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锦和南一进到暖阁的时候,凌昭正在哭哭啼啼的和陶陶诉苦。
见着暖锦回来了,凌昭立即起身。

暖锦不动声色,余光瞥了一眼陶陶,见她不着痕迹地摇摇头,心里便有了数。

“凌姑娘坐吧。”

“谢嫡公主。”

凌昭还是止不住的抽噎,暖锦冷眼瞧着,心中一阵阵的讥讽,她指尖有无意识的敲击着茶案,发出轻微有节奏的响声。

“刚才教养嬷嬷同本宫说了,凌姑娘确实已不是完璧之身”

凌昭听完,更加的伤心欲绝,那哭泣的模样像是被太子占了便宜,自己有多不情愿似的。

“这事,你是受了委屈,原是太子殿下太过轻浮,怎么未成婚前就轻薄了你?本宫虽是殿下的至亲,但是这种目无法纪的行径,本宫段段容得不下!”暖锦冷了脸色,义愤填膺的模样让凌昭微微有些错愕。

“公主”

“你放心,你的冤屈本宫记下了,明儿本宫就去进宫面圣,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父皇,有父皇给你做主,你且安心着吧。”

“这太子殿下终归是您哥子呀。”凌昭一见暖锦动了真格,立时有些慌乱。

“皇家的兄妹自然比不上坊间百姓家的兄妹亲厚,咱们向来都是先国后家的,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宫不能因为血脉亲情,就罔顾法纪,这样如何做天下人的表率?”

凌昭脸色微微泛着苍白:“民女、民女此次诉求公主,也不是为了、为了状告太子的”

“哦?”暖锦好整以暇。

“民女只想、只想与殿下再续前缘”

“再续前缘”暖锦将这几个字说得急慢,像是在字字斟酌一般“好一句再续前缘,若是不知内情,本宫都要被你感动了呢。”

凌昭面色一变:“公主这是何意?”

“何意?”暖锦挑眉,突然猛击桌案,豁然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凌昭被吓了一跳,几乎是从椅子上跌坐下去:“民女不知犯了何罪?”

“你倒是嘴硬。”暖锦冷笑“连太子殿下都敢编排污蔑,你们凌家有几个脑袋够坎的?”

凌昭脸色瞬间煞白,依旧咬牙道:“公主是觉得民女诬陷太子殿下?民女万万不敢!民女说的都是实情。”

“好一句都是实情,本宫已经将此事同太子殿下说明,太子回了信儿,跟你”暖锦唇角微微一挑“从无半点瓜葛与私情。”

凌昭眼泪汪汪:“殿下怎可如此无情?要了我的人,便弃如敝履了?”

暖锦一听勃然大怒:“你竟还敢栽赃嫁祸给太子!太子的名誉也是你可诋毁的?”

“民女没有诋毁太子,只是据实以报,若是公主不信,太子也不认,那民女只有去衙门击鼓申冤,让官老爷去评评理,让百姓们去评评理!”

暖锦被她气了一个倒噎气,她这分明就是要不分青红皂白的赖上太子,无论太子承认与否、事实与否,凌昭都会诬陷给太子,若是此事闹大了,终归是对太子的名节有损。

之前觉得父皇如此严厉的降罪于凌大人一家颇为小题大做,如今看来,当真要感谢这太子妃换了人选,否则以这位主儿下作的手段,还指不定往后会在宫里折腾出怎样大的浪花呢。

“你敢威胁本宫、威胁太子?”

“民女不敢,只是民女受了委屈、失了身,纵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既然公主不给民女做主,民女只有想别的法子,总有地方可以让民女伸冤。”

“你!”她这副胡搅蛮缠的样子,让暖锦一时间感到无比的棘手,若是贸然处置了,又怕传至坊间,认为他们是做贼心虚,急急的处置凌昭,好杀人灭口。

“听说有人想再续前缘?”门口突然响起了靳相容的声音,暖锦和暖阁里的几人均是一怔,齐齐向门口看去。

靳相容进了暖阁,向着暖锦点了点头:“这里倒是好生热闹,这位就是凌姑娘?”

凌昭狐疑地的瞧着靳相容,这位陌生的很,以前在宫宴上也没见到过,陶陶瞧出她的疑惑,好心解释道:“还不快给驸马爷请安!”

凌昭这才明白,眼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南陵小王爷,怪道生了这样不凡的相貌,注定生来就是人中龙凤的:“民女凌昭给驸马爷请安。”

靳相容点了头,来到暖锦身边坐下。

“驸马怎么来了?”暖锦奇怪的看了看他。

“刚才回府就听安泰说凌氏来闹,担心你,便来瞧瞧。”

他说担心的时候极为的自然,行云流水般的带过,却让暖锦不知为何心头一悸。

想来一个人无论坐在了怎样的位置上,心底总还是希望有人关心惦念的。

即便是这样,暖锦也不愿意让他瞧出来自己的脆弱,不咸不淡的回了句:“如此便有劳了。”

靳相容回头继续看向凌昭:“你可知道蓄意陷害太子殿下的罪责是何?又要受到怎样的惩罚?”

凌昭一僵:“民女句句属实,不怕严刑逼供。”

“呵呵。”靳相容不以为意继续道“陷害太子,损了太子的名节,理应是要砍头的,若是严重了,株连九族都不是没可能。”靳相容突然看向暖锦,暖锦被迫着应了一声“是。”

“并且爷还听说,砍头算是痛快的,若是惹怒了皇上,兴许会赏个凌迟,凌迟是什么知道吗?”靳相容从面前的果盘子里拿出一把小刀,仔细的左右翻看着,窗格外的阳光正好洒了进来,折射在刀刃上,显得冰冷无情。

靳相容看了看已经吓傻了的凌昭:“听说刽子手会先在犯人胸前割上一块肉去,然后抛上天,这叫‘祭天肉’,之后这第二刀叫‘遮眼罩‘,要把犯人头上的肉皮割开,耷拉下来遮住眼睛,防止瞧见犯人那痛苦的眼神,这刀刀下去就是三千六百刀,听说要分十天割完,并且犯人还不能死,那可真是让那些号称脑袋掉下来不过碗大个疤的彪形大汉们,都想求得速速一死的刑罚呀。”

靳相容侃侃而谈,直说的一屋子女眷脸色煞白,饶是暖锦这种出生于皇庭的公主,在听闻凌迟的刑罚过程后都是白了脸色。

而坐在地上的凌昭更是已经吓得失了神,只余了瑟瑟发抖的力气。

靳相容专爱乘胜追击,见凌昭这个反应,突然击了击掌。

大家被这突然的响声吓了一个激灵,还没反应过来,暖阁的帘子就被人从外挑起。

先露头的是安泰,他肃着脸迈了进来,回头对门外道:“还不快进来!”

门外有人低三下四的应了声,便见着一个寻常百姓模样的男人,躬着身子进了暖阁。

那男人走了进来,模样还算是清俊,板正的跪在靳相容和暖锦面前:“草民胡庆安给驸马爷请安、给嫡公主请安。”

兴许是这辈子都没见到如此金尊玉贵的人,那名叫胡庆安的男子声音带着颤抖,从始至终都低着头,万不敢窥探上首两位贵主儿的容颜。

而此刻跪在他一边的凌昭却是神色猛地一变,不受控制的瘫软在地。

暖锦莫名其妙的看向靳相容:“驸马这是何意?”

靳相容老神在在:“本来想让凌姑娘自己说,看来她这个德性怕是也不可能自己说了,那就本王来替你说。”他直起了身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凌昭“这位胡庆安出身于书香门第,也算是位才子,只是后来家道中落,爹娘故去,全家上下只剩了他一人,身世也算凄惨。他自幼和凌昭青梅竹马,如果没有当初与太子的指婚,想是他们二人也会共结连理,可惜凌大人被贬,凌昭与太子殿下的指婚也被取消,而凌昭一直心有不甘,对此事怨恨在心,在一次与胡庆安私会时暗通款曲,事后她又心生不轨,想嫁祸给太子,借此不但可以让凌氏翻身,还可以如愿以偿的嫁给太子殿下,成为人上人。”

靳相容一口气说完,缓了缓:“凌姑娘这步棋算计的虽好,风险却是也大,您以为就这么一口咬定太子就成了?”靳相容嘲讽的看着她“所以说闺阁里的女子涉世未深,思量的简单,你也不想想,若人人都如你一般,那太子殿下成了什么?皇家成了什么?”

凌昭瘫坐在那里,脸色惨白一言不发,靳相容却不会理,转头向胡庆安。

“胡庆安,你来说说。”

胡庆安被点了名字,浑身一震,恭敬道:“小王爷说得极是,草民万万没成想凌昭竟是这般薄情寡义,明明许身给了草民,转头却又投奔太子,并且还如此大胆,竟妄想栽赃于太子!”

凌昭浑身猛地一震,似是万万没想到胡庆安竟然会出卖自己,急急厉声喝道:“胡庆安!”

胡庆安并没有回头:“小昭你不要怪我,是你先背弃我的!原先是你家世好、又是光明正大的指婚给太子,我一介草民自然不敢攀龙附凤,可如今你已是寻常百姓,亲口答应了许我一生,在那一刻我真的好高兴,我下定了决心要对你一生一世的好,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的感情,竟还以此去栽赃陷害太子殿下!你如此做,为何怪我说出实情?我只是不想你继续错下去。”

“你”

暖锦冷笑了一声:“你们俩的恩怨以后再说,凌昭,你诬陷太子殿下,该当何罪?”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