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映像中这位裕王是玄启的四王兄,赤炎如今最合适的太子人选——玄轼。
想到这,姬千凝看向玄启,只见他的脸色阴沉可怕,全身散发着一种从未见过的戾气,她不由自主地反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慰。

玄启感觉到附上手背的温暖,眼神瞬间温柔,低头看向凝儿的双眸,轻语道:“我须即刻入宫,你回房早些休息。”随后,眼神恢复狠厉,对暗夜吩咐,“速去通知子诲,戌时三刻,北宫门外集合,一切行动保密,不可打草惊蛇。”

暗夜领命后,瞬间消失不见,苏卫静静候在一旁,等主子一起行动。

姬千凝用另一只手拽拽他的胳膊:“今夜?”剩下的话未说出口,心中莫名担忧,眉头突然皱起。

玄启看到这一幕,心中暖暖的:“今夜恐有一场恶战,无需忧心,我必安然归来。”

姬千凝听他如此一说,忧心更重,抓住他的手,急切地说:“我随你去。”

玄启轻笑,摸摸她的头:“听话。”语气中满是宠溺。

姬千凝摇摇头:“我不再是以前那个懦弱的女子,也不再需要你时时相护,今夜凶险,我愿与你共同战斗,我们是朋友,该是我为你做点事了。”

玄启看她一脸真诚,内心感动,或许,与所爱之人携手进退,这样的人生,更有意义。

想到这,他突然走开,不一会拿过来一件墨色大氅,快速披在姬千凝肩上,把自己最钟爱的无邪剑交到她手中,随后摸摸她的头,轻声说道:“一会跟在我身后,注意安全。”说完拉起她的左手,走出书房,伴着寒风,向府门外行去。

姬千凝任由他拉着,心底一种别样的情愫涌动,她伸手握住大氅的前襟,这不是第一次穿他的衣服,却是第一次这般心安。

出了府门,十一皇子玄轹早已等候,几人跨上烈马,一路奔驰到北宫门外,与白逸带领的玄甲军会合。

所有人身穿便衣,从王城不同的方向汇来,城中人并未察觉半分异常。

进入宫门,一路设下伏兵,玄启等人同几百多名将士潜于龙阳殿,待所有战士撕去外衫,巍巍战衣伴着龙阳殿的灯火,气势恢宏。

此时的圣安宫,除了几处耀眼的灯火,一切太过平静,平静的不太寻常。

寂静的夜,肃穆的龙阳殿,高高在上、不容触犯的炎皇,手握兵戈、随时待发的将士,这一切,让姬千凝感到压抑,只有握紧手中的无邪剑,才能获得心安。

突然,宫门外火光通天,兵戈声,厮杀声,呐喊声经久不息。沉闷的声音想过,厚重的宫门被推开,未出意外,四皇子为首的反军杀到龙阳殿,汇聚于正殿之外。

“父王,儿臣来给您请安了。”四皇子玄轼看到正殿外只有十几个守卫,心中更加得意,放开喉咙向殿内喊了起来。

殿门徐徐拉开,一脸威严的炎皇迈出殿门,看向高台下通天的火光,看向宵小之辈丑陋的面容,一语既出,不怒自威:“轼儿,这是何意?”

玄轼抬头,对上炎皇狠厉的目光,心虚地别过脸,心中有一丝畏惧:“儿臣”

“阿轼,不可懦弱。”身后一个身材圆润,一脸横肉的男子传来声音,这人便是四皇子的舅父、手握兵权的姚将军。

玄轼好似得了鼓舞,向前几步挺直腰杆,大声喊道:“父王,太子被废已久,依照祖制,孩儿便是新一任的太子人选,只是不知,父王为何迟迟不肯下诏?今夜儿臣冒昧前来,便是与父王商议此事。”

炎皇冷哼一声,夺过守卫手中的剑,扔下高台,落到玄轼脚前,怒骂道:“商议?放肆,你个逆子,伙同外人,如果寡人不议,难道想要逼宫弑父不成?”

“孩儿不敢,只要父王下诏,孩儿即刻让这些人撤出龙阳殿。”说完,对着高台行了一礼。

“痴心妄想,只要寡人在此一刻,你就永远做不成这个太子,你这个逆子,不配。”炎皇说完,怒甩衣袖。

姚将军摇晃着圆润的身子,向前几步,向高台上方炎皇的背影行礼:“王上,卑职冒犯了,我等既能拥护您,也必会推翻您,向裕王交付王位,陛下做一个悠闲自在的太上王,何乐不为?”

“儿臣不想与父王为敌,望父王审时度势,莫要儿臣为难?”四皇子此时的内心最是煎熬,他既想要权势,又想顾念父子亲情。

“寡人在位一刻,你就永远别想得到所期待的一切。”

“那就别怪孩儿无情了。”玄轼闭上眼,一行泪水滑落,有不忍,有不甘,更多的是屈辱,随后撕心裂肺地喊道,“父王,是您逼我的。”

“杀。”玄轼一声令下,姚将军为首的士卒呐喊着,瞬间冲上高台。

时局混乱。

突然,整齐的步伐响过,从四面冲出的王宫禁军和玄甲军,把冲上来的士卒围在三分之二的高台处,水泄不通。

高台上,更是屹立着五个挺拔的身姿,将炎皇紧紧护在身后。

玄启,姬千凝,玄轹,苏卫,禁军首领端木霆,手握利剑,神情严肃。

姬千凝虽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可站在玄启身旁,莫名心安,她抬起头,看向黑漆漆的夜空,鼻尖一抹凉意,竟是又下起了雪。

赤炎的春天,终是来的太迟。

“四王兄,现在收手还来得及。”玄启冰冷的声音传下高台。

“四王兄”玄轹还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心目中的四王兄温文儒雅,更是对所有弟弟关怀备至,可今日

玄轼脸上的得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他握紧剑柄,一字一句说道:“父王,六弟,终究是我小瞧你们了,可游戏还未结束,孰胜孰负,谁又知道?”随后,对姚将军喊道,“姚将军,阿轼再尊您一声舅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姚将军冲他点点头,举起大刀,呐喊一声,瞬间向玄甲军冲去。

一场恶战即将爆发,炎皇转过身,闭上双眼,内心刺骨的寒意。

玄启握住姬千凝的手,抚平她的慌张,随后冲上前去,与反军厮杀在一起。

姬千凝看着反军一个个倒在玄启的剑下,看着他巍峨挺拔的背影,瞬间充满力量,上前加入了战斗。

除了打倒第一人稍显惊慌,她并未过分恐惧,更多是与玄启并肩战斗的自豪。

四皇子玄轼奋力与玄甲军相拼,突然,脖子上一股寒意,一把利剑抵上他的喉咙,他心中愤恨,又不敢轻举妄动,无奈,只能垂下双臂。

“裕王殿下,该收手了。”不见踪影的白逸此时现身,趁玄轼不备,一把利剑逼上他的脖颈。

玄轼错愕,随后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白子诲,你如今沉浸于新婚之喜,是忘了居于后宫的淑妃娘娘?父王夺走你最珍爱的东西,子诲兄,你,不想夺回?”

看到白逸逐渐难看的脸色,玄轼内心更加得意,敌我相峙,攻心为上。

“一起攻下龙阳殿,本王自会给你想要的一切。”玄轼看到白逸眼里的寒意,自以为离间计得逞。

许久,白逸突然大笑了起来:“殿下好计策,可惜啊,微臣永远忠于陛下,裕王殿下还是束手就擒为好。”

“你”玄轼暴怒,落在白逸手上,他没有丝毫胜算。闭上眼,手里的利剑落在地上,溅起了几片雪花,败局已定,这一场游戏终是输了

炎史记载:炎皇文帝天庆二十七年正月二十九,帝之四子玄轼率军攻于龙阳殿,计败。翎王玄启,率玄甲军全歼叛军。叛军之首姚立远,夺其位,抄其家,斩首示众。裕王玄轼,帝褫其封号,终身监禁。

恢弘肃穆的龙阳殿,即使跃动着数千烛火,仍照不透人心底的寒意。

大殿正中的雕龙座椅上,炎皇正襟危坐,座下跪着一身狼狈的四皇子。

玄启等人随侍在右侧,一眼望去,几人的脸上、衣衫上不同程度挂着鲜血。

许久的静默,突然被炎皇一声厉色打破:“逆子,你可知错?”

玄轼缓缓抬头,哀怨的眼神看向高高在上的炎皇:“成王败寇,儿臣无话可说。”

炎皇读到他眼神中蕴含的不甘,怒从中来,拿起案几上的一卷竹简砸向他的脑袋,鲜血瞬间滑下他的脸颊。

“说,今日在这殿上,把你的不甘、你的委屈通通说于寡人听。”炎皇双手紧紧握在扶手上,压抑着澎涌而出的怒气。

“儿臣从未想过与父王兵戈相向,王室子孙凋敝,大皇子早夭,太子被废,儿臣不过是想早早替父王分忧罢了。”鲜血划过四皇子的脸颊,滴在地板上。

“糊涂,你这个不孝子,被权势蒙蔽了双眼,你有才能,有拥护你的朝中势力,这太子之位,寡人迟早授于你,可就是你刚愎自用,你的冲动害你落到如今这地步。”

“是吗?难道父王心中最中意的不是六弟?”玄轼说完这句话,一滴泪滑落,心底满是委屈,“就因为生母是父王所爱之人,所以处处得到父王您的偏爱,就连早早夭折的大王兄,您都深深记在心里。世人皆说六皇子只是无才无能的一介武夫,可谁知道,他们口中的六皇子乃王上亲自培养,文韬武略兼具,就连白逸手底下所向披靡的玄甲军,背后真正的主人也是这位翎王殿下。一切的诟病不过是保护他的手段,如此这般,父王还说不是将这太子之位留给他?”

炎皇被问得哑口无言。

适时,玄启向前一步,向玄轼行了一礼,眼底隐藏着痛苦:“四王兄,就算父王有心,臣弟也无意太子之位,只想做一个闲散王爷。臣弟和阿奴自小得娘娘和你的照拂,自然,也不会去争抢属于你的东西。”

玄轼了解自己的六弟从不轻易说有违心意的话,看他一脸真诚,自嘲般地笑了起来:“正因母妃与我得过惠妃娘娘的恩惠,本王从未对你下手。”

在这个冰冷的圣安宫里,阿启的母妃是唯一给予他们母子温暖的人。王室中人,为了权势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残酷的如同人间地狱,也许,唯有站在高位,才能护身边人周全。

可为了得到想要的一切,就要背弃仁德、良善、信义

他,终不是无情之人,到底是错了。

他一路跪到炎皇脚下,抱住他的腿,哭喊着说道:“儿臣错了,儿臣知错了,儿臣愿接受一切责罚”

炎皇闭上双眼,神情复杂:“来人,四皇子夺其封号,永生监禁于念室,未诏,不得出。”

走出龙阳殿,玄轼一身轻松。

“儿臣愿用余生,去忏悔今日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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