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有些意外的唐行健,老刘也是有些无语,现在这帮孩子啊,根本不知道他们能上学是有多羡慕人。尤其是对老刘这种一辈子没有上过学的人,或者是对所有长辈来说,没有能学习圣贤知识,永远都是他们心中不可弥补的伤痛。
唐行健也就是袁行健,在祁县的初级学校里,这几年大小也算一个名人了。就因为他各个方面的发展都很出色,所以很多同学的家长,都对他特别推崇。每每都拿他和自家的孩子相比,期望自家的孩子能有个学习上的榜样,学业能有所进步提高。

所以年前,听说了唐行健的初级学校毕业考试成绩之后,在祁县很多学生的家里,都有过不同的讨论。不管大家的出发点有什么不同,但是有一点共识是大家都公认的,那就是羡慕唐行健可以带着奖学金去中级学校上学。

老刘同样对此非常得羡慕,他不止一次和自己的孩子们说起唐行健,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们能给他争口气,将来也可以考上中级学校,哪怕没有奖学金都行。那样孩子们的未来,就比他这个当爹的要更有出息。

老刘家一共九个孩子,这要得益于他找的婆娘非常能生养。三个大的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当时已经过了上学的年纪,并且都成家了。六个小的,当时有两个儿子正好是十四五岁,学习的机遇有些晚了,所以只学习了一两年,就都提前毕业,到社会上讨生活了。

还好的是,这两个提前毕业的孩子,都学习到一门手艺,现在也都在给别人打工赚钱,发展前途还是不错的,在老刘内心看来。至少比他这个当爹的要强,他现在也只能给人赶赶车而已。

虽然老刘在东家和周围人眼里,是很有能耐的,但是他自己却不这么认为。如果真的像别人认为的那样厉害,老刘早就自己贷款买运输货车单干了。

没有能这样选择,在老刘看来就是自己不会学文识字的锅。有了这个认识之后,为了自己今后能有更好的发展,老刘也在努力学习。而他的老师,就是他的孩子们。

现在还在学校里学习的四个孩子,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最大的已经上到了七年级,最小的也开始上三年级了。所以以这些孩子的现有能力,完全可以给自己文盲老爹当老师,这也使得孩子们的学习动力更足,都想让老刘认可他们,并且给予他们相应的奖励。

因为老刘经常在外面跑车,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给孩子们和妻子带回来一些小礼物。有时是当地的特色小吃,有时又是一些实用品等等。孩子们最喜欢的还是各种玩具以及好吃的。

所以老刘后来就用这些物资奖励,来鼓动孩子们学习的动力和乐趣。有了物资奖励和攀比,不知道是不是老刘的策略起作用了,孩子们的学习成绩都有所提高。只是提高的程度不是特别大,也就是从下游到了中游而已。

这点老刘已经很满足了,因为他觉得他的孩子们在学习方向有些像自己--随根儿。因为他这几年经过孩子们不断的给他补课,到现在也只是认识了不到二百个字。

比如自己的名字‘刘文举’三个字,他现在总算能认识了,写也是可以的,只是书写的顺序和别人不同而已,而且写的字也很难看。至于这个名字,平常的时候也没有人这么称呼他,他自己也有些反感这个名字。没办法,谁让这是父母赐予的呢,只是他辜负了父母的期盼。

其实老刘能学好这些字,完全跟他的现实生活有关。会认会写自己的名字,是现在的发展需要,李唐王朝现在很多事情的办理,都需要本人签名和按手印。

至于其他的文字,一部分都和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人名有关。而老刘学习最快的文字,则是涉及到的各个地名。因为他要跑长途货运,就必须知道这些地方的名字怎么写,才能看懂各种路口的指示牌。

更主要的是要认清交通地图上的地名和位置关系。为此,老刘不止是学到了一些文字,更是对数字很感兴趣。尤其是新出现的阿拉伯数字,又好学又好记更好写。

记住数字,对看懂交通地图是非常关键的。当然还有交通地图上的方位、标识、比例尺以及各种线段所代表的道路情况意义等等重要数据,他都要记住,并且能熟练使用。因为认识和熟练使用交通地图,是现在在李唐王朝跑长途运输的车把式们的一个必备条件。

李唐王朝的地界很大很大,许多人之前大部分的时间都只在自己生活的地方,周边方圆百里以内活动。所以现在要到更远的地方去讨生活,不认知交通地图,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尤其是像老刘这种跑长途运输的人,除了货车这个必备条件之外,还必备交通地图、指北针、防身刀具和盾牌,再加上路上生活必须品。而熟练使用交通地图,就是当车把头的必要条件之一。

为了能有更好的待遇,老刘才会对跟交通地图相关的知识,学习的这么快,其实一切都是生活逼得。但是老刘也在这个学习过程中,总结出了自己的经验,学习任何知识,当能和自己的需求进行结合的时候,永远都是学习最快的。

而现在这个车队中唯一的一张防水交通地图就在老刘身上,这是包括祁县到马邑县的所有道路交通的地图。而祁县到马邑县的线路只占这个交通地图的六分之一左右,其他更广阔的路线则是通往其他不同地域的。

之所以只有一张交通地图,那是因为交通地图的价格是很高的,也是因为更换频率太高,所以谢氏车马行也只能给每个车队配备一张交通地图。

现在已经很好了,刚刚开始有交通地图的时候,纸张就是普通的纸张,在长途赶路中,稍有不甚保管不好,地图就会被水打湿,从而降低了地图的使用寿命。

交通地图造价高,除了现在纸张都是油纸以外,另一个原因则是更新速度。由于李唐王朝这些年一直没有停止过新道路的建设,使得路况每天都有变化,所以每年底,朝廷都会出版新的交通地图,以适应百姓出行的需要。

只有那些道路全部修好的地域,交通地图才不会变化那么快,这些地域同一张交通地图就可以使用很久。而现在这种交通地图还非常少,不过听说再过最多两年,祁县所在的整个河北省的交通地图,就能全部完成了。

老刘这次拿到的交通地图,就是车马行东家新买的,因为这条线路之前他们车马行没有走过。而老刘还有个厉害的地方,就是只要自己亲自走过的路线,就能永远不忘。所以他之前可是为车马行东家,省下了一大笔交通地图的开支。

正是老刘的好学,才使得他能拥有现在在车马行的地位,在他心里这是他在同行中非常引以为傲的资本。所以他对唐行健的选择,是非常得困惑和不解。

“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在学校里的表现,在咱们祁县,只要家里有孩子上学的,不说妇孺皆知,我看也差不了多少。和我说说你是咋想的,怎么就不去上学了呢?”老刘还是比较纠结这个问题。

“刘大叔,我有自己的苦衷不能和人说。但是我之后还会去上学的,到那时我经过在社会上锻炼几年,才能更知道该学习什么,自己又喜欢什么。有目的的学习,我认为才能学到真正有用的知识。”

“这点到是对的,我也这么认为。但是我还是对你的选择有些惋惜。”听到唐行健对学习的认识和自己差不多,老刘心里也是很高兴的。这样回家之后,自己又有理由来教导几个孩子学习态度了。

“刘大叔,不说我了。其实我对你们这些车把式和车马行更感兴趣,能不能和我说说,让我长长见识。”唐行健适时的转移着话题。

“没问题,你想听,我就说说,反正路上的时间有的是。从哪说起呢,让我想想。”老刘经常会和随车雇主东家进行聊天,每个人感兴趣的话题不同,所以他也总结出了针对不同东家谈论不同的话题。

“就从接你这个活儿说起吧。自从二十天前我们东家接了你这个活儿,我就被东家要求研究交通地图,然后给出一个合理的运输车辆组织安排和需要的时间预估。交通地图你知道吧?”

“知道,我们上学的时候,地理课都是有地图作为参考辅助的。而且我们不止有交通地图,还有地势地图、水利地图等等各种作用不同的地图,用于增加我们的学习效率。刘大叔,我认地图可是很厉害的。”

“既然你知道就好,我研究之后就给出了现在你知道的这些建议。根据最新道路情况地图的信息,我判断十天是我们赶到马邑县最合理的时间。”

“而要想在这个时间内到达马邑县,运输货车就不能使用最大型的货车。因为大型货车的道路通过能力,不像我们现在使用的中型货车这么灵活。而且从你这些货物的品类来说,现在这样的车队配置,才是最合理的。好在你接受了东家的这个建议。”

“虽然我不懂这些,但是我经过多方打听,谢氏车马行的口碑是很好的,何况我六叔还专门找过刘大叔,所以我没有道理不听从你们的建议啊。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费这个心思呢。”

“哎,要是所有雇主都像你这么好打交道,我们的活计就好做喽。就拿你这些货做例子,现在是二十辆中型货车,运费是八十两银子。如果用大型货车来运输,只要最多五辆就够了,而运费也只要六十两就足够。但是时间上最少都需要半个月,并且路上遇到突发情况的可能性也更高,增加了路上的风险。”

“这两个方案进行对比,总有人会选择自己认为对的方案,而不是听我们这些更专业人士的建议。因为他们总会先把我们想的更坏,想象成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那种人,他们总想着那半个月的时间是可以压缩的,为此谁赚谁赔就不好说了。”

“还有这样的人?”唐行健虽然要饭流浪的时候,见过太多人心的黑暗面,但是对于这类事情,见到的则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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