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徽站在城门口,瞧着吾桀带着一个青年将领往这边走来。
他们身后跟着十名士卒。

士徽点点头,看样子步骘还是个守信之人,胆子也不小。

就不怕这是一个局,诓他进城,目的把他给砍了?

对于这一点,士徽倒是有些佩服步骘的胆量,希望他是父亲的“贵人”。

再一个十个人在城中,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士徽只是想要测试一下,步骘是不是父亲的贵人!

根本就没有害他性命的意思。

毕竟赵半仙说父亲遇到贵人,才会死而复生。

既然赵半仙已经测算出父亲今日死了,父亲还真就死了。

无论如何,接下来的路也要走下去。

吊桥再次放下。

吾桀先是给双方互相介绍了一番,士徽拱手,然后带着步骘往城中县衙走去。

步骘反倒是不着急,打量着周遭百姓的目光,大多数都不是面无菜色,而且身上有衣服穿。

这说明,士燮对待百姓不算苛刻。

而且迎面走来的人,见到士徽都是行礼问好,只不过士徽今日脚步有些快,点头没有留下寒暄。

步骘也理解,毕竟他爹死了。

而且城没有挂幡,跟吾桀所言的差不多,刚死的,尸体还是新鲜的。

看样子交趾的百姓,对于士家还是非常尊崇。

否则不会是这番作态,若是自己掌控交州,目前还没法踢开士家,只能多加安抚。

步骘到了县衙一看,装饰的富丽堂皇,当即和街上其余屋子区别开来了。

由此可见,士燮绝对是个喜欢享受的,公然把县衙修的如此奢华,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况且此地距离朝廷很远,士燮是这里的土皇帝,没草菅人命就算好的了。

几人到了士燮的房间? 步骘进去一瞧? 先是看见了闭目养神的赵达。

他竟然在这?

听闻是不堪受到主公的冷落,才会游览各地为名出走江东? 没想到竟然出现在了交州。

步骘随即打量了屋内众人? 瞧见他们都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一时间有些奇怪。

“请先是上前看一看我父亲。”士徽微微躬身说道。

听到这话步骘? 觉得很奇怪,这是什么习俗?

人死了? 不赶快入殓? 就交州这种天气,很容易发臭变烂的。

而且还让自己上前看一看他爹的死样子?

祭拜也是隔着棺木祭拜,除非家中的亲人以及重要好友,大多是没有资格看士燮的遗容。

莫不是士燮临终前准备要投靠江东?

也只能是这样? 步骘心中暗暗猜测。

吾桀也是觉得有些奇怪? 他没听过这种习俗啊!

方才也叫他上前看一看,实在是没道理。

难不成是故意骗他们的,士燮是假死?

肯定不可能!

兴许是他们士家特有的习俗,否则也不会供养如此多的道士与沙弥了。

步骘走上前去,毕竟死者为大。

士燮的二子士祗眼中带着希望之色? 他是真的不想父亲就此死去。

谁知道弟弟士徽以后能干出什么不过脑子的事情来。

交州还需要父亲来执掌大局!

士徽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希望父亲能够诈尸而起!

士?嘴上说着不相信赵达的话? 可是此时心中也颇为期盼,大哥能够重新活过来。

交州还不能没有他!

大哥在交州的威望才是最高的? 剩下的哥几个以及儿子们,皆是没法扛过士家的大旗。

于情于理? 他都不想大哥如此早去!

步骘拱手对着士徽拜了几拜? 当做是完成基本的礼节? 心中却是对着士燮说道

“选择江东,总算是走对了一步,且安心去吧,只要士家不作出叛乱之事,我家主公定然不会苛责士家子弟!”

随后士家子弟都往前涌过来,把步骘挤到后面,他们齐齐看着床榻上的士燮睁开眼睛。

希望能够看到父亲(大哥)活过来。

这番作态,搞得步骘心里七上八下的,士家子弟一个个的,都什么丧葬习惯?

难不成他们觉得我拜一拜士燮,士燮就能起死回生?

都有毛病吧?

步骘也听闻过一些夷人比较奇特的丧葬之法,比如把棺椁不入土,反倒要放在悬崖的山洞当中。

可士家也算是世家子弟,诗书传家,怎么也会有这种奇怪的丧葬观念?

吾桀也看不懂,于是向昔日同僚赵达以目示意,可惜赵达闭目养神,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

“完了,父亲没动静!”士祗眼泪终于出来了。

士?也是愤然的甩了下衣袖,回头瞪了步骘,让他离远些。

步骘很是奇怪,士家子弟一个个脑袋是不是都有点毛病?

士燮死了,不让他及早入土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就这般被人祭拜。

被人祭拜之后,众人还要上前仔细观看是否有动静?

要是士燮真的动弹了,那指定是诈尸了!

步骘看向吾桀,此时两人二脸懵逼!

这难道是一种续命法子?

士祗开始用袖子抹眼泪,这下子可就剩下关平这一线希望了。

若是关平还不是,那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除非要把他们两家的人都轮流在父亲面前走一遭。

“天气如此炎热,万一父亲他尸体发臭,就算有回天之力都难!”士祗红着眼睛对三弟这个嫡子说道。

现在父亲故去,当家做主的就只能是这个嫡子了。

士徽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但好在还有关平这个人。

实在不行,再想办法。

“二哥不用担心,我去叫人把冰块弄来!”士徽吩咐了一声。

没过多久,冰鉴里的冰块都被取出来,放在士燮木榻周围,给他降温。

而且等冰块稍微散发出一点寒意之后,厅内的众人都不觉得炎热了。

再加之又有几个侍女战战兢兢的给士燮扇着扇子。

“来人,去看看关平到底到哪里来了?”

士徽在厅内走来走去,大嚷一句。

步骘与吾桀对视一眼,都感觉很奇怪。

事有反常啊这事!

士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方才在城外,步骘吾桀就已经交换了情报,吴巨死没死他不太清楚,但总归是死人了。

苍梧郡以及那几个占山为王的张津旧将,都向关平表示臣服了。

现在关平又要被请来龙编县,事情可能会出了他们的掌控!

“子山,这事觉得该怎么办?”吾桀小声嘀咕道。

“我觉得应该控制住龙编县,趁着士燮去世,正好顺利接手交州。”

“事情还没到这一步。”

吾桀虽然态度上对士燮很强硬,但他并不希望用武力征服士家,否则必然会牵扯江东很多精力。

“兴许是等关平到了之后,士徽在宣布士燮的遗嘱,正好让两家人都听一听。”

步骘点点头,也只有如此了。

吾桀走到赵达身边,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等他听完之后,更是一脸懵逼。

啊,这?

还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会发生?

不可能吧!

步骘同样在努力消化这个不常见的消息。

士燮都死了,凭什么遇到贵人他就能活过来?

写书的都不敢这么写!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冰块都化了大半。

关平终于带着人赶到了龙编县,先锋营早早就到了,开始占据有利地势。

至于旁边的江东士卒,见到关平打着汉军的旗帜,一时间有些错愕。

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而且其麾下辅兵的战斗力,他们也都目睹了,深知自己不是其对手。

再加上主将还不在,万一打起来,己方可不占据优势。

士壹根本就不在意一旁的江东士卒,现在瞧见他们待在城外,没有被准许进城,顿时觉得大哥做的对。

一看这就能在关平眼中加分!

“师兄,我们入城?”

士壹拍拍自己的胸脯道,到这就算是回家了。

至于苍梧的广信县的祖宅,目前只有一些老人在居住。

各个兄弟都带着家人在自己的领地里居住,根本就没有什么限制。

在交州,官面上的事情,士家说的才算数,至于律法,不好意思,还没有士燮的一句话管用。

关平看了看远处的江东士卒,开口道

“师弟,我瞧着大哥他好大的官威,不许江东士卒入城,怎么会允许我带兵入城呢?”

“哎,师兄这是说的什么话。”士壹当即做了保证

“我大哥心向大汉,交州也是大汉疆土,缘何不能进?”

士壹让关平稍等,他自是前去叫门,最好能说服大哥亲自出来迎接。

士徽接到消息后,当即往这边赶来。

“侄儿,我大哥何在,快叫他出来迎接。”士壹满心欢喜的说道。

“父亲他过世了!”

士壹被侄子一句话噎的说不出话来,怎么就发生这种事了?

“不是在骗我?”士壹盯着士徽问道。

“刚走不久。”

士壹往后退了一步,捂着自己的心脏。

“叔父勿要太过忧心,说不定父亲还能回来。”

听到侄子说的这话,此时此刻士壹脸上的神情精彩极了。

什么叫还能回来?

谁能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哎,我师弟。”

士壹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这个自己这个师弟了,他可是神仙子弟。

士徽在士壹愣神的机会,便率先说了事情的始末缘由。

“关平他要领兵进来。”

士壹急忙说了一句,他方才就是这个意思。

“多少人?”

“五百人!”

“那不行,只能带十个人进来。”

士徽急忙摇头,万一关平不是自家父亲的贵人呢!

可就是引狼入室了。

“都什么时候,到底想不想父亲活?”士壹向侄子发出了灵魂质问。

士徽心中虽然有些纠结,但是嘴上道“我自然是想要父亲活的,可又不能不对士家负责。”

“士徽,不是真觉得区区土城能够拦得住关平麾下那些精锐士卒吧?”

士壹指着他的鼻子道“与其被人打进来,莫不如打开城门,给他面子,迎他进城。

到时候我们只需臣服,他就走了,交州还是我们说了算。”

“我麾下士卒足可以一战!”

“打的过钱博的人马吗?”

士徽听到这话,随即扭头。

老家被人控制了,父亲也曾想驱赶这些张津旧将,结果无功而返,连叛乱也镇压不住。

就是那次导致了想要北上许靖的家人以及好友身死。

“钱博死了,他领军偷袭关平,结果被关平的辅兵给打的七零八落,甚至还没有损伤一人。

我绝不是夸大事实,那场战事我看了,什么叫屠杀,那就叫!”

士徽被叔父的话给吓到了。

关平他麾下士卒的战力当真如此强,那这座小土城,他不是想攻破就攻破?

“对,对对!关小将军一定是大哥的贵人,快快打开城门,迎接他入城,还愣着做什么?”

士壹气的拍了下迟钝侄士徽的脑袋,小子是不是真想让爹死?

好继承交州的掌控权,现在有那个本事吗?

能力没有,野心倒是不小!

士徽从叔父形容的杀神形象当中回过神来。

下令城门洞开,吊桥放下。

邢道荣扛着斧子率先进城,占据城门楼,确认没有危险后,才给关平打信号,让他带着其余人马进来。

这番操作,直接看呆了在城外的江东士卒。

凭什么,他们能进,我们就不能进!

士家就这么玩双标?

关平徒步进了城门之后,先是观察了一番。

大军进城的这番动静,自然是引起了当地百姓的围观。

当看见打的汉军旗帜后,一些老人便想起了铜柱折,交趾灭的传说。

多少年了,都没有见到大批汉军入境了?

莫不是士家被朝廷责罚,所以派大兵前来!

对于邢道荣这个身高体壮,肩抗大斧的壮汉,龙编县百姓更是羡慕的不行。

再加上一脸凶气,更有孩童被吓哭,直往自己母亲的怀里扑。

士徽看着百姓的反应,再看看这帮汉军的神色,感觉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货色。

尤其是眼睛总是冲着脖子那里瞄,这种压迫感,让他不寒而栗。

特别是叔父给自己介绍,打头的这个凶猛汉子是关平麾下第一猛将,叫做邢道荣。

听闻厉害得很,每日撞百十斤的圆石,锻炼力气。

“叔父,怎么还不见关平进来?”士徽站在门口小声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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