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锦虽然经常的胆大妄为,但是这么溜跑出宫还是头一遭,她觉得自己的胆子愈发的大,仗着嫡公主的头衔,当真是要上天入地了,真不知道若是被她哥子知晓了,会不会打断她的腿。
意外的,靳相容和暖锦出宫非常的顺利,白白让暖锦紧张了一番,本以为守门的侍卫至少会盘问几句,哪知道见了靳相容,侍卫只是笑嘻嘻的打了声招呼,便放行了。

“这守卫也太不负责任了吧,就这么放行了?”

直到离着宫门老远,暖锦才敢把头抬起来,有些不满的埋怨道。

靳相容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还不是因为本王这段时日来每日都要出宫个一两次,把侍卫折腾烦了,所以再看见本王也就松懈了。”

暖锦闻言绕到靳相容的面前:“听你这话,是早有预谋要将本公主骗出宫?”

“怎么能是骗呢?是本王好心好意的解救你于危难之中。”

“危难之中?谁说本公主乐意出来了?”

靳相容停了脚步,低头去看眼前的暖锦。

她穿了一身宝蓝色小厮常服,样子虽然简单,但胜在质地精良,只是这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肥大,不高的个子,衬得反而更加的娇小玲珑。那张白玉无瑕的小脸上清秀的如同陌上盛开的梨花,阳光散落下来,平白为她渡上了金身,美的令人不敢直视。

靳相容心神有一瞬的震惊,不知道触动了哪根心弦,让他有一些陌生。他暗自一惊,理清了思绪,对着暖锦挤眉弄眼。

“因为本王瞧出来了,阖宫上下,就属你是个顶有趣的人。”

暖锦似乎对他这个答案颇为意外,转了转眼珠点头道:“你也算是个顶有眼光的人。”

靳相容嘿嘿一笑,伸手刮了一下暖锦秀挺的鼻梁:“快走,先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

“喂!”暖锦伸手捂住鼻子,见靳相容绕过她继续往前走,不满的大声嚷道:“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暖锦想着,靳相容应该会带她逛个市集,买点有趣儿的小玩意儿,再么去喝个茶,听个曲儿,可当她站在赌场门口时,她还是犹豫了。

“我说阿容,你知不知道我是个姑娘家,而且年纪尚小,你带我来赌场,我父......我爹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靳相容从怀里摸出一袋银子递给暖锦:“你放心,你爹在知道你偷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要打死你了,不会因为你后面又做了什么的。再说,谁说我带你来赌博了?”

“来赌场不赌博,那来这做什么?喝茶吗?”

“我是来带你体会人生的,这里面集合了人世间的千奇百怪,好人坏人都有,你在这里会发现很多顶有意思的事。”

“真的?”暖锦半信半疑,宫里是明令禁止赌博的,特别是各宫的主子,以及皇子公主们更是碰都不能碰,她所知道的赌场也不过是听旁人说的,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一辈子还有机会来到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兴许越是禁忌,当要踏足时,便越是紧张和兴奋,所以当暖锦用充满疑惑和好奇的目光看着靳相容时,后者给了她一记非常肯定的答案。

“自然是真的,进去你就知晓了,走,跟着我别跑丢了。”说完拉起暖锦的手就往里走。

暖锦大惊,她毕竟是未出阁的公主,光天化日被男子在大街上这样拉扯,简直就惊世骇俗,刚想拒绝,便被靳相容一把拉进了赌场内。

霎时间,各种嘈杂的声音猛地冲进耳中,高喊声、大笑声、哭叫声、咒骂声,直吵得暖锦脑仁发麻,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眼前一片杂乱,每一张桌子前都围满了人,大家面目狰狞,有的男子更是衣衫不整,瞪着赌桌喊得声嘶力竭。

“这就是赌场?”

“什么?”

赌场内的噪音太大,加之暖锦说话声音也小,靳相容不得已只能弯下身子,将耳朵贴了过来。

这样亲昵的举动令暖锦有些微不适,可这里环境特殊,想来靳相容也没有多想,自己扭捏,反而倒显得小家子气。

暖锦也只好贴了过去,在他耳畔道:“这就是赌场吗?好乱呀。”

她的声音柔软,带着少女特有的甜腻,呵气如兰,拂过靳相容的耳畔,令他心神为之一紧,他急忙整理好情绪,拉着暖锦指了指二楼的雅间方向,将她带了过去。

二楼的雅间和一楼的赌场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二楼人不多,并且大多关着门,看着倒像个附庸风雅的茶馆。

靳相容熟门熟路的进了其中的一个雅间,有店小二热情的端来了茶水和瓜子果仁,又是对靳相容嘘寒问暖了好一番,才退了出去。

“瞧这样子,你是常客?”暖锦四下打量了一下雅间内部,算不得什么清奇,就是安静了不少。

靳相容拉着暖锦坐下,又推开一扇窗子,意外的窗子下面竟是一楼的赌场,吵闹的声音又立即传了上来:“经常来是真的,赌不赌的看心情。”

“哦。”暖锦趴在窗子边向下望去:“想不到白日里,有这么多的人在这里赌博,不需要劳作的吗?”

“临安城里的赌坊没有百间也有数十间了吧,甭管是白日里还是深夜里,间间爆满,生意兴隆。”

“这么多人喜欢赌博?”

“应该是那么多人都喜欢一夜暴富。”靳相容靠在窗边瞧着下面的赌场笑意盈盈“只不过是赌也分很多种,来人的目的也不尽相同,你看右边那桌,穿紫衣裳的中年男子。”

暖锦顺着靳相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男人几乎天天泡在这赌坊里,就连夜里都不肯走,因为他赌博成性,为此连自己的亲姑娘都卖到妓院里,那姑娘性子烈,打死不从,跳了河死掉了。他媳妇因为受不了刺激,一病不起也死了,所以他现在是家破人亡,输的就剩他那一身破衣裳啦。”

“什么?”暖锦一惊。

“再看那边穿蓝色衫子的,他儿子得了重病,没银子治病,他就想靠赌来筹银子,结果呢?连唯一的一点银子都输没了,现在不敢回家,妄想在这里碰运气翻盘,要不了多久,八成也是个家破人亡的结局吧。”

暖锦吸了一口冷气,还没来得及消化,靳相容又指了指另一个人:“再看那个人,穿的干干净净,一副书生模样的,他来也不是赌的,他来这里是为了找人。他小时候因为他爹嗜赌,把他卖给了城里大户人家做书童,自此以后他爹便音信全无,书生长大成人后想要找亲爹,就在临安城里的赌坊天天等着,俗不知他爹几年前因欠了赌银,叫人砍死在胡同口了,听说死后无人收尸,被野狗叼食了。

“还有那个人,坐在角落的那个,他一不赌、二不找人,他是来打探消息的,赌坊里人多口杂,是最能打探出消息的地方。”

暖锦简直要大开眼界了,原来看上去差不多的人,背后却有这么离奇的故事。

她一时有些消化不了,只是望着楼下形形**的人们发呆。

靳相容也不急,饶有兴致的等着暖锦回过神来。

“那你呢?”暖锦回过头去看他。

靳相容正端着茶看热闹,那茶水未动,已经凉了:“什么?”

“你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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