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那日天气很好,碧空如洗般的蓝,像是暖锦出嫁那日的晴朗,瞧着,便令人心情愉悦。
暖锦特地起了个大早,由着陶陶和南一为自己梳妆打扮。

这次进宫请安不同于往常,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大婚后第一次进宫,自然要好好的装扮一番,少说也要有新妇的喜庆才好。

至于自己眼下的日子,想来父皇和太子应是不知道的,面子上装的过去便罢了。

盥洗梳妆完毕,暖锦用了早膳,也不管靳相容此刻在何处,便带着陶陶和南一出了千晨院。

“主儿,不叫上驸马爷吗?”陶陶担心靳相容临阵撂挑子,看了看西次间,见门开着,里面根本连个人影也没有。

暖锦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放心,他若是个知趣的,这会子已经备好马车,等在公主府外了。”

果不其然当暖锦她们踏出公主府时,靳相容已经在外等候了,见着暖锦来了,便扬着笑脸走了过来:“公主睡的可好?”

他的突然殷情让暖锦不自觉地警惕起来,斜着眼睛看他:“驸马爷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靳相容笑意加深,贴近暖锦的耳畔:“公主要的不就是面儿上的功夫吗?咱们这是在外面,微臣扮演的自然是和您举案齐眉的这一出呀。”

暖锦微微一怔,想来他还是在为之前的事不快,无妨,他们的关系本就一团乱麻,暂时也没法子理清了,好在他若是能让大家面上过得去,倒也省事。

暖锦点点头:“如是正好。”说完,便率先登了马车。

靳相容冷笑了一声,也随着暖锦上了车,假苏见主子们都准备妥当,这才叫车夫驱赶着马车,向皇宫去了。

马车上两人均是无语,暖锦因着可以见到父皇和太子,所以一直心情不错,挑着车窗帘子向外望去,欣赏着一路的好风景,还顺带着哼唱了一支小曲儿。

相比暖锦的好心情,靳相容却是昨儿歇得不好,这会子正靠在车壁上闭目假寐,可虽闭着眼睛但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左右思虑的,不过是自己和暖锦的关系罢了,他们原本是最亲密的人,以前上树掏鸟窝的交情,怎么会行到了这一步?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他不自觉地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暖锦的侧颜,她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帘外的风景,偶有阳光偷跑进来,洒在她的颊上,可以清晰地看到皮肤下血脉的涌动,恍如镀了金身般的美,就只是这么静静的待着,也会让自己心潮澎湃。

“阿暖”

“小王爷,皇宫就在前面了。”

靳相容本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被马车外的假苏打了岔,暖锦只听见他叫自己,莫名其妙的回头,见他一脸的无奈,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走吧。”他们一前一后地下了马车,递了牌子进了皇宫。

暖锦走在熟悉的官道上,却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不过才离开皇宫不到十日,怎么突然觉得像是离开了许久呢?

有宫人见到他们二人,均行礼跪安,暖锦点点头,只是沉默着向慈寿宫走去。

之前来了消息,说是父皇与太子都在慈寿宫,同着皇祖母一起等着自己和靳相容前去请安,免去了他们四处请安的麻烦。

“阿暖”眼见着前面就是慈寿宫了,靳相容却突然出声叫住了暖锦。

暖锦停了脚步,回头看他:“驸马有何事?”

“我”

他有些支支吾吾,让暖锦觉得靳相容今日委实的奇怪,好在她为人通透,转念便明白了靳相容的顾忌。

“你是怕本宫告状?”

“啊?”

靳相容一怔,暖锦却换上一副我明白的神情,自以为是道:“你放心,你虽然行事有些荒唐,但本宫还是了解你的为人,更何况之前你帮了本宫那么多,本宫不会落井下石的,你且放心好了。”

靳相容听了有些哭笑不得,她竟然如此误会他,以为他只是怕皇帝的责难?

他若是怕了,暖锦那些冒死的差事,自己怎么会抢着去做?

他的表情奇怪,暖锦又问:“不是?”

靳相容笑着摇了摇头,眼神看起来有些落寞,让暖锦也有些不明所以。

甭管靳相容行事怎么糊涂,却真是生了一张妥帖的好面貌,不晓得是随了谁,瞧着不像老王爷,兴许是随了南陵王妃。

只可惜,暖锦没见过靳相容的娘亲,听说是生了病,没能从南陵赶来,连儿子的大婚都错过了,委实自责的很。不过南陵王妃倒是书信给暖锦,表明待身体好转了,定会亲自来见公主,并进宫向皇上和皇太后请罪。

她对这些事本就不在意,还特地安慰了老王爷,父皇那里自己会去解释,让他不必为此事愧疚。

有微风扫来,柔和的如同少女的指尖,婉转间拂过了暖锦鬓边的发丝,她站在那里,美的如同一幅名家笔下的水墨丹青。

暖锦见他不说话,便回过身留下了句:“走吧,父皇和皇祖母还等着呢。”

她向前走去,与自己拉开了些许距离,就像是他们之间,而自己总是一次又一次的追向她。

暖锦和靳相容进了慈寿宫时,皇上与太子已经来了好一会,见他们一脸喜庆的跪拜请安,皇上很是高兴,叫他们起了身,并赐了座。

皇太后瞧着他们喜气洋洋,也不禁被感染,问了些家常琐事,暖锦都乖巧的一一回答,偶尔几句俏皮话,倒是惹得大家哈哈一笑。

岑润站在皇帝身后,自从暖锦和靳相容进来后,他便一直心神不宁,说来也奇怪,以前暖锦未出阁时,他们也不能日日得见,有时候皇帝忙起来,更是月余都见不到暖锦。

而如今呢,不过才九日罢了,他竟然觉得漫长无比,天天掐着指头掰算着暖锦是哪日归宁。

好不容易盼到了、熬到了,可是瞧着他们两个人出双入对、琴瑟和鸣的模样,倒还不如不见。

“岑润,倒茶!”

岑润猛地回神,见皇帝面色微微不悦的瞪着自己,心下一紧,也不知道已经唤了自己几声,实在怪他太过专注自己的心事,一时间忘了本。

他不敢再耽误,急忙上前给皇帝倒茶,刚要继续给暖锦续茶,却被靳相容拦了下来。

岑润不明所以,端着茶壶看向靳相容。

靳相容笑的很是自在,接过岑润手里的茶壶:“本驸马亲自为公主斟茶。”

靳相容不过是寻常的动作,倒是惹得皇太后和皇帝逗趣儿起来:“瞧见没?到底是新婚的小夫妻,连个添茶倒水的事都要亲力亲为。”

皇帝笑道:“朕瞧见他们日子过得顺遂就放心了,说到底朕虽贵为天子,却也是寻常父亲,儿女和睦,便是大喜。”

靳相容听后急忙起身躬立道:“请皇太后和父皇放心,儿臣定当视公主为掌上明珠,必会尽心呵护之。”

皇帝龙颜大悦,不住的点头,算是认同靳相容所言。

暖锦笑得滴水不漏,像极了新妇该有的稳妥和庄重,她悄然环顾了一下四周,只是不着痕迹的在岑润面上扫过,却依旧是石子落入了秋湖,溅起了层层的涟漪。

她的丝毫变化,都落尽靳相容的眼里,他越发记恨岑润,心头滴了血般的厌恶着他,若不是因为他,他和暖锦怎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而偏偏如今他还要这般的阴魂不散。

暖锦却没功夫理会靳相容的变化,她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太子,自从他们进宫后,他便一直都没个笑模样,冷着脸坐在那,更是一句话都没对靳相容说过。

就即便是自己递了眼神过去,太子也依旧没多大反应。

好不容易熬到了请安结束,皇太后要休息,他们便退了出来。

皇帝叫了靳相容去乾德宫商议朝政之事,暖锦不方便跟去,便随着太子去了东宫。

“这是怎么了?从刚才起就一脸的不高兴,怎么哥子不盼着臣妹进宫请安?”进了东宫,暖锦才敢张口问到。

太子冷着脸儿坐在了窗边的软塌上:“你们新婚,日子过的可顺遂?”

暖锦应道:“自然一切安好。”

“那个靳相容呢?他待你好吗?”

太子的问题都带着**味,暖锦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却还是打着哈哈:“自然是好的,臣妹是嫡公主,别说靳相容了,就是老王爷,在公主府里对臣妹也是极为和善的。”

“真的?”

“自然是真的。”

“胡闹!”太子突然拍案而起,吓得暖锦一个激灵,险些将手里的茶杯扔了出去。

暖锦强稳住心神,看着一脸铁青的太子:“哥子怎么生这样大的气?”

太子一脸的愤然:“你如今倒是同我越来越生分了?”

太子莫名其妙,实在让暖锦不知如何是好:“哥子说得哪的话,臣妹与您最是亲近,何来生分之说?”

“如果没有,那你为何不告诉本宫你与靳相容之间到底如何?”

“我”

“他大婚第二日就走了?”

“那个”

“而且还是去私会佳人?”

“这”

“那位佳人竟还是风尘女子?”

“她”

“并且他们二人日日混迹,直到昨儿夜里靳相容才回来?”

“”

“连同那个女人也带进了公主府?”

“哥子您是不是在我府里安插眼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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