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邓丽霞同志,请你时刻牢记一个党员的使命,哪里需要去哪里就是了,您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呀?”
毛线对这事倒没什么感觉,她这个人胸无大志,对教师这份工作也谈不上有多热爱,只是在其位谋其职,尽心尽力罢了。

当初导师推荐她作老师,只是因为觉得她性格好,有耐性,适合当老师。而大学老师这样的名头对一个女生来说,很好。于是,她就莫名其妙地被推上了一条传道授业解惑的不归路。

可毛线一直觉得自己并不合格,在她看来,真正的老师,应该是专业很突出,其他各方面也都很优秀的那种。而她,显然不是。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她连自己都整不明白,如何教书育人呢?她觉得在庞大的高校教师队伍里,她就是滥竽充数的那一个,比较庆幸的是,她一直没有被人揪出来,学生们似乎早就看穿了她,从来不给她出难题。毛线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走了狗屎运。

“大姐,您能不能不要这么天真啊?这是什么地方?高等学府啊!是这里的钱不好赚?学生不好看?还是食堂里的饭不好吃?您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明明说几句好话就能过去的事,您较哪门子劲儿哪!”邓丽霞道。

“我是教书的,又不卖笑的,跟谁说好话呀?”毛线对这一套很是反感。

她能理解领导班子更迭时的混乱,这老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理解!可她既不是领导又不是臣子,她就是埋头干活的呀!那些事儿,跟她挨得着边么!孙悟空本事大,让他通天去,她只管做她的沙和尚,埋头挑担就是了呀!

邓丽霞简直要被她气死了:“行,您清高,您有气节,可是您别忘了高处不胜寒呀!您即使不同意,也别给人难堪啊!您知道他们背后都有些什么人吗?您以为人家只是个跑腿儿的?您以为您以为的那个是您以为您以为的那个么?”

毛线此举,邓丽霞还是很意外的,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毛线不再是那只温顺的小绵羊了,她现在是一只棱角分明的刺猬,谁动她,她就扎谁!

“说相声呢?”毛线被她绕得脑瓜子疼,直接抛下一句:“李锐可能要”

“出事”俩字被扑上来的邓丽霞生生给捂回去了。

“别跟我提他!我现在是有夫之妇,避嫌!”邓丽霞在确认毛线的眼神之后,才放手。

“好!”毛线点头,真的没有再说什么。

那一瞬间,她还是挺佩服邓丽霞的,拿得起放得下,说起来容易,可并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否则,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的痴男怨女爱恨情仇。

“怎么样?婚后感觉可良好?”毛线故意岔开话题。

这一句话,惊得邓丽霞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怎么了,你这一惊一乍的?”毛线只感觉要被她吓出心脏病来了。

“我约了人,潜在客户!”邓丽霞说着就拿出化妆包直奔卫生间去了。

“哎!大姐,你行不行啊?”毛线倚着门问她:“您这都有房有车有良田,直奔小康了,怎么还是一副拼命三娘的样儿呀?”

邓丽霞对着镜子抿了下唇,将口红晕开一点。

像毛线这样的,大概永远不会懂得她这种小地方出来的人生——三十岁了还是一副拼命和竭尽全力的样子,似乎是一种对生活不够游刃有余、缺乏掌控的样子。不,三十多、四十多八十多都会是这样,她从那样的村落走出来,永远都是一种挣命的姿态,不会优雅,不懂享受,残忍麻木尖锐

旁人只当她是好强,力争上游,可她知道,并不是,她只是很单纯地在努力摆脱一种生活。就好比,刚刚毛线那个轻描淡写,无所谓的态度——她也想要啊!

“像我这样的人,只有拼命,不配清高!”邓丽霞伸手捏了一把毛线的脸蛋:“您是我努力奋进的榜样!”

“毛病!”毛线嫌弃地打掉她的手,又从冰箱里拿了吴姨烤得曲奇塞她包里:“饿了先吃一点!”

“爱你!”邓丽霞一脸讨好地看着她:“被某些人调教的,竟然有些贤妻良母的样儿了呀!”

“滚!”毛线直接变脸,将她打出门外:“以后没有请帖,别来我家!”

“好呀!等我练好了你的签名再来!”邓丽霞笑道。临走前又不忘嘱咐她:“别那么刺儿啊!见好就收,得过且过!”

“好了!管好你自己!”毛线嫌弃地朝她摆手,声音里却透着莫名的欢喜。

有人惦记,有人关心,有人在乎,如何叫人不欣喜?

毛线不是那不识抬举的人,她识!

晚一点的时候,毛线抱着书涵下楼去给俩狗崽子喂食,毛球见她依旧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死样儿。

毛线忍不住数落她:“哎,大姐,您这冷暴力有些太冷了吧。您都快把我给整抑郁了,我怎么着您了呀?”

毛球探出一只前爪,碰了下毛线的脚面,马上又缩回去,那叫一个拿腔作调啊!

“毛球,你就折腾吧,啊,有你后悔的时候!”毛线在考虑去青岛的时候要不要把这俩狗崽子带着

毛线这边愣神的工夫,接到了尼雅的电话。

“姐,你来医院,马上!”尼雅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一句就挂了电话。

毛线不敢含糊,给书涵裹了件毯子就出去了。

尼雅早早地在楼下候着,将毛线领至三楼拐角的一间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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