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经、冲虚经、阴符经几天里,庄游在书斋里摇头晃脑地背着道家经典,原本兴致而起的读书变成了一种折磨,让人直呼奈何!
好在他颇能苦中作乐,看着书斋内抓耳挠腮两眼呆滞的学子们,也就平衡了。

“拓跋,这些书你先看,不认识的字可以问我。”说着,一摞书落在拓跋昊面前,不知怎的,拓跋昊的脸更郁闷了,指甲无意识的磨着桌子,留下一道道划痕,拓跋昊觉得恶鬼大妖都没有面前厚厚的书本可怕。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拿着第一本读了起来,没一会儿,就走到庄游面前,把书打开,用手指着,

庄游把字音以字义告诉拓跋,拓跋昊就默默的继续读着。

这一晚上,他不知问了多少,庄游耐心的回答,从未烦过。

月在南轩更漏长。

每日读着书,不求甚解,但求记住,庄游倒是感觉到心情更加平和,神思更加清明。

三千道卷,开卷有益。

所有经卷中,他最爱黄庭经,也是记得最熟的,即使倒背如流,他还是喜欢拿着本黄庭静静看着,有时做完饭,也会擦擦手看一会。书中他尤其喜欢吐纳行气;勤于咽津、滓海,时时固精,永持恬淡无欲,巩固守一之法。

时间过得很快,丁子科鹿角试明日开始,而庄游,已经读完了最后一卷书,读书这些天,他感到进入二境的浮动已经稳固,开卷有益啊!

小镇先生很早就说过,庄游是个有静气的孩子,适合读书,如果看到少年如今模样,他应该会很欣慰。

只是拓跋昊,到现在没读完五分之一庄游给他选的书,不过他也不甚在意,毕竟他根本不想参加鹿角试,只是庄游坚持而已。

“拓跋,你是学院的学生,应该参加鹿角试,你这么优秀,应该如此。”

如此诚恳的少年,真的无法拒绝啊。

鹿角试前夜,庄游坐在自己做的藤椅上,屋内暖炉,窗外飞雪,一杯热茶热气袅袅,膝上黄庭翻动,许久,掩卷,心平气和。

倒是一旁的拓跋昊,杂乱的头发,发黄的衣服,以及桌上大片的划痕,无不表示着他的痛苦。

光是读书,就好痛苦啊。

白鹿学院学子很多来自世家大族,尤其是大秦盛行儒道,自小耳目熏染,都是饱读诗书的孩子,这点不是庄游读了几个月书能比的。

但这次鹿角试丁子科儒家和道家是分开的,庄游数月苦读道卷,每天晚上书斋里雷打不动,再加上自修炼后记性越来越好,不论理解,但就数量而言,他所读不低于他人。

深夜,庄游已经入睡,虽然还有些紧张,但他还是过着与平日没有变化的作息,而拓跋昊,也已所在墙角睡得很熟。

睁眼,屋内昏暗,窗外天还没亮,不过雪已经止了。昨夜呼啸的北风消逝,只是偶尔刮过风,从积雪上吹过。。暖炉已经熄灭很久了,但屋内温暖如春,让人迷恋被窝中,不想起来。

今日不用做饭,庄游难得的没有马上起来,而是静静的躺着,想着一些莫名的事情,在冬日温暖的被窝里,发着呆,真是舒服得想要叹气。

起身,拓跋昊已经不在,庄游洗漱一番,开门,雪国万里。

身后雪地留下一行脚印,庄游已经来到食堂,吃过一顿热乎乎的早餐,就跟着人群前往考场。

毓敏峰、玉秀峰、天门峰等学子都集中到主峰,准备着丁子科的文试,而其他三科,则会依次进行,这也是为了大家都能看到各科的鹿角试。

鹿角试在各科都不同,丁子科学生一般一两年就会升科,所以大部分只会考一次,就到了丙子科竞争。甲乙丙三科的学生会竞争出各自的第一,然后向上次的案首进行挑战,也就是说,鹿角试到了最后是擂台战。

不过庄游不需要考虑这些,这届丁子科全是新生,除了拓跋留级,没有老生。

身着蓝白两色的学子进入两个考场,分别进行儒道两种文试。

进入偌大的考场,许多小方桌排列着,各自有着距离,庄游坐在安排的地方,看着前方,嘴里默念着黄庭,内心没有波动。

在拓跋昊进入考场时,许多人露出惊讶的神情,都在心里嘀咕着,没有说出来,考场禁止喧哗。

不过大家一会儿就想起一个问题,为什么没有检查舞弊的环节。

要知道,科场舞弊层出不穷,尤其在大秦,儒生入朝堂居多,更是看重这点。每年春闱等考试,对于考生的搜查极其严格,恨不得扒光了才行。

但鹿角试这里,到现在所有学生都没有被检查过,连考官都没看到,维持秩序的都是师兄们。

等旭日东升,门口慢悠悠地走进了一个人,正是齐东来,惫懒之人连考试都要迟到!

不过一些学生看到齐东来进来,都露出莫名的笑容。

“我就说一句,不准舞弊,否则后果自负!”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让人怀疑他是否睡醒了。

齐东来挥挥手,无数白卷自台上飞起,飘落在考生的桌上,然后齐东来就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底下的一些更加激动了。

“考试开始!”

庄游看着平铺在桌上的试纸,没有立刻动笔,而是认真地看着,试卷一共十五个问题,分别出自不同典籍,庄游默默地看着,浑然不觉耳边的写字声。

于此同时,拓跋也在看着。

许久,庄游拿起笔,蘸墨,起笔,开始写着,速度不是很快,但中间除了蘸墨从未有过停顿,端正的墨字一点点蚕食着空白。

在考生们奋笔疾书的时候,一些人却贼眉鼠脸地做起小动作来,一少年看了看四周,以及讲台上闭目沉思的齐先生,悄悄地把衣袖拉开,里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蝇头小楷!

手中笔突然不受控制的飞起,在卷上涂抹了一个大圈,考生慌张的抬头,正对着齐先生懒洋洋的目光,然而,冷汗已经透背!

一个师兄出现在他桌前,冷眼看着他,该考生垂头丧气地起身离开考场,出门前,满脑子想的是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接下来又有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全是舞弊被发现的人,这些少年怎么都想不通讲台上阖目休息的齐先生是如何发现的,要知道有些人的作弊手段不可谓不高超。

这点无人知晓,但剩下的人是已经不敢再有任何动作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庄游静静地写完最后一个字,罢笔,深吐气,将卷子看了一遍,就微笑着交卷了。

出门,场内已经空无一人了。

“庄游,你怎么写了这么久?”

庄游一看,是袁元远,一个很活泼的少年。

“我写字比较慢,所以耗时久一点,你呢,考的怎么样?”

“还好吧,不过有几个问题我没啥把握,明明看过书但我就是记不起来了”

袁元远絮絮叨叨地说着,庄游微笑着听着,周围都是在谈论的考生们。

“喂,你们看到那些舞弊的了吧,你说先生是怎么发现的?”

“我哪知道,你自己问去。”

“没想到竟然想通过舞弊取胜,真是可耻。”

虽然舞弊的就几人,但大家还是很气愤。

庄游跟袁元远闲聊着,分别后,他目光搜寻着拓跋昊,但找不到,只好作罢,等晚上回来。

临近正午,庄游吃过饭,在山后一个空地停了下来,然后从门符中取出了归墟。

两天后就是武试,两两对战,排出名次。

庄游看着手中归墟,想着两日后是用拳还是用剑,温暖的阳光洒下,庄游把剑拔了出来。

短暂的思考,庄游就想好了。

手中的归墟剑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庄游练起了长留剑法,在书斋里他看过不少关于剑法的书,其中不乏一些较为高明的剑法。但他只是参考学习,最在意的,还是长留剑法。

就像先生说的:“贪多嚼不烂,长留剑法,中正平和,很适合你们。”

庄游也是这么认为,所以他就这么做了。

二十四剑势一个个展现,很是熟练,每天的练剑让他越来越熟练,也逐渐感觉到了真正的剑势。

不过还是比不上那天破境时的感觉,顿悟看缘法啊!

地上积雪被剑风割裂,激荡的真气传到剑上,没有一丝阻碍,但庄游总是感觉少些什么,这把剑好像藏着什么。

不过庄游很快发现这把剑的好处,那就是锋利,准确的说,无与伦比的锐利!

不过必须要把真气注入剑中才能让剑锋锐,否则就普普通通,只是这剑如其名,即使是庄游雄厚的真气都不够用。

要知道庄游入境前就打通十二经脉了,真气数量远超旁人,再加上练拳带来的霸道真气,更是奇特,然而只是一会儿,真气就消耗殆尽,被归墟吞的一干二净。

庄游算出,自己的真气,只够出三剑,然后就会耗尽,想着这点,他思索了起来。

恢复了一点气力,天色已晚,庄游要回去了。

夜晚,他还是去了书斋,考完试后,书斋的学生少了很多,庄游拿了基本道卷注解,默默读了起来,经过今日的考试,他愈发觉得自己应该更认真才行。

虽然考试没有遇到一点障碍。

还了书,回到学舍,看到拓跋昊,

“拓跋,你考得怎么样?今天你出考场很早。”是的,庄游很早就发现拓跋交卷了。

“会的没有问题。”

“哦,那你全都会吗?”

“不”

拓跋昊摇摇头,看着庄游,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

“我只会四道题。”

庄游愣住,许久,他笑了出来,没有一点嘲讽,也没有惋惜,而是说道:

“会者皆对,拓跋,你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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