她倒了一杯递过去,“快喝口热的,暖暖身子。”

然后又倒了一杯,让白芨给金若霖的丫鬟送了过去。

“来,你也喝杯热的吧,”白芨道。

“不不不,奴婢不敢,”那丫鬟连连摆手,就是不敢接过白芨手里的热茶。

“采萍,你就拿着吧,无碍!”金若霖轻声说道。

那个叫采萍的丫鬟略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接了过去。

“你的事儿我都听说了,抱歉,我没能帮上忙。”金若霖有些歉疚的说道。

“没事,都过去了,再说,这样的事,你一个闺阁女子,又能怎么办呢?”瑾苏平静的说道。

“是啊,许多事,都碍于我这女子的身份!”金若霖无端端的叹道。

瑾苏拉过金若霖的手拍了拍,安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想去牢里看我的事,我都听说了。还有你带去的吃食,我也都收到了。最重要的是,你的一片心意,我都明白。”

金若霖去天牢看她的事,她是听丰曜说的,当时她已经昏睡过去,又被接到外面去了,所以狱卒们自然是不敢放金若霖进去的,俩人便没能见上面。

“你这么说,倒叫我怪不好意思的,”金若霖柔声细气的说道。

突然,金若霖像是想到了什么,吊着眉毛,眉飞色舞的说,“哦,对了,有件事,今日过来,除了看看你,还有件大喜事要告诉你。”

“什么大喜事啊?”瑾苏问。

“之前你不是想让我大哥迎娶夏雨吗?呵呵~你猜怎么着?”

“怎么样?”

“他说夏雨温婉可人,甚是合他心意,只是这眼看就要过年了,诸事繁杂,暂时还顾不上,等过完年,就正儿八经的上门求亲!”金若霖兴奋的说着。

瑾苏也笑呵呵的点头应着,“我猜,这里面肯定少不了你的功劳吧,我先替夏雨多谢你了,多谢~”

说着,瑾苏便拱手作揖,一副十分虔诚的样子。

“少来,以后咱们就是亲戚了,还这么客气做什么?你若真想谢我,倒还真有个不情之请,”金若霖拉着瑾苏的手说道,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说看,只要是我能做的,义不容辞!”瑾苏爽朗的应道。

金若霖左右为难,犹豫了半天,也没说出半个字。

瑾苏倒是急了,追问道,“怎么啦?到底什么事啊,让一向落落大方的你竟如此扭捏,这里没有旁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唉,好吧,”金若霖叹了口气,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母亲有身孕了”

“噗——”白芨嘴里的茶水一下就喷了出来,让金若霖的话戛然而止。

瑾苏看了一眼白芨,白芨拿着手帕捂着嘴,连连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我,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一时喝得急了些。”

“嗨,不怪她,我母亲一把年纪了还有身孕,的确是匪夷所思了些,”金若霖通情达理的说道。

瑾苏想了想,平心静气的说道,“以伯母的年纪,确实已不太适合生养,但也并非完全不可以。”

“真的吗?”金若霖有些高兴,仿若看到了希望,拽着她的手,激动的说道,“你是大夫,若你说可以,那肯定是可以的。”

“呃,但风险肯定还是有的,毕竟生孩子,就是走一遭鬼门关,有太多的不确定在里头。”瑾苏补充道。

“我父亲也是这么想的,虽然舍不得,但并不太赞成母亲生下这个孩子。所以,我想,能不能让你师傅替我母亲照料这一胎,这样,我们多少可以放心些。”

“原来如此!”瑾苏意味深长的感叹道。

“行不行的,你倒是给句爽快话呀,这么看着算是个什么意思啊?”金若霖急赤白脸的追问道。

“行,怎么不行啊,你都咱们马上就是亲戚了,这怎么能不行呢,你放心吧,明儿我就跟师傅说一声,让他务必尽快到金府去看看。”

“嗯,这还差不多,哈哈哈~~”俩人会心一笑。

金若霖和瑾苏相谈甚欢,俩人都酷爱书法,聊完正事儿,又一起研究了半日的书法字帖,直到天都快黑了,金若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正如她说的那样,当日夜里便给孔易写了一封信让白芷送过去。眼下这个时候,她自称在菡萏院休养,实在不便亲自露面。

又过了两日,安夏雨还是到菡萏院找她了。

“长姐~”

“来啦?”瑾苏眼皮都没抬,自顾自的练着字。

安夏雨进来,径直走到瑾苏正在练字的书案旁,酸溜溜的道,“都什么时候了,长姐还有闲情逸致练字?”

“怎么啦?”

“三婶,呸——”安夏雨意识到错误,立马改口道,“王氏,王氏之案今日有结果了,流放塞外!非死,不得入关。”

听说她谏言后的第二天,三叔便将一纸休书送到了天牢,并当着府尹的面儿亲自读了一遍,而且,还找了同宗叔伯,将王氏的名字,彻底从安氏族谱中抹去。

这般雷厉风行,干净利落,反倒让她觉得更心寒!

“咎由自取!”

瑾苏冷冷的叹道。

安夏雨附和道,“是,长姐说得对。”

“你也觉得是我心太狠了吗?”瑾苏问道。

“不不不,”安夏雨连连摆手,“我是赞同长姐的做法的。”

“哦,对了,近日我看府里的人整日都忙忙碌碌的,这是要做什么呀?”

“年节快到了,府里的事情越来越多,自然就忙碌了。不过,过几日祖母要带咱们去潍城,听说公主也要跟去,所以,很多事,都得提前安排好。”

“哦,”瑾苏淡淡的应道,然后放下了笔,俩人一块走到火盆旁边坐下。

“长姐,”安夏雨突然拉住她,愁容满面的问,“长姐也会一起回潍城祭祖的吧?”

“怎么这么问?”

“我私下里听祖母和父亲说,打算让你留在府里,说是怕你劳累。”

“呃,也好吧,我是无所谓的。”瑾苏道。

“长姐~你也一起去吧!”安夏雨好声好气的说道。

“为什么?”瑾苏不解。

“呃——呃——”安夏雨犹豫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说道,“我听说那个唐荣舒也要和咱们一起回潍城,我怕”

“唐荣舒?他也回去祭祖吗?”瑾苏好奇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那天无意间听公主说了这么一句。我好怕,到时候发生什么事,我一个人应付不来。长姐,你就跟我们一起回潍城吧?”安夏雨说到后来,竟变成了哀求。

“你和唐荣舒的事儿,父亲不是还没答应吗?即便是公主,应该也不会允许他乱来吧!你只要时时刻刻跟着祖母,应该出不了什么事的,放心吧,啊!”瑾苏安抚着。

可安夏雨对这样的回应并不满意,拉着瑾苏的手,焦急的说道,“长姐~求求你了,你就当是给我壮壮胆,好不好?”

瑾苏想了想,前两日金若霖才说她大哥年后要来提亲,倘若这时候真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也不好交差。

毕竟晋妍公主这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多少她也算是领教过的。

“呃,”犹豫了一会儿,她终于点头道,“好吧好吧,明日我便厚着脸皮去找祖母,让她允许我跟着回潍城!”

“嘿嘿嘿~放心吧,只要你开口,祖母肯定不会拒绝的!”安夏雨满意的笑了笑,一双眸子里,还闪烁着些许泪花,不知是着急的,还是感动的。

原本还想着将金家大公子年后准备来提亲的事儿告诉安夏雨的,但是看她为唐荣舒的事儿如此心烦意燥,又担心她说漏嘴引来风波,所以瑾苏至始至终都没有提及此事。

安夏雨走后,瑾苏叫来白芷,吩咐她去彻查了唐荣舒一家和潍城之间的关联。正如安夏雨担心的那样,她也认为,天下没有这么巧合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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