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君当然不能搜身!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设计好了一切,却还是被顾瑾抓到了一个漏洞。

女扮男装,是绝对不能宽衣解带的!

“急什么,先搜完屋子再说。”

事到如今顾文君只能插科打诨,“书院里竟然有贼,同窗们,我们赶快一起把那个小偷揪出来!”

“好!”

众人纷纷响应,撩起袖子开始彻查扫荡。

一句话间,她竟然比顾瑾更有号召力。

顾瑾神色晦暗不清,向身后的人扫了一个眼神。有顾瑾的示意,很快就有人去搜她的屋子了。

天字班有个好处,就是可以单独住一间,所以顾文君并没有男女防身之类的顾忌。

她的住舍,当然什么也没有。

课桌,也一样什么都没有。

秦宸那里也是什么都没有搜出来,其他学子的地方也都快找遍了,还是没有发现顾瑾口中的带了“标记”的纹银。

书院里的各个角落也逛过一遍,还是没有!

忙活一场,大家都又累又倦,脸色都很难看,越来越来开始怀疑顾瑾的说辞。

“他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难道是他抄了顾文君的答案,所以撒谎说自己丢了钱想要嫁祸给顾文君?”

“不会吧,顾瑾怎么可能这么不要脸!”

四周的质疑越演烈。

师长只是负手站立在阶梯上,无言地注视着学子们自发除贼。

顾瑾脸色越来越苍白,直到顾文君突然提醒:“我俩的图解一模一样,顾瑾前辈怀疑我,我也有理由怀疑顾瑾前辈,各位,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搜他自己了?”

“顾文君你!”

顾瑾生气后又觉得得意好笑,心想:异想天开,他怎么可能还留着把柄!

但他的嘴角还未扬起,就听到——

“师长!顾瑾屋里有一百两纹银,正好有他说过的标记!”

徐修言本人都还来不及震惊,顾瑾就先一步大呼:“怎么可能在我屋里——不可能!”他这话一出口,就露了馅,好像银子本来该在哪里似的。

王子逸在一旁看热闹,“顾瑾你搞什么啊,监守自盗,贼喊捉贼?”

顾瑾猛地回头,和满脸阴沉的秦宸刚好对视个正着,他勃然大怒,甚至差点装不下去。这个卑贱的寒门出身的人,竟然敢背叛他?

难道秦宸不知道,得罪顾家的下场吗!

顾瑾根本没想过自己的计划会在第一步就失败了,他摔得太惨太过狼狈。

周遭射来鄙夷的目光,刺痛着他的心肝脾肺,比所有的一切都要让顾瑾崩溃。

就连一直无支持顾瑾的徐修言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这打脸来得太快,太让人无地自容。徐修言都不敢再在所有学子们面前支持顾瑾,为他开脱,他连在顾瑾身后站着都只能咬紧牙关苦苦支撑。

他们这种天之骄子,何曾想过,被所有人嘲笑、讽刺的感觉就是这样。

但这种感受却是顾文君原身十六年的日常。

一报还一报。

顾文君看破了顾瑾的伪装,他那狼狈至极的模样真让人惊奇。不知道之前顾瑾设计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面临到这种境地。

两人的视线一撞。

顾瑾抓到了顾文君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他生出一股不甘心的恨意。不!

他不能败给顾文君,这次输了,他会彻底失了名望声誉,失去师长、先生们的看重,一败涂地,扫地打回江东原地。

“不,我不能倒在这里。还有秀容的信,顾文君拿到了信一定还放在身上——”

顾瑾矢口否认:“钱的事情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可能是那人见我们搜查,心虚之下就趁乱把钱放回来了。”

众人不买账,嘘声一片。

顾瑾只能孤注一掷:“但是我还有东西没找到,那个贼还没把东西全部归还,既然如此,我也不再给他机会了,搜身吧!”

又绕回到搜身了!

顾文君禁不住苦恼,抬手抚了额角。她没想到顾瑾到了这份上还不死心,她还要再说什么,顾瑾却不给她机会。

“顾文君,你从刚才起就一直拖拖拉拉,像个女人一样!让我们查房查书桌,就是不肯查身体,如果你身上有什么缺陷,就说出来,我不会逼你。”

“!”

顾文君悚然一惊,这下顾瑾是戳中她的死穴了。

他毕竟是江东才子,观察判断力十分敏锐。看来是发现顾文君在脱衣服这件事情上,态度有问题,这才对顾文君发难。

她不能继续推脱下去,不然就显得诡异了。

和顾文君交好的王子逸主动开口:“我相信顾文君,那就我们先来吧!”

他转头又对顾文君喊:“啊呀我说你还犹豫什么,顾瑾现在都指控你盗窃东西,这坐实了可是去官府的!你快点把衣服脱了,证明清白!”

顾文君心里苦涩,却只能打哈哈:“可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有辱斯文啊。”

“那我们去屋里啊,互相搜身总行了吧!”

顾文君还来不及拒绝,就被顾瑾高声打断:“不行!互相交好的人都不能互相搜身,谁知道会不会有包庇的行为发生!”

王子逸闻言冒火,但是又反驳不了。

徐修言还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跟在顾瑾后面帮腔:“表弟,你消停一点吧。这事关名誉,不能懈怠,还是陌生人给彼此搜身最好,而且还要有第三人监督。”

“你!”

“那顾文君和我一起吧。”

秦宸是她连环计的一环,最知道顾文君的无辜,便也别扭地开了口:“我和他不熟。”

顾文君这下也词穷了,百口莫辩。

结果却是顾瑾救了她一回,但紧接着就抛出一个地雷。

“你不行。”顾瑾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说:“顾文君的身体,我来搜!修言,你来监督我们。”

轮到顾文君目瞪口呆了,“什么?”

计划生变,顾瑾已经不相信秦宸了,他现在只相信自己。

顾瑾笑了笑:“虽然我和文君有别的关系,但是我绝不会徇私舞弊。况且修言为人正直,也是不会作伪证的,大家可以放心。”

是啊,谁会担心顾瑾包庇顾文君啊,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有仇,只会担心顾瑾栽赃构陷!

“你和徐修言是好友,谁知道你们这两个人一起会耍什么手段!”

王子逸咋咋呼呼地大喊:“我也要监督!”

秦宸发现顾文君脸色不对,想了想还是说了:“那我也进去。”

怎么回事?

他们一个个的,都赶着和顾文君一起呢?

师长原本就被这事闹得气极,听到这些争论更是不可耐烦,干脆命令:“够了!五人一组,你们五个都一起去,互相搜身。”

“!”

顾文君的脑子转得再快,想法再聪慧,也赶不上这个变化了。

等等,有四个男子要来脱她的衣服?

“师长,其实我”

顾文君连理由都没找好,就被师长催促着过去,“好了你快去,别浪费时间了。”

师长心里不满,他恼恨设计的人,连带着把顾文君也埋怨上,只想要快点解决了这糟心事。他是想收个徒弟,但不是想一天到晚地玩宫心计!

王子逸一把就勾揽过顾文君,下一刻就把她往屋里带,顾文君力气不及,全被带着走。

秦宸、顾瑾、徐修言则都在后面沉默跟着,面色凝重,心里各有诡计。

在顾文君三寸之舌的作用之下,他们四个都先后脱了衣服,查过全身上下,当然什么都没有——

顾文君,拖不下去了!

她急地在心里念叨:“秦川!这时候你人呢,你不是说会在暗中守护我的吗,你人到哪里去了?”

只有到了这时候,顾文君深深感受到了秦川的存在意义。

还好她听觉灵敏双耳微微一动,听到在场之外的第六个脚步声,是秦川?不对、这落地的声音更轻柔,气息更细弱——

阿武?!

他一定是听到风声,过来了。

顾文君突然觉得,萧允煜陛下实在太有远见了,竟然想到给她安排一个锦衣卫御首做护卫,一个大内太监高手做书童!

她一抬头,便看到房梁上伏着一个细瘦的少年身影,他低头向顾文君看过来。

正是阿武那张秀气精致的脸。

顾文君对他使了个眼色,做口型:“阿武,等下看准时机,和我交换。”

阿武是男子,但他自小被阉,身材和顾文君这个假男人真女子一样偏瘦削,身形如同一辙。他不多话,也不多问,只是点头应下。

顾文君抗压能力强,镇定下来后就有了主意。

“好了,我脱就是了!”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背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那四个各有千秋的男子。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顾文君就把腰带抽出来,往地上一扔。

顾瑾和其他三人不知道为何都不再说话了,全部下意识地也屏住了呼吸。

只见顾文君拈起细长的手指,不急不缓地把外衣从对襟处掀开,一个轻柔的外翻,就把那件白色长袍剥落下来,坠下来发出轻响。

“啪嗒。”

让人心痒。

雪白如凝玉羊脂一般的长颈,光洁嫩滑如丝绸一般的背肌,长如柳皎如月的胳臂,都像毒瘾一样吸引着他们的目光。她的一举一动却都散发着诡谲的魅力,让他们的视线难以动摇。

顾文君和他们一样,都是男子啊!

王子逸不会装,表现得最明显,早已从头顶发红到脚脖子;秦宸耳朵发痒,眼睛瞥开后又转回来,不敢多看;徐修言愕然无言,满脸涨红;顾瑾是最恨顾文君的,却还是忍不住目不转睛。

为了扼制内心的莫名欲念,他们只能逼迫自己把目光盯着地上的衣服。

这就是视线诱导。

顾文君这种时候也顾不得廉耻了,摘清嫌疑要紧。她干脆在脱衣服的过程中融入了舞姬的动作,这种处处暗示的舞姿媚态过于诱人。

实际上,她都还没把里衣完全脱下,才露出一个肩膀而已。

趁他们移开视线的那一瞬间,顾文君向上面的阿武伸出了手。

他很机灵反应快,早就把外衣脱了,剩下一件同样的白色里衣,然后阿武一把拉住顾文君一个瞬息的功夫,就和她交替了位置。

阿武干脆利落,直接就脱光露出了上半身。

此时,顾瑾他们再看,却全然没了之前脸红心跳的感觉,只觉得怅然若失,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顾文君紧紧抱着悬梁,配声:“还要我把裤子脱了吗?”

顾瑾脸色难看,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一眼扫过那条单薄的亵裤,语气沉沉:“够了,不用脱了!”

穿回衣服,又用了一个视线引导。阿武趁他们没看过来的时候,又和顾文君换了位置。

她知道自己的真身更安全了。

等所有人都出来,师长才发难:“顾瑾,你到底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没有?”

不是问他丢失的东西,而是问他想要找的东西。

顾瑾脸色一片灰暗。

师长对顾瑾,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期许。

他气得一甩袖摆,“够了,先把你们的图都交给我吧,你们既然揭了榜,就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怎么会答的一模一样。”

顾文君递上一张图,顾瑾交出同样一幅——

等等,不对劲!

这原本应该是九星连珠的图,怎么会突然变成一张满是簪花小楷的书信?!

怎么回事!

顾文君终于可以狠狠出一口恶气,她拖了那么久时间,足够那张做了手脚的图,起变化。

她暗讽:“顾瑾,原来你已经有了一位红颜知己啊,该不会是已经和别家小姐私定终身了吧?千万不要耽于儿女情长,把情书当作业交上来,影响求学。”

王子逸眼尖,一眼看到上面的署名:“徐秀容?那不就是表姐?”

徐修言这下神情大变,第一次对顾瑾露出难看脸色,“顾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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