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丢东西了,张希孟也不知道,自己这里为什么招贼惦记,上一次被偷之后,他已经把郭英叫过来,怒斥了一顿,此后张府的戒备达到了相当程度。按照道理,外面的人是进不来的,而且他毕竟还有个清官之名,如果是图财,那去偷李善长啊!
既然不是图财,那就是有目的的,偷书稿,也必然是有人指使的,多半是想窥视朱家军的机密。。。

这样想来,大约就可以确定,应该是那几个敌对力量派过来的人。这就有点吓人了,既然能偷书,就能行刺。

张希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吃饭的家伙混丢了啊!

必须加大力度,保护张丞相的安全,刻不容缓!

但是回到这个失窃案子上,张希孟的府邸只有区区三个人,一个打扫卫生的,一个车夫,一个厨子。

这三个人都来自淮西,追随着朱家军渡江,忠心耿耿,绝对不会有问题。

那事情就奇了怪了,到底是谁,如此神通广大,溜进了张府呢?

张希孟想破头,也没有结论。

没法子,只能请教专业人士了。

正巧这时候卢秋云也来了,见到张希孟,他都感动地快哭了,“张相,你可不知道啊,也先帖木儿被赦免之后,自己开了兽医学堂,两个侄子,又开了养马场,专门摆弄牲口,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还有那个阿鲁灰,他听说也先帖木儿养牲口,他就弄个木器行,做马车,做犁杖,杨仲英摆弄个铁匠铺,秃坚在写书……他们都有大好前程!”

卢秋云惨兮兮道:“就我没事干,总不能继续教人偷东西吧?”

张希孟给了他一个白眼,“蠢!你不会换个思路?”

“怎么换个思路?”

“你过去偷东西,现在研究防盗啊!比如做做防盗的门窗,研究下锁头,给人修造地下室,看看怎么才能防得住窃贼。”

卢秋云听到这些,顿时大喜过望,高兴坏了,不愧是张相,脑筋就是灵活。

“多谢张相指点,我,我现在就去!”

“别忙!”

张希孟拦住了他,“防盗的事情,非常重要,我打算让你和官方合作。”

“合作?怎么合作?”

“我可以给你个拱卫司千户的职位,专门负责保护各个衙门,官员府邸,仓场库房。防止贼人进入,保护关键机密。”

卢秋云乐得开了花。

这事交给他,那也太合适了。简直就是屎壳郎遇上了美稀宗,绝配啊!

“不过你先别着急高兴,眼下就有一件大事,我这里又被偷了,你要是能找出凶手,证明了你的本事,还有的谈,如果你本事不行,那我只有另请高明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

卢秋云急了,他纵横偷届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失手过,毕竟被抓,那是他自首的,不然谁能抓住他?

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窃张相,简直是不要命了。

不把你揪出来,老子就跳粪坑里淹死算了!

卢秋云发了狠,要说专业人士,就是不一般。

他在张府转了一圈,又仔细盘问护卫,还有那三个人,卢秋云得出了和张希孟类似的结论,既不是外面人混进来,又不是这几个人干的。

这就奇了怪了,不是外人,也不是这几个人,那,那是谁偷的?

“张相,你府邸西边,紧挨着有一家,那是谁的住处?”

“是朱英的。”张希孟告诉卢秋云。

卢秋云又道:“那,他府邸的情况,张相可知道?”

张希孟思忖了一下,“朱英那边人员也很简单,跟我这边差不多。”

“那,那有什么外人过去?”

张希孟认真想了想,朱英那边或许比自己这边复杂一点,那小子呼朋引伴,同学经常过来,不过这也不算问题,不过倒是有几个师父,在教朱英本事。

张希孟这么忙,自然不可能顾得上太多。不过他还是很尽职尽责,定期给朱英列一个书单,然后让臭小子好好读书,不过貌似朱英的学习成绩一直让人头疼。

别说张希孟了,就连老朱两口子都知道,因此特意给朱英找了好几个先生,有教文化课的,有领着练弓马骑射的,总而言之,朱英的生活,还是相当丰富多彩的……

“卢秋云,假如你是朱英的老师,你会怎么过来偷东西?”张希孟好奇道。

卢秋云认真想了想,突然道:“张相,要真是这样,我就不偷了,直接过来拿!”

“拿?怎么拿?”

卢秋云呵呵一笑,“张相,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当年有个财主,骗了一家的田契,霸占了他们家的田产。失去土地的这家人就去告官,结果元廷的狗官根本不主持正义,他说拿不出田契,没有白纸黑字,就证明不了那是他的土地,哪怕有乡亲帮忙作证都不行。”

张希孟微微一笑,这事情半点不意外,毕竟在财产争端上面,白纸黑纸一向最重要,但是如果一直坚持白纸黑字,连证人证言都不采用,就很有可能让受害者吃亏,冤屈没处申诉。

“那你是怎么办的?”

“很简单啊,我就是打听到地主的儿子要找个先生,我就过去了,一番交谈,他就请我住在家里。随后我就能光明正大进入书房,拿取一些书籍。那个财主也是个笨蛋,他在书房有个密室,以为谁也不知道。可我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里面,尺寸不同,密室的大致位置我就知道了。又看了看墙上的痕迹,他经常进出,旁边都磨出了包浆,还想骗我的眼睛?至于他那个通心八宝锁,就更难不住我了。”

卢秋云得意道:“我进去之后,不光拿走了那一份田契,还拿出来了二十几份。然后我就找来其他失去田亩的人,一起状告那个财主,求元廷的官给伸冤。”

张希孟点了点头,“看起来倒是不难,那个元廷的官,肯帮忙?”

“怎么不肯啊!毕竟我让那些人拿出一半的田,事成之后,献给县官,财主出不了这么高的价钱,没法子,只能被法办了。”卢秋云对这事很满意,你不是出钱贿赂县官吗,那我也出钱,看谁出得更狠!

让你们黑吃黑,狗咬狗。

“张相,你这里比财主家都简单,连个密室都没有,那个书柜虽然上着锁,但是想开就打开了,这东西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你真该想办法,把府里从头到尾,好好拾掇一下。你放心,花不了多少钱的,就算你没钱,我也能帮你偷啊!”

“你放屁!”

张希孟气得爆粗口了,“我是穷了点,但也不能靠着偷东西过日子吧?再说了,要修府邸,加强戒备,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应该先制定标准,然后统计所有的官员,最后上报主公,让主公出钱才对!”

卢秋云怔了怔,“那,那不是花得更多了?人家关心的就是张相的府邸,我看纯粹是浪费钱财。”

“你懂……”张希孟摇头怒道:“这就是规矩,你别废话了,还是先揪出贼人吧!”

卢秋云爽快答应,事情到了这一步,就已经很明白了,只要找出进入过张希孟书房的人就行了。

果不其然,询问之后,就发现一个叫尤方的人,他是教朱英书法的,在最近一个月,曾经来张希孟这里,借过拓本。

以朱英和张希孟的关系,两家几乎就是一家人,朱英的老师毫无疑问,就是最好的护身符。

而且他每次过来,拿了什么书,归还了什么书,都有详细的记录。

要不是有卢秋云在,宁可怀疑有人从外面混进来,也不会怀疑到老实巴交的尤方头上。

“把他先拿了,看看这个东西到底是给谁做事的!”

就在张希孟下令的时候,尤方正在一处精致的院落里,在他的旁边,有个娇滴滴的女人,正在陪着他说笑。

“你上次偷盗的东西,那边很满意,你只要再做一次,事成之后,咱们就可以一起走了。”

尤方听到这话,面色凄苦,忍不住摇头道:“张相是个精细的人,丢了书稿,不可能不怀疑。要是再让我去偷,只怕搭上性命的,我,我干不来!我,我要是出了事,你,你怎么办?”

女人呵呵一笑,“放心吧,没事的,这一次不要你偷东西了。”

“那,那干什么?”

女人笑吟吟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子,放在了尤方面前,打开之后,里面都是暗色的粉末。

“你只要混进张希孟的书房,把这个东西,抹在他用的茶杯,或者茶壶上,沾了茶垢的地方。任何人都发现不了,张希孟只要喝茶,就会一命呜呼!”

“什么?”尤方大惊失色,竟然站了起来,惊恐万端,“你,你让我刺杀张相?我,我不干!”

女人还是笑容不减,只是低头俯身,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哎!真可怜啊!你这孩子,还没出生,就摊上了一个胆小的爹,这可怎么办?”

孩子?爹?

尤方怔住了,他傻傻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见对方点了点头,他的脑袋嗡的一声,彻底炸开了。

良久之后,他颤颤哆嗦,将瓶子抓在了自己手里!

……

“张相,拱卫司的人已经布置妥当了。”郭英脸色微红,不管怎么说,二次出现了失窃,都是他的罪过。

不过他也有点好消息,要告诉张希孟。

“张士诚王府有人送来了密信,说是愿意给咱们提供张士诚的消息,但是他提了几个条件,第一,他不要任何金钱美色,不要拿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收买他;第二,他会提供张士诚的打算,还有兵马调动的消息,但是他不会干杀人害命的事情,还请体谅。再有,就是当咱们和张士诚兵马打仗的时候,请务必约束兵马,不要肆意杀戮俘虏,更不要屠城。”

张希孟几乎没有迟疑,直接道:“往后有类似要求的,直接答应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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