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润很显然没料想到暖锦竟然胆子大到偷溜出宫,他有些气结,果然是只要他离开片刻她就要闯祸吗?
靳相容......岑润还记得上次在宴席上与他匆匆的一面,出于直觉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靳相容待暖锦的不同,他有些疑惑,他们二人不过是见了两次面,怎么会如此的熟悉,难道还有他不知晓或是被忽略的事情?

岑润沉默不语,跪在他脚边的陶陶却是被吓得不清,自己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家不过是严厉了一些,自己就不打自招,若是再用了刑,还不得将暖锦的祖宗八辈都交代出来?

岑润没工夫搭理陶陶的自怨自艾,没有什么感情的问道:“你家主子什么时候走的?”

“申时就出去了。”

岑润转了身走到窗子边,外面静悄悄的,主子贵人们都已歇下,碧华宫里此刻安静的令人发毛。

“你没劝着你家主子?主子胡闹,你不从旁劝诫?那要你们还做什么用?”

陶陶依旧跪在原地瑟瑟发抖,她知道岑润是动了怒:“回大总管,奴婢怎能不劝呢?为此不惜顶撞了靳小王爷,怎奈那靳小王爷擅长花言巧语,把咱们主子说的一点招架能力都没了,您也知道,主子是个耳根子软的,人家一招惹,立马巴巴跟着跑了......”

岑润抬手扶住额头,那里面突突跳得他心烦意乱,他自然了解暖锦,她年纪小,人家一说有好玩的,几句话就把她骗走了,这样的姑娘,和一个不着调的王爷在外闲逛,简直是令人心惊胆战。

“可说什么时候回宫了?”

陶陶努力回忆了一会:“那倒是没说,不过靳小王爷提到了河灯,奴婢想着,怎么也要等用了晚膳后才回来。”

岑润才想说什么,门外突然想起急促的敲门声,刚才进门时那位小宫女惊慌的低声喊道:“大总管,院子里来了一众宫女太监,说是要搜宫。”

陶陶一下子慌了神,脸色惨白的看着岑润:“大总管......”

“回榻子上躺着去!”说完,再也不管陶陶,转身便推门出去了。

岑润反手将门关好,出了内堂,见站了一院子的宫女太监,眉头微蹙:“怎么回事?”

为首的宫女似乎没想到这个时间岑润会在这里,原本神气的表情立刻软了下来:“大总管也在这呢?时辰不早了,皇上歇下了?”

“你是哪个宫里的?”

“回大总管,奴婢是娴慧妃宫里的管事姑姑。”

岑润脑海里立时跳出来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娴慧妃,原本也是不声不响的人,这三更半夜的,怎么她宫里奴才跑到公主的院子里了?

“你家主子都无权过问皇上的事,你是什么身份?也敢问皇上是否歇下?还是说,是你想问,亦或是你想主子想问?”

岑润说这话的时候,依旧唇角上扬,可看似的笑容却并没有传达至眼底,狭长的凤目里冰冷一片,看了直叫人可以将五脏六腑冻结。

那位宫女显然也被吓的不清,哆哆嗦嗦向后退了两步,急忙跪地讨饶:“是奴婢僭越了,奴婢不敢打探皇上的事,奴婢的主子也没有要打探,是奴婢失言了,请大总管恕罪!”

“你们来清漪院作甚?”

“回大总管,娴慧妃丢了一支翡翠玉头钗,已经请示了皇太后,允了奴婢们可以在各个院子问询。”

岑润知道娴慧妃是个爱财的人,可爱财爱到了这个地步,真的是魔障了,为了一支玉头钗竟然在碧华宫里大肆彻查起来,这里住的什么人?不是皇子公主就是各宫的妃子们,她虽已是妃位,可也不能这么无法无天的搜查。

“这么晚了,你们兴师动众的跑到嫡公主的院子里来,就是为了搜查一支玉头钗?”

那名宫女似乎也觉得这样不妥,可她也是被逼无奈,她们主子宁可丢命,都不能丢一支玉钗。

“还是你们连皇上那里也想搜一搜?”

宫女一听,急忙磕头如捣蒜:“奴婢不敢!皇太后耳提面命,不得打扰皇帝休息。”

“还算知道点本分,可皇上是主子,公主就不是了?公主今儿歇的早,你们这样过来搜查,若是扰醒了公主,你们觉得公主不会去告御状?更何况,你们是什么身份?也敢来搜宫?”

那宫女手心里捏了一把子的汗,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岑润缓了神情,低头看着一众宫女太监,各个低着头噤若寒蝉。

他今晚也并不想惹麻烦,里头躺着的毕竟不是正头主子:“咱家这么说也是为了你们主子好,这么阖宫搜查不知要得罪多少主子,一支玉头钗重要还是自己命重要,咱家相信你们是拎得清的,回去回了你们主子,就说咱家明日定会派人将那支玉头钗双手奉至她眼前,今晚就让她早些歇下吧。”

宫女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像是好不容易才捡来一条命一样,忙磕头谢恩:“谢大总开恩,奴婢这就去回主子,奴婢替主子谢大总管。”

“不敢当,做奴才的,理应为主子分忧。”岑润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

一众人鱼贯而出,原本热闹的院子一下子就冷清下来。岑润觉得有些心力憔悴,竟然庆幸自己可以今夜回宫,否则遇见这个情况,暖锦偷跑出宫的事,怕就要暴露了。

“师父!”

岑润还没缓过一口气,秉文便急匆匆的赶来,见他站在院子里,还觉得有些奇怪:“师父,徒儿找了您半天,原来您在这呀,刚才小德子来传话,说是宫门的守卫比平日里多了一倍,正在盘查进出宫的侍卫太监们,他让我知会您一声,以防出什么纰漏,惹怒圣上。”

岑润眉头一跳,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想不到娴慧妃的动作如此之大,她在内院查查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宫门口都不放过。

他未至一言,利落的转身快步踏门而出。秉文吓了一跳,可待他回过神来时,只来得及看见师父墨蓝色的衣角划过幽暗光芒,消失在夜色之中。

岑润一路走得急,想到此刻暖锦还未回宫,实在不敢再耽搁,生怕出了什么事情。再后来,就是在宫门口的那一幕,好在有惊无险,他及时赶到,解了围,暖锦可以平安回宫。

暖锦听得很认真,末了点了点头:“陶陶果然是个靠不住的。”

岑润吐了一口气:“您甭责怪她了,陶陶这次被吓得不清,您让她替您躺在榻子上装睡,还不如让她自己爬上绞刑架呢。”

暖锦噗嗤一笑:“不管怎么说,这次也算是有惊无险。”

“公主可万不要有下一次了,否则不会次次如这般幸运,您就算不为旁的,也请为您宫里的大大小小们留情吧。”

“省的省的。”暖锦胡乱的点头,一边轻快的向前走去,一边欣赏着月色,岑润跟在她身后,也难得的放下心来,享受着得来不易的两人独处时光。

走着走着,眼看就要到了清漪院,暖锦却突然停了下来,猛地回头:“你那么晚到我院子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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