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县衙后院。
昏暗地堂屋中,刘备正在心不在焉地批阅公文。

外面的动静有些大,吵的他心里莫名烦躁,是关羽和张飞在比武。

平原虽然是个小县,但却是郡治所在。

听起来是很有唬头,实际上有苦自知。

其他各县地县令毕竟山高皇帝远,当官当的心里舒坦。

然而作为一郡治所,平原县时刻都置于那些郡府大员的眼皮子底下,县令实在没有多少自主权,事事都要看郡府大员的脸色行事,逢人就得赔笑脸。

这样地一种情况下,刘备地这个县令又如何能干的舒心。

正唉声叹气,张飞来报,“大哥,有个叫简雍的人求见。”

“简雍简宪和?”

刘备先是一怔,继而大喜,“快,快请进来。”

随即又反应过来,“不,吾当亲往迎之。”

一边说一边跳了起来,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上,就疾步奔了出去。

冲到前院,就见天井中肃立一人,二十多岁,丰神俊朗,正是少时好友简雍。

“宪和!”

刘备大叫一声,状极兴奋。

“玄德兄!”

简雍微笑拱手,十分洒脱。

刘备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执住简雍之手,喜不自禁道:“昔年涿县一别,至今已有五六年矣。常思昔年与宪和同榻而眠,备实不胜感慨。”

简雍见刘备如此热情,也十分激动,微笑道:“雍亦常思与玄德兄当年往事。”

“走,进屋再说!”

刘备不由分说,就将简雍拉进了内院。

席间说起幼时往事,都不胜唏嘘,渐渐拉近了感情。

刘备介绍了张飞、关羽给简雍认识。

张飞霹雳脾气,端着大碗给简雍劝酒,到是颇好相处。

关羽却是有些孤傲,对简雍不怎么答理。

刘备连施眼色,关羽才勉为其难地敬了简雍一碗酒。

简雍也不以为意,放开胸怀与刘备畅谈天下之事,宾主尽欢。

洛阳,李府。

李儒正在翻阅竹简,忽然脚步声中,管家走了进来。

“老爷,牛辅将军谴人来请。”

管家施了一礼,才将一张请贴奉上。

李儒接过请贴,随手翻看了下,就丢到了一边。

管家不敢再说,连忙施礼退了出去。

李儒又翻了一阵,才放下竹简,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这个设宴相请,他是委实不想去的。

自古朝堂之上文武相争,表面看似是政见观念不同,或是利益相争造成的。实则却是历来官场上一种不成文的潜规则,文武不相争,君王如何驾驭臣下。

若文武亲如一家,则君王就要头疼了。

君王一头疼,这天下就要出问题。

所谓将相和,不过是公事上的一种配合,史书上的传颂。

如果将相真穿一条裤子,君王的位子只怕就要不保了。

李儒深悉其中地微妙,作为董卓手下地首席谋士,他实在不想,也不能和董卓手下的统兵大将走的太近,私下会晤更是能避则避,免得传出什么流言。

不过,这个宴请不去还不行。

李儒叹了口气,吩咐亲随摆驾,去了牛府。

入夜,洛阳城内灯火辉煌,十分热闹。

牛辅的宅邸在开阳门附近,毗邻太学,背依明堂。

如果上东门住的是权贵,那么开阳门住的就是权贵中的权贵。

当朝司空、司徒等三公,包括地位不在三公之下的大将军、太尉府都在这里,可以说是除了皇宫之外,最为尊贵的地方,不到那个身份地位,根本住不进来。

董卓打退关东诸侯联军后,大肆封赏麾下心腹将领。

牛辅作为董卓地女婿,可以说是西凉首将,迁任车骑将军。

车骑将军府本来不在开阳门,但牛辅能住在这里,可见极受董卓宠信。

牛府中灯火通明,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极为森严。

李儒乘马车赶到时,只有牛辅家将出迎,牛辅本人并没有亲自迎出来。

等进了正厅,才发现只来了个李傕。

其余西凉军中众将不知是牛辅没有宴请,还是尚未到来。

“军师请入席。”

牛辅起身迎客,将李儒让进客席首位。

李儒略微客套,便入了席位,也不多问,只管品尝瓜果。

牛辅却颇有些急不可耐地问道:“今次请军师来,主要是想向军师请教,牛金究竟是怎么死的,军师应该多少知道一点消息吧?”

李傕也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儒,不过他身份地位毕竟不及牛辅和李儒,不好开口。

李儒不动声色地道:“罗中郎不是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吗,胡茂、牛金二将因争夺统兵之权相拼而殁,将军为何还有此一问?”

牛辅盯着李儒,一字一句地道:“这真是军师地心里话?”

李儒淡然一笑,并不回答。

牛辅又道:“这种鬼话,也就只能哄骗那些三岁幼儿,又岂能骗得了别人。某只想问军师一句,牛金是不是罗征那厮给害死的?”

李儒默然片刻,才道:“此事主公已经不过问了。”

这话说的很有讲究,是在暗示牛辅,这件事情纵然还有内情,但主公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已经不打算探究个中详情了,你牛辅又何必死咬着不放。

但显然牛辅并不是个聪明人,没有听出其中的暗示。

“主公不知详情,自然不好追究。”

牛辅森然道:“胡茂和牛金就算率众相攻,也不至于同归于尽。军师若知晓内情,请务必告诉本将。若牛金真是罗征所害,某定不与这小儿甘休!”

李儒心下一动,脑海中瞬间转过了无数念头。

自己已经暗示过了,牛辅没有听出来,那就与自己无关。

董卓已经老了,终究会故去。

如果以后不想被西凉军方排挤,就必须要站在牛辅这边。

况且,李儒对罗征也多少有些敌视,正是因为罗征,他提议迁都之计,才没能成行。

不管怎么说,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站在牛辅这边。

就算日后主公知道了,也和自己无关。

自己已经暗示过牛辅了,但牛辅没听出来,完全可以撇干净。

思忖一定,李儒叹了口气,道:“不瞒将军,此事儒也只是心中有所怀疑,但没有足够的证据,罗征又立下大功,若将其治罪,则会寒了将士们地心。”

牛辅勃然大怒,拍案道:“即是军师有所怀疑,那就错不了了。牛金果真是被这贼子给害死地。哼,罗征小儿,某饶不了你。”

李儒道:“将军切勿一时冲动,不然怕是主公那里不好交待。”

牛辅怒道:“区区一个罗征小儿,某就算杀之,谅主公也不会说什么。”

李儒不由暗骂了声饭桶,擅杀军中大将,你以为你是谁。

就算你是主公地亲儿子也不行,臣子就要有臣子的样子,连立下大功的统兵大将你也敢说杀就杀,站在主君地角度考虑,你这是想干什么,难道是想造反不成?

这和胡轸吃了败仗不同,就算轻轻放过,包庇一下心腹爱将也没什么。

但你擅杀军中大将,那就是挑战主公地权威,这种高压线可是绝对不能碰的。

就算罗征真有罪,也自有主公处置,不该你牛辅喊打喊杀,除非主公死了。

李儒劝了几句,牛辅余怒未消。

李傕也忙劝道:“将军,军师所言在理,纵然牛金将军真是被罗征害死的,但没有足够地证据,我们也无法将其定罪。且罗征毕竟是西凉旧部,主公并未深究此事,显然是不想西凉旧部内耗,若我等迫之太甚,怕会惹的主公不满,实不宜轻举妄动。”

李儒轻轻点头,李傕看的到是比牛辅要明白多了。

牛辅怒道:“那怎么办,难道某连区区一个罗征小儿也奈何不了?”

李傕看了看李儒,答道:“将军放心,明的不行,可以来暗的。以将军西凉首将地身份地位,想要给那罗征小儿使使绊子,找个机会除掉他还不是小菜一碟。”

李儒也点点头,道:“李傕将军所言极是。”

牛辅这才怒气稍霁,“军师可有什么高见?”

李儒就看向李傕,道:“李傕将军胸有成竹,应该已有定计。”

李傕哈哈笑了两声,说道:“军师赞誉了,赞誉了哇!末将以为,眼下我等先不要找那罗征小儿地麻烦,免的打草惊蛇,暗中却收买出征回来地三千余将士,若是能找到罗征小儿害死牛金将军地证据,那就什么都好办了,直接奏请主公治他个擅杀统兵大将地死罪。”

“好,此计甚妙。”

牛辅拍案叫好,又问李儒,“军师以为如何?”

李儒点头道:“李傕将军此计甚妥。”

牛辅这才露出一丝笑容,又与李儒和李傕商议细节之处。

深夜,司徒府。

司徒王允正在批阅公文,忽有内侍匆匆走了进来,低声附耳一阵。

“唔,牛辅和李儒、李傕在商议对付罗征?”

王允怔了下,随即眼神一亮,略微沉思了一下,便写了封密信,交给内侍道:“连夜送往罗府,就说,就说本官有要事相商,让他明日过府一叙。”

内侍答应一声,立刻下去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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