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夫闻言,立即坐直了身。
他知道,此时此刻,他能坐在椅子上,与席西洲说话,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脑海里想着,当时席西洲也是这么轻飘飘的开口,但却是说,“一个不留!”那些人是真的一个都没有留下,一招毙命,没有痛苦,也没有反抗的资格。

就跟砍青菜萝卜一般。

不,砍青菜萝卜还会有声,而那些人连声都没发出丝毫,更没有所谓的血溅当场。

想到这里,罗大夫只觉得屁股下椅子上好似有密密麻麻的细针,让他不敢继续坐着。

慌乱起身,不敢有丝毫隐瞒,“回公子,南姑娘的身子,常年劳损,体内虚寒,早已伤了根本,若是不好好调理,顶多还能活五年,甚至撑不过五年!”

这几句话,字字诛心。

席西洲闻言,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

略一用力,茶杯咔嚓一声被捏个粉碎。

而茶杯碎后,并无茶水滴落。

轻轻的把手搁在桌几上,摊开手,粉末从指缝落下。席西洲轻声问道,“你能调理好吗?”

“”

能吗?

罗大夫扪心自问。

抛却私心,其实他治不好南风,就算他曾经进入了太医院,也治不好。

“小的无能!”罗大夫说着,跪了下去。

席西洲闭上眼眸,沉声低喝,“下去!”

“是!”

罗大夫离开后,小厅就只剩席西洲一人。

他就那么枯坐着,面无表情,浑身透着一股子寒气,还有说不出的悲哀。

辛辛苦苦寻到人,却不能靠近。

眼睁睁看着她遭受非人虐待,却不能出手帮助。

如今她亏空了的身子,却让他心爱的姑娘来承受这一切痛苦。

是不是他太过于心狠手辣,上天看不得他幸福,是以来惩罚他

寝房内

南风忽地呼出一口浊气,总算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翻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吸气。

身上衣裳只是没了外面的棉袄,棉裤也被脱掉,布袜倒是还穿着。而脱下的棉衣、棉裤在炕边的凳子上,叠放的整整齐齐。

看着这整理的十分干净,架子上摆件漂亮精致又贵重。

再看身上的被子,柔软又暖和,身下垫被亦厚实,阵阵温暖从垫被下的炕上传来。

手脚热乎乎,身子也暖烘烘。

屋子内浓郁的松竹香,香的有些过。

闭上眼眸深深吸了一口,便辩出了香料中加了纯正昂贵的安神香。

当然,其实还不止,荀婶给她用的药膏内,想来也是有能让人放松心情,渐渐入睡的迷药。

这是席西洲的房间。

因为枕头上,被子上松竹香味更为浓郁,还有股说不出的勾人气息。

南风倒下去,拉了被子盖住自己,用力吸了口气,邪魅的笑了笑。

席西洲倒是胆大,居然敢让她睡他的炕,莫非是觉得她没见过世面,心思单纯到不懂男欢女爱?

总有一天,她会让这心思单纯的男人知道,千万别小瞧女人,尤其是她这种最擅长伪装自己,心思坏得彻底,又没有所谓从一而终的女子。

抱着被子用力吸一口。

这男人的气息真好闻,不知道抱着人贴着他肌肤亲闻是什么个滋味?

“咳咳咳!”

&nb

sp;?南风被自己脑海里的旖旎想法呛的咳了起来。

听到急切的脚步声,她连忙深吸一口气,闭眼假装睡着。

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松竹香清淡清冽,和香炉里的味道完全不同。

人就站在炕边不动。

南风长睫轻轻颤了颤。

席西洲站在炕边瞧着,忽地笑了出声。

温柔低语,“醒了还不肯睁眼?”

走到一边去灭香炉。

南风睁开眼,看着席西洲的动作,优雅又沉稳,好看得就像是一幅画。

勾得人心痒痒,忍不住出声调戏,“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就像花儿一样!”

捏着香炉盖子的手微微一颤,席西洲拿了铜夹子,轻轻的掐断了香料,愉悦的应了一声,“嗯,我知晓,多谢你的夸赞!”

又回眸冲南风轻笑,“你睡醒了么?睡醒了就起来,去看看你自己的屋子,想要怎么个收拾,让荀婶带你去库房,自己挑选,喜欢什么就选什么!”

南风心都酥麻了,抬手撑着下巴,认真问道,“什么都可以吗?”

“嗯,什么都可以!”席西洲温声。

把东西都放在雕花托盘内。

“席大哥,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南风认真道。

“你问?”席西洲转身,走到炕边,坐在圆凳上。

端端正正,一幅洗耳恭听,认真听讲的乖巧样子。

“荀婶给我用的药是不是有迷药成分?”

“有,但凡要用上这么好的药,都是受了重伤之人,剧痛格外难熬,是以里面添加了迷药成分,会让人昏昏入睡,等睡一觉醒来,伤口会结痂,疼痛会相对减少!”

没有丝毫的隐瞒。

他知晓,其实面前的女子会医术。

瞒不住她,索性不瞒,直接说最好。

“那香炉里的香呢?”南风又问。

“你睡的不安稳,我才点了香!”

南风哦了一声,歪头去看席西洲,“那我的衣裳是谁脱的?是你还是荀婶?”

她问的直接,都没察觉到心中那点喜悦的心思。

倒是发觉席西洲红了耳尖。

在席西洲要承认的时候,先开口道,“肯定是荀婶了,席大哥可是正人君子,才做不出脱女孩子衣裳的事情来!”

“我,其实”席西洲想要解释。

“你先出去呀,我穿衣裳!”南风催促道。

“啊,好!”席西洲连忙起身。

迈步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还回眸看了一眼,见南风已经撅着屁股,正在整理床铺。

脑子里,那些甜蜜的记忆忽然浮现。缱绻中的抵死缠绵。

“噗通、噗通!”心跳加速。

情不自禁多看了两眼,俊面已经红透,心尖尖上像被什么挠了一下,又麻又疼。

他不敢再看,等出了屋子,被冷风吹着,才稍微清醒些。

欢喜瞬间又被万千愁绪包围,击的支离破碎。

他在想着,要怎么和南风说,带她去神医谷看病。

虽然她会医术,但医者不自医。

南风叠好被子,穿了衣服、裤子、鞋子。

本要出屋子去的,却慢慢吞吞走到了席西洲的梳妆台前。

上面干干净净,跟女子的琳琅满目不同,拉开抽屉,几个白玉冠,白玉固钗,一看就价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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