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雅雀无声,两侧的仆从们,一个个的,都吓得不敢噤声。
城主夫人同昭叙乃是青梅竹马一道儿长大,这事儿他们几乎一日要听上八百回,两人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倒是不知晓,只不过无风不起浪。

蕨葵这个人,虽然是一介武夫,但有眼力劲得很,要不然也不能迎来了大皇子,送走了二皇子……一直到了五皇子,个个都同他称兄道弟的。

夫人鞠娥虽然脾气蛮横,可她年纪小,出身高,蕨葵一贯待她十分的忍让。

天知道今儿个怎么杀了个回马枪,还真闹将上了。

那鞠娥恼怒起来,那是天都要捅个窟窿洞,连皇帝都不带怕的,这一下子,指不定要出什么事。此时谁敢出声,触了主家眉头。

他们当然不会想明白蕨葵为何突然发疯,因为他根本就是个假城主。

乃是陈望书托付了那乌鸦屋里的老婆婆,给他易容成了这样。

“若是夫人要滚,你们谁也不许阻拦!”颜玦想着陈望书的嘱托,大刀往地板上一插,转过头去,怒吼道。

……

这厢颜玦越演越上道,鞠娥脾气火爆,他这般激她了,她若是不出城,那还有脸面,在这府中作威作福?她若是坐着马车出城,那他们计划的第一步,便达成了。

那厢陈望书却是心急火燎,好家伙!

蕨葵生为主将,这会儿功夫,应该在城楼守着,怎么突然往家这边来了?莫不是她导的那一出戏是真的,今天夜里,城主夫人同昭叙当真郎情妾意,叫蕨葵撞了个正着?

他趁着混乱,回来醉打金枝来了?

颜玦还未出来,两人若是撞见,那不是假李鬼遇见真李逵,当场穿帮啊!

她想着眼眸一动,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们跟着我,现在有事要兄弟们帮忙。”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瞬间出现了两个人影。

领头的那个之前报上过名,自称叫苍耳的,有些腼腆的笑了笑,“虽然夫人那般说了,但我们生来,就是为了主君的安全。即便主君神功盖世,那也有双拳难敌四手的时候。”

“我们每多一个人,主君他就多一条命,这是黑羽卫的职责所在。”

陈望书有些动容。

说实在的,她对于想出黑羽卫洗脑术的人,十分的崇拜。要不然的话,为何每一个黑羽卫的人,都中二得这么热血呢!

陈朝都换了一个人做皇帝了,他们哪里还有什么主君呢?

苍耳说着,小脸一红,又接着说道,“主君还是个小孩儿的时候,我们便一直跟着他了。”

陈望书听着,眼睛一亮,“现在蕨葵回来了。我们穿着夜行衣,太过显眼,你让那两位之前穿了齐人兵士衣衫的兄弟,混在人群中喊,就说昭叙府那边,发现了逃犯的行踪。”

“但是扈国公的儿子,太过厉害,兄弟们快要顶不住了。看到那颗参天大树么?说完到那里等我们。”

苍耳点了点头,朝着身后说道,“你们都听到了,去罢。”

陈望书松了一口气,聚精会神的朝着下头看着。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周围乱了起来,蕨葵听到人来报,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朝着昭叙的府上行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扮成“蕨葵”模样的颜玦,便走了出来,一转身,寻了个拐角处,躲了出来。

……

话说那鞠娥嚣张跋扈惯了,哪里受过今日的奇耻大辱。

先是嗷嗷得哭了几嗓子,便开始翻箱笼,收拾了一包金银,骂骂咧咧道,“蕨葵这般待我,我要休夫!今日谁敢拦我,别怪我鞭下无情!”

一旁的老嬷嬷,顿时着急了起来,“您别着急,郎君今日饮多了,定是听了那狐狸精的谗言方才……”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鞠娥的鞭子已经甩到了她的脸上。

“狗东西,你是我的嬷嬷,还是蕨葵那个老帮菜的走狗?娜日,咱们走!”

那个叫娜日的武婢,立马抱着剑,提起了包袱,一路小跑的,跟着气冲冲的鞠娥跑了出去。

陈望书趴在屋顶上,瞧见一辆华丽的马车跑了出来,顿时乐了。

她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道,“走,套麻袋去。”

鞠娥同女婢怒气冲冲,马车快得简直要飞起。可刚行了两个路口,突然之间,驾车的女婢感觉车身一重,一个黑影闪了过来,她刚要拔剑,可手还没有搭在剑柄上,就被人拧断了脖子。

马车里的鞠娥此刻正气呼呼的,哪里注意到这些,见马车突然停下,帘子撩起,先是一瞧,瞧见蕨葵那张熟悉的脸,又愤怒起来,她大骂了一句“狗东西,你劝我回去,我也……”

蕨葵,不,颜玦不等她说完,一个板砖袭来,直接朝着她面门砸去,鞠娥瞬间晕死了过去。

等陈望书赶来,瞧见的便是已经处理妥当,驾着车到了指定地点的颜玦。

她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来晚了一步,麻袋派不上用场了。”

颜玦笑了笑,掂了掂手中的板砖,“要不让你再砸一下?”

陈望书见鞠娥一脑门子血,更加失望了,“再砸人就要砸死了,你也不知道给我留口气儿。”

听着夫妻两人的对话,一身伤的四皇子一个激灵,紧紧的抿住了自己的嘴,以至于陈望书抬手一直,叫他同那个血淋淋的女人,一道儿挤在同一个箱笼里,他都没有吭半句声。

开玩笑,万一陈望书没有揍到人,手痒痒。颜玦会毫不犹豫的让她把那块板砖,砸到自己个头上吧!

见一切准备妥当,陈望书对着颜玦点了点头,“按照计划行事。”

颜玦轻轻的嗯了一声,撩开了马车帘子,跳下了马车,很快便藏匿在了夜色之中。

木槿转身上了车,那两个穿着士兵服的黑羽卫,立马现身,接过了他手中的缰绳,驾着马车朝着城门飞奔而去。

眼见着离城门越来越近,陈望书一颗激动的心,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她不会武功,这马车也不像颜玦的那一辆,被他加固过。若是被城楼上的士兵发现破绽,万箭穿心,便是她最有可能的结局。

但是,她坚信,好人不长命,她这种祸害,那是要留千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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