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文学网 rg , 穆贺云是沈眉派人找回来的,路上便已经听下人说了府中的情形。
之前谢崇宁一事上,他便对汝阳夫人的做法极不满意,如今听说穆谣也被欺负,还受了伤,焉能不恼怒。

一进门更是听到这不着调的话,顿时驳了回去。

他大步走进来,对着家人微微颌首后坐到了上首的左侧,板着脸看向下方两人,“汝阳,宣儿年纪小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犯了错便要受罚,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难不成你有所倚仗便连我们穆家的老祖宗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话说的诛心,汝阳夫人张口结舌。处罚谢崇宁时,她口口声声拿老祖宗家法来压人,轮到穆良宣时,她便不想遵从,这话她敢想却不敢在此时说出口。

一旁的三爷见妻子都顶不住,不得不战战兢兢的出面,“大哥大嫂,宣儿他还小,这五十仗岂不是要了他的命。再者,他定不是有意去撞谣儿,不过是赶巧了撞在一处,实在称不上残害同族,还望大哥大嫂明鉴。”

听到这话,穆谣心中不齿,只弱声弱气的道:“三叔,宣哥哥撞上来的时候便看到是我,这算不算有意呢?”

三爷一窒。

汝阳见她似乎不依不饶,眼底闪过一抹戾色,尖着嗓子道:“当时什么情形,不能只凭你一人在说。宣儿”她推了穆良宣一把,使了个眼色,“宣儿你说,你是不是跑得太快,没看到谣儿这才撞上去的?”

得了这样明显的暗示,穆良宣茅塞顿开的大声叫道:“对啊,我根本没瞧见她,谁知道门那边会有人走出来。再说我又没撞到她,不过是撞了个丫鬟罢了。”

他们母子明着耍赖,穆谣气得胸膛起伏不定,转念不禁着急。当时似乎确实没有其他人在场,否则那些仆役丫鬟不会待她大叫才跑过来。可是若不能证明他是有意,那今日这顿罚恐怕还真成不了。

滦平侯夫妻对视一眼,也觉得有些棘手了。

见他们都不接话,汝阳夫人顿时得意起来,嚣张地拉着穆良宣站起身,心疼的抚着他的膝盖边道:“我就说嘛,我们家宣儿这样乖巧怎么会做那种事,偏大嫂不信,张口便是喊打喊杀的,这还是一家人呢就恨不能”

她话没说完,就有下人进来禀报,“侯爷夫人,听澜苑的丫鬟长秀在门外说小姐受伤一事,她有要事禀告。”

穆贺云立刻吩咐,“带她进来!”

穆谣讶异的看向门口,听澜苑是府中临水而建的一处院子,夏日里府中举办宴请的时候常常会选在那里。但因着无人居住,平日里只遣了几个丫鬟婆子打理。这个长秀,她并未听过见过,不知她来要说些什么。

难不成她当时在场?

正思量着,人已经被带进来跪在下方,十五六岁的模样,瘦瘦小小,瞧着普通又不起眼。

沈眉神色微敛,开口确认了她的身份,便问到正题,“小姐受伤一事,你知道些什么?”

长秀垂着头老老实实的道:“奴婢想托廖二哥帮忙买盒胭脂,约摸申时三刻的时候往前院去寻人,路上瞧见宣少爷躲在一旁朝月洞门处张望。奴婢只当宣少爷在玩耍便没多想,可还未找着人就听说小姐被宣少爷撞伤了。奴婢想着此事不能报”

汝阳夫人听的脸色一变,当即厉声喝止,“胡说八道!你一个小丫鬟竟敢在主子面前扯谎,看我饶不饶得了你!”

这分明是心虚了,沈眉在上首冷笑,“汝阳,这侯府里还轮不到你做主!”转头又缓了缓声音问道:“宣哥儿,你倒是说说看,你在旁边躲了多久?这大热天的,可曾受了暑气?”

穆良宣正心慌意乱,不知所措之际,听这问话脱口便道:“自是没有,我躲在阴凉处了。”

这话出口,事情便算是真相大白了。

厅堂里顿时静默下来,汝阳夫人气得什么似的,却也不知要怎么给儿子脱罪。

穆谣看向爹娘,有意哽咽的道:“我说宣哥哥是有意撞我,三叔三婶却不信,认定我是诬陷,如今总算能还我清白了。爹爹娘亲,女儿不是那等扯谎的小人。”

她因着受伤苍白赢弱,小小的人眉眼间便透出几许伤心之色。穆贺云越看越心疼,只觉怒气上涌,勉强挤出个笑容安抚说,“谣儿当然是个好姑娘。别怕,爹娘会给你作主的。”

回过头便寒着脸猛然用力拍下桌子,“来人,将宣少爷拖出去打二十个板子给他长长记性!看在他年纪尚小,我便从轻处罚,倘若日后再在府中欺凌幼妹,当严守祖宗家法!”

得了他的吩咐,仆役们立时上前拿人。

穆良宣怕的大声嚎哭起来,汝阳夫人只能撒泼抱着儿子不松手,三爷也在一旁求情,一时间厅堂里乱作一团。

沈眉给下面使了个眼色,两个婆子会意的上前将汝阳夫人强行拖开,仆役们趁势将穆良宣拖了出去。

汝阳夫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大哭不休。

沈眉心知且有的折腾,按下不耐烦,先遣人护送女儿回去。

穆谣没有反对,到了这个时候她没必要再留下,反而令爹娘为她担心。伏在碧月的背上出了大厅,她看到穆良宣已经被仆役们摁在了长凳上正准备开打。

他再挣扎也不过是个孩子,又怎么抵得过仆役们的力气,及至穆谣她们行至月洞门时,便听到前院传来杀猪似的哭声。

活该!穆谣心里唾弃道。不过比她大半岁,就心思恶毒成那样,早该狠狠的教训他了。

这真是风水轮流转,半年前,是谢大佬被他们母子诬陷打板子,如今就轮到穆良宣了。倘若谢大佬得知这个消息,估计会觉得很畅快吧!

穆谣美滋滋的想了一下,转念记起之前那晚在青松苑的见面,顿时又意兴阑珊起来。

而被她惦记的谢崇宁此时正坐在青松苑里等待。

他放了下人们的假,让他们不要来打扰,因此四下清静得很。

随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他终于等来要等的人。

一脸老实又怯懦相的长秀趁着无人悄悄溜进来,见着谢崇宁连忙恭敬的福身,“宁少爷,事情办妥了。宣少爷被侯爷下令打二十板子,只是后来汝阳夫人请来了府里的老太太,因此没打够数,不过瞧着伤的不轻。”

“嗯,你做的不错。”谢崇宁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抬起眼淡淡道:“你大哥那边,明日便会有人保他出来。他的将来你也不必担心,我自有法子叫他尽快跟着商队离开京城。只是你家人需小心那翰林家的公子再找麻烦。”

因着调戏百姓家的小娘子便被打断腿,那纨绔不会就此罢休的。

长秀听懂他的意思,流着泪跪在地上拜.谢,“只要我大哥无事,我爹娘便会带着大嫂回乡下不叫人寻着。多谢宁少爷,若没有您,我大哥大嫂定然无法从那畜生手中逃脱。”

谢崇宁摆了摆手,“不过是顺势而为,况且你也为我做了事,日后不必再提。下去吧。”

长秀又拜了一回,感激万分的离开了。

直至此时,谢崇宁心里方才稍稍松懈下来,俊颜上展露一丝暖意。他随手拿起桌上那本封面没有提字的书册,翻看着那些稚气满满的墨字,唇角微不可察的向上翘起。

穆谣是在晚膳后得知汝阳夫人搬了救兵,使得穆良宣终于在最后得以逃脱责罚的消息。

“老夫人说宣少爷虽犯了错,但他年纪还小,不该罚的这样重。还说了夫人”说到这碧月有些吞吐。

穆谣蹙了蹙眉,“说我娘什么了?”

她执意要听,碧月只得垂了头继续,“说夫人应该劝着侯爷的脾气以使家宅和睦,而不是如这般火上浇油。再则小姐也无大碍,撞昏的不过是个丫鬟,便更加不该如此大张旗鼓,让宣少爷在阖府里被下了脸面。”

“这话是在前院说的?”穆谣沉下脸。

碧月点点头,“在厅堂里说的,当时还有下人在,所以便传了出来。”

穆谣气得鼓起两颊,惩治了穆良宣的好心情这会全没了。她那个祖母偏心穆良宣,府里人尽皆知,但能够说出这种话来可见这心偏得都没边了。不好多说她爹就故意下她娘亲的面子,摆明了给三房撑腰!

还有,丫鬟就不是人了么,若不是琼兰替她挡下那么一撞,那受伤严重的人就会是她了。看来在老太太心里,自己这个嫡亲的孙女还真没地位。

“我娘怎么说?”穆谣倒不在意老太太不喜自己,她只心疼她娘被刁难。

“夫人没说什么。”碧月想了想道,“老夫人毕竟是长辈,夫人不好顶撞的。”

穆谣闻言叹了口气,无力的靠回迎风枕上。此时的人重孝,她娘会如此也不奇怪,只是让人太憋气了。此事终究是因她而起,明日还是去上房好好安慰安慰她家娘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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