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酒呢!”周小妹轻声。
“不,今儿家里的酒不喝,我去打酒!”

周小妹一把拉住周哥,低喝道,“半夜三更的去哪里打酒?哥你听我的,就喝家里的酒,爹买了许久,一直没舍得喝,今儿晚上,你跟爹好好喝上一杯,也跟爹好好说说未来的打算,也安安爹娘的心!”

话到后面,强势没了。

又成了苦口婆心的劝说。一家人,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好!”

周哥最终还是听了妹妹的话。

进了院子,走到主屋门口,深吸一口气才唤了一声,“爹、娘,你们睡了吗?”

“”

屋子里沉寂了一会,就传来摩挲声。

紧接着油灯亮了起来。

“没呢,你有事?”周余氏轻声。

“是有点事,想跟爹娘说说!”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才听得周老爹沉声,“进来吧!”

周哥推门进屋子,爹坐在炕上,娘正在整理被子,把炕桌端过来摆放在中间,让他坐炕上去。

“你们爷俩说!”周余氏说着,扯了一下周老爹衣袖,轻声哀求道,“好好说!”

周老爹沉沉‘嗯’了一声。

得了丈夫允诺,周余氏才放心出了屋子。

屋子里,父子两人都沉默着。

周哥去看自己的父亲,见他驼了背,再也不是他幼年时,那挺直腰杆,能把他举过头顶,把他抛起也能稳稳接住的高大模样。

忍不住红了眼眶,轻轻又带着丝丝怯意的喊了一声,“爹!”

“”周老爹看了一眼儿子,闷闷的‘嗯’了一声。

不知从何时起,父子之间,已很少这么坐一起。

“爹,我”周哥欲言又止。

有些忐忑,有些紧张,却又想分享给父亲知晓。

“爹,我找到活计了!”

“做什么?”周老爹问。

“去乡下收木柴、野味、青菜、鸡、鸡蛋、药草这些到镇上,再弄些针线、布料、糖、杂七杂八的去乡下,买不起的人家,可以拿家里的东西来换,东家答应买三辆马车,我跟火火明儿一早就去看看马,置办马车!”

一旦开了口,后面的话就容易多了。

父子之间,又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周哥慢慢说着,周老爹没有言语,静静听着。

这是第一次,他感觉到儿子长大了。

不再是小时候懵懂无知,也不是这些年游手好闲、人人喊打,仿佛一夕之间就长大了,不是他熟悉、记忆中的样子。

或许是他从未了解过儿子。

周老爹不免感慨的叹息一声,“你长大了,这些年是爹的错,爹从未了解过你,也不知道你心头所想,更没有坐下来,认真听一听你的想法!”

周哥心口哽的难受。

“爹”

周老爹扭头去抹了一把脸,周哥也低头揉了揉眼睛。

周余氏端了卤肉、拿了酒进屋子,见父子两人的动作,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会流泪就好,会流泪说明在意这个家,在意家中的亲人。

>????“小妹把卤肉蒸了一下,还烫了酒,你们爷三边吃边说!”周余氏说着,见陈火火还不过来。

把盘子、酒壶放炕桌上,去厨房喊正与小妹说话的陈火火。

“你赶紧去,就等你了!”

陈火火略微犹豫,还是笑着去了主屋,跟周老爹、周哥坐炕上。

周老爹心情是很不错,又仔细问了问,得知两人新东家南风就住东胡同巷,“离咱们也不远,也就几条街的事儿,她以前做什么的?”

“这个不清楚,东家说她明日就出门去了,让咱们跟着少爷!”

周老爹微微颔首。

不管这东家是做什么的,又因何发家,但她让周哥、陈火火他们做的是正当买卖,虽辛苦了些,但做好了,混口饭吃不难。

再说了,这个年头,做啥买卖不辛苦。

“你们要好好做,别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

“嗯!”

周老爹心情好,不免多喝了两杯,多吃了几筷子肉,还吃了半碗鸡蛋面。

晚上与妻子躺炕上,还轻声说道,“咱们儿子长大了!”

周余氏点了点头。

往丈夫身边靠了靠,“你以后总算能睡个安稳觉,睡吧,明日你还要去上工呢!”

“嗯!”周老爹点了点头。

伸手给老妻掖了掖被子,才躺平闭上眼睡去。

真真是一夜好眠。

周哥也在跟陈火火商量怎么分那十两银子。

“你就一人给一两,余下的你留着,平日请大家吃个面什么的就成。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而且东家明日就去外面,什么时候回来也不清楚,小少爷瞧着稚嫩,人情世故肯定不懂,咱们要做好一时半会没有工钱的打算!”陈火火轻声。

他并不赞同十两银子六个人分。

“那这样子,给他们四个一人一两,咱们一人二两,还余下二两当作饭钱!”周哥提议。

陈火火本想拒绝,可想到了他年纪不小,小妹也到了婚配年纪,得攒钱,应了下来。

“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嗯!”

未来可期,心中安稳,睡的自然香甜。

客栈

曹子勤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尤其打听到的消息一个接一个。

他从未想过,世上有这样的人家,全家一起磋磨一个女孩子,从能干活开始,到十五岁。

等到她反抗离家,到爆出不是亲生,这一家子压根没有悔改之意,竟是买了婆子、丫鬟,吃住比那姑娘在时还好。

曹子勤没有见过这个姑娘,想象不出她的样子,只觉得这姑娘实在可怜。若是她的亲生父母知晓,自己闺女被这般磋磨虐待,会是何等心痛。

换作是他的女儿或者妹妹,他一定会报复回去,让这一家子不得好死,悔不当初。

当然,她也是有福气的,被龙章凤姿的皇子殿下给带回家,呵护怜爱。只是她为什么要去赌坊呢?进那样子的地方,对她名声不好,她难道不知道吗?

到底是没有见过世面,不知道真真正正珍贵的就在身边,抓紧了皇子殿下,别说钱,要什么就有什么。

“公子”随从轻轻唤了一声,已经从地上坐起身。

曹子勤淡淡应了一声,“没事,你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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