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毛瑾照例给两个大小姑子装了厚礼。
老姐俩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带上了。

回程的路上,王德兰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姐,那毛瑾不是个文盲么?怎么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王德英哼了一声:“文盲怎么了,架不住人家生了个有文化的流氓啊!”

她说得是毛线。

她家辛慧的事,毛线没少出主意,那招数,一个比一个狠,直中命门,也得亏她,辛慧这婚离得也算痛快!

她觉得,这娘俩很是邪性,毛瑾喜欢像毛线一样讲道理,毛线则喜欢跟她妈一样上手段!打从毛线开始给辛慧出谋划策,王德英这心里就明白了,这娘俩是真没那些花花肠子,若不是那样,她那兄弟和侄子早就死人家手上几百回了!

怪不得德胜临走之前要把公司交给毛线呢!她那侄子到底是年轻,还真得有个人在后面镇场!

从前,王德英还觉得她那兄弟蠢,找个那等姿色还带孩子的女人,实在是划不来,现在看来,蠢的人是她们,这女人啊,脑袋比脸蛋重要多了!

毛瑾送走两个大小姑子,立马给女儿毛线发了短信,报告了一下这个事情,着重强调:看在老王同志的面子上,咱就勉勉强强也给她们点面子吧。

毛线这头正在上课,手机调了静音,没注意到消息,却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幸好当时她是面向黑板的,倒也没有太尴尬。

课后照例又围了一圈学生,七嘴八舌,问这问那,毛线这头搭一句,那头回一声,有点像招揽生意的小商贩。

“你们再这样闹,我可要收费了啊!”毛线笑着催他们赶紧走,别耽误下一堂课。

毛线并没有急着离开,翻开厚厚的本子记下几行字,思虑片刻,又换了红笔添上几个字,才收起“课本”——这课本详细记录了她所有的上课的情况。

毛线习惯用纸张整理工作,这一习惯源自她老娘。

毛瑾没念几年书,文化程度不高,识字却不少,她有很多个这样的本子,记录家庭开支账目的,记录跟人谈事的甚至连跟人吵架的事,都记下了。

毛线问她妈,记这些流水账有什么用?毛瑾道,检讨呀!她翻开其中的某一页,指了指红笔划过波浪线的地方说,你看,这样说话,多尖锐,多让人不舒服呀!

那本子是那种活页设计的,很厚,毛瑾会把同一个人相关的记录都放在一起,在后面默默地记下人家的性格、爱好、忌讳等。不会写的字,她会先用拼音标上,回头再查字典补上,有时候一个字要划掉好几次,因为她总是在后面记着记着发现前面有个字好像搞错了

毛线觉着还挺有意思,便也做了一个“课本”,这一本从研究生开始代课时就跟着她了。

她随手翻了几下,视线落在画有简笔小人的页面,“介”字上头顶个大大的圈——那时她脚伤,杜云陪她上课。她就悄悄地画了个记号。

有学生进去,发现毛线正对着教室上的某个座位出神。

“我走错班了吗?”学生一愣,掏出手机查看课表。

“没有!马上走!”毛线回神,从包里掏出几个糖果给学生。

高校的教室不是固定的,学生亦不是。毛线并不认识这一波上课的学生,却仍是觉得很亲切。她这人有很强的保护欲,旁人喜欢攀比,总觉得人家的东西好,毛线不是,她总觉得自己的东西就很好,不羡慕别人家的。连同上课的教室,以及来这个教室上课的学生,哪怕不认识,也是好的,可爱的,亲切的!

毛线转身去擦黑板的时候,被学生抢去了板擦:“老师,我来!”

学生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道:“我个子高呀!”

“谢谢你啊!”毛线笑着摆摆手。

其实也没几个字,如今都是电子化教学了,板书都省了,可毛线还是喜欢听粉笔在黑板上摩擦的声音很亲切,很有使命感。

她这边结束后,先回家换了趟衣服,准备直奔俱乐部。

出门时,又撞上了贾如,也是要出门的样子。

“干嘛去?”贾如扯了一把毛线。

“相亲!”毛线诡异一笑,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贾如哼了一声:“我要去了,还有你什么事!”

“也是啊!”毛线看了她一眼:“你长得这般妖娆惑众,哪里还用得着相亲!”

说罢,不等贾如回话,一溜烟跑了。

贾如摇头,眸色如烟。

外头春色渐浓,偶尔风起,吹了满街的槐花香,柳絮儿亦悠哉乐哉的招摇过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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