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前朝之事,朕会加紧处理,午时之前,定能结束!正好,朕顺道来玲珑阁用午膳得了。”季武帝当即就定了下来。
“是,臣女领命!这样的话,就劳烦祁公公每日巳时三刻将萝卜从地里拔出,连带着土,一块送到这儿吧。”

“好,郡主就放心吧,指定是新鲜的萝卜。那晨露”

“晨露就不劳祁公公费心了,这玲珑阁下面就是御花园,想必收集晨露也并非难事。”

瑾苏说完,祁天犹豫了片刻,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季武帝。

“既然安平郡主都替你安排好了,你全力配合她就是了。”季武帝正声道。

“是,奴才领命!”

季武帝起身,对瑾苏柔声道,“今日尚早,朕带你先去御花园熟悉熟悉吧。”

“好!那臣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瑾苏应道。

于是,瑾苏便跟着季武帝一起前往御花园。祁天和花青等众多宫人,都不远不近的跟着,好像刻意的为他们营造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路上碰到的宫人,大多都是原地跪下行礼,默不作声,后来瑾苏才发现,这是祁天在示意。

而季武帝,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君主,可对她却十分温和,尤其是今日,虽然走在瑾苏前面,却时不时的回头看她,跟她谈论这御花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

瑾苏碍于自己身份和天家的威严,并不敢真正的畅所欲言,要么莞尔一笑,要么就随声附和几句。

接连好几日,季武帝都是一下了朝,就直奔玲珑阁。有时二人仅留在霜别苑里下棋、看书、品茶,有时去御花园游玩赏菊,不亦乐乎,恍然给人一种郎情妾意的恩爱感。

虽然季武帝对她关怀备至,温柔有加,时常让她忘记了他是一代君王;他的幽默风趣,亲和自然,看起来也不像是和她父亲年纪相仿的人。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她还大胆的认为,他是一个十分有魅力的男子,天下的女子爱慕于他,也许不单单只为了权贵。

不过,季武帝在她面前从未提及情爱之言,也未有越轨之举,这让她根本猜不到他的心思。

大约是住到玲珑阁的第八日,她和往常一样,按时准备好了萝卜姜茶,可是季武帝还迟迟未来。

瑾苏站在霜别苑门口张望了好几回,最后也只等来了祁天身边的一个叫小顺子的公公。

小顺子一路小跑着上来,还顾不上喘气,便给瑾苏见了礼,“郡主,师傅让奴才过来传话,今儿个前朝有些事情还未处理完,皇上一时脱不开身,怕是来不了。师傅说,能不能只好请您将药膳给送去。”

“噢,好,知道了,”瑾苏轻声的应道。

于是,瑾苏让花青端上药膳,跟着小顺子,一路到了偏殿门口。

守门的公公见到瑾苏,先是恭敬的见了礼,而后点头哈腰的和她道,“皇上这会子正气着呢,您赶紧进去缓和缓和吧。”

瑾苏微微一笑,点点头,便要带着花青进去。

“诶,等等!”

听见声音,瑾苏回头,只见一个穿着不凡的宫女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一脸不悦的瞪着她们。

守门的公公和小顺子立马上前,好言相劝,“姐姐,这儿可不敢闹腾,您先回长乐宫,皇后娘娘的美意,奴才一定会如实向皇上转达的。”

那宫女指着瑾苏,一脸不服气的质问守门的公公,“你刚才不是说皇上在处理公务,不便接见后宫中人吗?为何她可以进去?”

小顺子上前拉着那宫女到一旁,生怕吵闹声传到里头。

而守门的公公仍旧好声好气的对瑾苏道,“郡主,您先进去吧,不用理会她,万事还是皇上的事要紧些。”

瑾苏点点头,转身便往里走去,身后还是传来些许那宫女愤愤不平的叫骂声。听着那意思,大约是指责她魅惑君主,无视宫规,毫无礼数之类的。

还来不及细想那宫女的话,季武帝愤怒的声音响起。

“仅仅是个知府,不仅侵吞上百万两银子,竟然还敢收买杀手,刺杀朝廷派去的巡抚。这不就是摆明了他以为天高皇帝远,朕就管不了他了呗!哼!一个贪官朕都治不了,还谈什么治天下?”

“启禀皇上,朝廷下派的巡抚,并非是在山西境内遇难,所以,臣以为,买凶杀人的未必是晋阳知府。”

“是啊,皇上,区区一个知府,若是在朝中无人替他传递风声、透露消息,他又怎么会及时的销毁账簿,杀人灭口呢?”

咦这是安鹤庆的声音,瑾苏听到时,微怔了一下。

“相国大人,您说这话,是意有所指吧?”

梁国公的声音传来。

瑾苏走到屏风后面,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祁天就朝她微微招手,示意她端过去。

殿内,安鹤庆和梁国公还在争执。

原本是想让花青去的,但是祁天侧身告诉季武帝后,季武帝竟然一改刚才严厉的样子,朝她露出一抹浅笑。

随着她朝季武帝走去,殿内的争执声也渐渐小了。

“皇上,趁热喝吧,一会凉了可就没什么效果了,”瑾苏奉上药膳时,恭敬的说道。

“好”季武帝接过碗,已经送到嘴边,却还是转身对安鹤庆等一众大臣说道,“你们继续吧,朕听着呢。”

说完,便一口接着一口的喝完。

瑾苏一直中规中矩的站在季武帝身旁,低着头,一直到季武帝喝完将碗递给她,“臣女告退!”

行了礼,正欲退下。

季武帝微微抬手,柔声道,“嗯,先回去吧,一会朕忙完就过来找你。”

瑾苏一直低着头,直到退出偏殿。

在回玲珑阁的路上,总觉得四下里有宫人在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以前出来,都是跟着季武帝的,所以毫无感觉,如今一个人出来,才觉得十分不是滋味。

没走一会,便见丰曜迎面走来。

自从那一日在偏殿见过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在宫里见着,说起来俩人都在皇宫,但是要见一面,还真不是易事。

“臣女见过八殿下,”走近了,瑾苏躬身行了个简礼。

丰曜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一手背在背上,挺拔的站在瑾苏面前,抬手道,“安平郡主不必多礼。”

瑾苏起身后,问道,“不知宁寿宫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噢,说起这件事,我正好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一下安平郡主,不知郡主现下是否方便?”

“八殿下请问。”

丰曜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凉亭,“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那儿坐坐吧。”

进了亭子,花青和丰曜的暗卫便自觉地守在亭子外边。

亭子的另一边,是波光粼粼的湖面,俩人都不约而同的面对着湖站,好似在欣赏湖上的景色似的。

“郡主在宫里,可还习惯吗?”丰曜问道,声音小了不少,但还是依旧冷淡。

“嗯,虽说比不得相府,但是在玲珑阁,还是比在宁寿宫的时候自在多了。哦,对了,八殿下刚刚说要问我什么?”

“已经问过了呀。”

“哈?”

瑾苏不解,但丰曜却并没有多做解释。

良久,丰曜才继续说道,“宁寿宫的事,今日已经全部查清了,两名宫女,是错食南天竹果实而亡。”

“什么?”瑾苏转头,惊愕的看着丰曜。

丰曜仍旧波澜不惊的说道,“宁寿宫所有的人都调查过了,每个人都没有嫌疑,而已经身亡的宫女月兰,倒是有多人指证她独自去过海棠居。”

“呵”瑾苏无奈而又讽刺的笑了一声,转而问丰曜,“殿下可知,祖母寿宴那一日,那对企图污蔑我清白的狗男女后来如何了吗?”

丰曜蹙着眉头,疑惑的摇摇头。

瑾苏望着一望无尽的湖面,极具讽刺的说道,“最后那和丫鬟,竟然反咬一口,说是我串通了班头要侮辱她的,呵可笑吧?这一次,在我自证清白之后,两个宫女又竟然自己把自己给毒死了,哈哈”

冷笑了几声之后,瑾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哎这看似光鲜亮丽的大家大院,内里竟然如此肮脏龌龊!”

丰曜震惊的看着瑾苏不说话。

事实上,像丰曜这样聪明、且心思细腻的人,怎么会看不明白其中缘由,他能做到的,就是将这件事,完完全全的和她撇干净。

“在宫中,想要活下去并不容易,即便你不害人,也难保别人不会害你!”丰曜最终只淡淡的叹了一句。

顿了顿,又问道,“你会留在宫里,做父皇的妃子吗?”

“妃子?”

丰曜紧了紧背上的拳头,眼睛平视远方,波澜不惊的说道,“据说玲珑阁是父皇专门为他心爱的女子而修建的,这么多年,宫里新进的妃嫔数不胜数,没有人能住到玲珑阁去。即便是平常的游玩,也需得止步于山坡下,那条溪流就是一道天然的分界线,没有人可以逾越!听说父皇这几日,下了朝都是来陪着你的,封妃之事,不过迟早罢了。”

“会吗?皇上从未提过此事,况且他日日来找我,应该只是因为咳疾之事吧?”瑾苏虽然这样说着,但心里其实也不大有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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