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打仗本事很容易被忽视,尤其是登基称帝之后,朱元璋还真没临阵讨敌。但神奇的是,大明数次北伐,都是朱元璋一手制定的方略,属于远程微操了。
但微操和微操的差距,比起人和狗的差距都大。

真实的微操,光复燕云,直到北海,覆灭元廷……虚假的微操,一张阵图,屁股中箭,驴车漂移。

事实上在起兵初期,朱元璋不光亲自上阵砍杀,而且还一手带出了徐达诸将,保守估计,朱元璋的指挥能力,也不会比徐达差。

在当世,绝对是一流中的一流。

胡大海留给了朱元璋三万精锐,朱元璋手上还有五千护卫,以及部分御前的大汉将军,差不多六千人,外加两千御前骑兵。

这就是老朱的直属兵力。

和太平年间的御前护卫,大汉将军不同……那都是挑选身长面大,相貌威严的,外表重于内在。

可现在能入选御前护卫,哪个不是历经多次战斗,从尸山血海爬出来,还要绝对忠诚可靠,才能入选其中。

毫不夸张讲,朱元璋手上捏着最终决定战局的力量……而身为天子,关键时刻,亲自冲杀,又能极大鼓舞士气,一举定乾坤!

所以说朱元璋决定亲自上战场,也不只是一时兴起,热血激荡,他是经过仔细盘算的。

当然了,老朱决定了上战场,张希孟就没法坐视不理。

少不得也要弄一身铠甲,还要找一柄宝剑,拿惯了毛笔的手,骤然握起宝剑,还挺难为他的。

再看弓箭,张希孟更摇头了,都是硬弓,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倒是能拉开,可问题是根本射不准,拿着也是摆设。

他还想琢磨一下火绳枪,结果让郭英直接拦住了,咱别开玩笑啊!那玩意弄不好就炸膛,伤了张先生没什么,万一把旁边的上位给崩了,那就罪孽滔天了。

张希孟气得翻白眼,总不能什么也没有吧!

还真别说,郭英给他弄了一支弩,据说这支弩是能工巧匠花了一年多制成的,威力大,装填容易。

要不是成本太高,早就大面积装备了。

正好给张相防身用吧!

听听,别的人叫杀敌,给张希孟的就叫防身。

这么被歧视吗?

万一我瞎猫碰死耗子,把察罕给击杀了,还不吓死你们?

张希孟只能暗暗生气,而此刻的察罕帖木儿也感觉到了战争的气息。

相比起朱元璋包饺子的举动,察罕帖木儿将注意力还是放在了陕州。

为此他甚至偷偷离开了军营,来到了渑池,亲临一线。

见到了王保保,察罕就是给他两个嘴巴子,打得保保乖乖立正,连一个屁都没敢放!

“哼!我和姓朱的还没分出胜负,你倒是先败给了朱元璋的侄子,丢人!”

一句话骂得王保保脸上通红,无地自容。

他连续攻击陕州快二十天,但是除了损兵折将之外,几乎没有任何进展。

在最初的时候,凭着一股锐气,还几乎杀入了城中。

但是朱文正在城里修了好几层的瓮城,进去之后,就掉进了坑里,损失了一千多精锐,什么便宜没有占到。

连日交锋,光是王保保这边就损失了超过五千人,李思齐的损失,甚至还要超过王保保。

“父亲,攻城历来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能一鼓作气,就只能拖延时日,待到城里粮食耗光,无力支撑,自然就成了。”

“你放屁!”

察罕帖木儿气得大骂,“你想拖延,朱重八愿意吗?他在调兵遣将,看样子是要和为父一决生死,你这边迟迟拿不下来陕州,你,你让为父太失望了!”

保保太难了,满心都是苦水,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朱文正简直就是一块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

陕州之战已经陷入了僵局,这几天王保保也下了功夫,他打听到两百年前,有一位叫李彦仙的宋将,就在这里,力抗金兵一年多。

听到这个时间,王保保都要哭了。

“父亲,孩儿无能……但孩儿有个主意,或许能有办法破局。”

察罕沉吟良久,才道:“你说吧!”

王保保答应,随即道:“父亲,朱元璋既然想要决战,就必然会调大兵渡河。那时候河南之地空虚。父亲只需要挑选两三万骑兵,让孩儿,或者其他大将率领,从郑州和汝州中间,直取许州,然后沿着汝河和涡河南下,攻击濠州等地,也可以攻击徐州,淮安……反正是明军的腹地,门户洞开,咱们的铁骑进去,翻江倒海,杀一个七进七出,朱元璋要么就去救援,要么就坐视腹心之地糜烂……他要是去救,父亲就率军反击,姓朱的必败无疑!”

保保嘴角还流着血,但这一番侃侃而谈,却让察罕帖木儿眼前一亮。

他现在是骑上老虎背了,如果光从战场态势来看,他早就该北返了,陕州拿不下来就拿不下,开封丢了就丢了,只要兵马主力还在,就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只不过此时的察罕还有另外一层心思。

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找到了他,希望得到他的帮助,登上帝位。

这个关头,就不许察罕帖木儿打败仗,不然还有什么脸行董太师之事啊!

也不必打败朱元璋,只要能逼退老朱,他就能以保全社稷之功,行废立之事。

弄清楚了察罕帖木儿的心思,也就明白了这场大战的关键……相比起朱元璋一心扑在军务上面,察罕的心思要更复杂一些。

这种时候,可不是多算胜少算,相反,想的越多,损失可能越大……

王保保的这番话,倒是让察罕帖木儿有了别样的心思。如果真的能靠一支骑兵,搅乱朱元璋的后方,迫使老朱撤退。

那就算是赢了。

或许还真是个办法,只是要选择谁干这事,有点麻烦……察罕帖木儿决定连夜返回怀庆,和心腹商议,做出最后的决断。

王保保的看法还真不能说错,目前在河南的明军只有冯国用和常遇春的兵马,其中常遇春的主力还要调往河北,参与对察罕的致命一击。

那开封以南广大区域,全都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几万元军,确实可以翻江倒海,为所欲为。

整个大口袋,就被戳破了底儿。

“大都督,不能这么算,咱们还有一支兵马,没有动用,察罕捞不到什么便宜。”郑遇春信心十足道。

常遇春看了看这家伙,你在开封的操作,成功送走了大宋忠良,现在又有什么坏主意?

“大都督,真是冤枉,其实元军围攻开封的时候……亳州,颍州,安丰,宿州……这些地方已经归附咱们。只是由于是韩宋故土,我们没有大张旗鼓宣扬。就在这段时间,我们派去了许多宣导员,宣讲员,也派了不少将士,协助各地成立民兵,进行均田,我们还借着防备豪强反攻的名义,成立了弓箭社,鼓励百姓结寨自保。”

常遇春听到这里,猛然一惊,“对,我也想起来了,俺领兵杀过来,还有许多民兵帮着运输辎重物资,他们立功不小!”

郑遇春笑着点头,“没错,要说这些民兵能打得过蒙古铁骑,那是高估他们了。但是我们的均田主张,早就深入人心。地方上的百姓都组织了起来,元兵杀来,我们可以组织百姓转移,进行坚决的坚壁清野!而且民兵还能配合大军,阻截元军,层层设防……察罕不出兵就罢了,如果他出兵,那可就是一脚踩进了泥潭里,来多少,死多少!绝对有来无回!”

说到了这里,终于揭开了在表面兵力对比背后,还有更深一层的力量对比。

毫无疑问,在这一点上,元军是败得很惨很惨的。

蒙古铁骑还能像祖宗一样,只靠着一点牛肉干,马奶,就万里奔袭吗?

很显然是做不到的。

而且江淮大地,也不是北方草原,河网密布,地形复杂,就算当年蒙古全盛的时候,也在这块吃了不少苦头。

到了今天,那就更别做梦了。

只要百姓们联合起来,一盘散沙凝聚在一起,就是最坚固的金刚石,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常遇春在权衡之后,决定让王弼打着自己的旗号,继续向郑州发起攻击,牵制元军。

郑遇春则是调动民兵,盯着元军的一举一动,必要的时候,组织坚壁清野,然后配合王弼,迟滞元军。

再有,又给廖永忠下令,让他派出水师精锐,进入黄河,淮河……如果遇到敌情,果断出击,保护明军後方。

伴随着一道道的命令下达,明军主力已经悉数准备妥当。

中原决战的第二阶段就在眼前……而决定这场大战何时开启的正是蓝玉!

突破白陉口,急行军二百里,就能到达上党,而这里正是太行陉和白陉的交汇地点……也就是说,拿下了上党,就堵住了察罕帖木儿北归的咽喉之路。

只不过白陉如此险要,察罕以大军屯驻太行,每一处的要冲关隘,不可能不设防,到底要如何突破白陉口,绝对是个难题。

“大都督,这个白陉口我走过三次。”蓝玉很认真道:“和其他的太行要道不同。白陉口这里晋豫之间的商贸要道,西北和东南的商货贸易,都要走这里,因此又被视作太行丝绸之路。晋地商人往来不绝。”

胡大海一怔,随即道:“两军交戰,他们还是如此吗?”

蓝玉哈哈大笑,“正因为打仗,才更需要钱财支撑作战,商人往来,利润才更高啊!”

胡大海一愣,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兒子,是啊,就因为朱元璋禁酒,才有暴利,那小子才会找死!

老胡咬了咬牙,“利之一字,真是害人不浅!”

蓝玉没有说什么,他不想讨论深邃的哲学问题。蓝玉计划着装扮成商贾,先穿过白陉口,绕到元军后方。

然后让胡大海率領一支前锋,假意攻击白陉口,引诱元军出来。

这样一来,只要元军出动,蓝玉就趁机夺了元军营寨,并且竖起明军大旗。

“大都督,我还招揽了几个太行山的猎户,再挑选二百名士兵,跟着猎户,走小路绕到白陉口的后方,我们三方一起出力,突破白陉口,翻手之间!”

胡大海虽然外表粗鲁,但却有一颗细腻的心,他仔细推敲,确保没有疏漏,这才点头。

“全天下人都看着呢,此战胜负,关乎大明北伐大业,只许胜,不许败!谁也不能有疏漏!”

蓝玉点头,握紧了拳头道:“大都督放心吧,为了这天,我准备了差不多五年!五年!整整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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