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喜欢过姐姐的朋友,宋唯。
毛线读大学时,他也常以打球的借口去毛线学校里混,实际上就是为了多看宋唯几眼。

当然,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现在再见着宋唯,王鑫远心里依旧是喜欢的,只不过这种喜欢是不带任何目的性的,就好像喜欢家人那样。

“姐,你有什么事,言语一声。”王鑫远跟宋唯告别,他帮着宋唯找了一家酒店,可以自己煮饭吃的那种,旁边还有地铁站,去宋唯上课的地方很方便。

“好!”宋唯从手包里摸出一只金手镯,递给王鑫远:“姐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结得婚,两次来都没怎么见着弟妹,这个礼物你就代为转送吧,姐祝福你们情比金坚,永结同心!”

“谢谢姐!”王鑫远郑重地接过。

青春时期的暗恋就这样落下帷幕,王鑫远觉得这个结局还不错。

他知道宋唯这次大年夜突然到访有些蹊跷,隐约感觉是出了什么问题,可是,他什么都没有问。对于生命中经历的一些重要人物,一切都无须多说,必要的时候,站在他们身后就可以了。对李锐,对宋唯,他都是这个态度。

对王鑫远的种种,宋唯倒没甚感觉。

她和毛线的相处方式比较特别,属于跟彼此家人都很熟悉,且很久不联系也不会生分,有需要随时招呼一声就好的那种,实际上,她们都很享受这样的关系,彼此都没有什么负担。

故而,王鑫远对宋唯来说,就是自家的小弟弟,读书的时候,她还跟王鑫远开过玩笑,说要把自己的堂妹介绍给王鑫远当媳妇,没成想这死孩子当时就黑了脸,宋唯只当是王鑫远另有所爱,就没再提过这事。

如今看着王鑫远已经娶妻生子,她这心里又是一番感慨。

王鑫远当日并未回家,而是去了蓟州,有个同学在那边做了农家乐,邀请大伙儿去聚聚,其实也就是为了捧个人场。王鑫远早早地就跟媳妇和老娘报备了,娘俩都同意他去,本身家里就有买卖,少不了交际应酬,况且,在毛瑾看来,跟人打交道是最能锻炼人的事儿,她这儿子,就得放出去多历练历练。

吴姨这边初一就回来了,得空儿跟毛瑾唠叨了她的战绩。

“我把钥匙丢给他们了!我说‘你们看着办吧,是卖是留,随你们的便,不用顾虑我,我现在还能挣钱呢,养活自己没问题,到了养活不了的那天,我就自己出去往那海河里一跳,连墓地都省了!’”吴姨道。

她中气十足,胸脯挺得老高,像一只傲娇的企鹅,完全不是在儿子面前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儿。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把故事讲成这样:半真半假。她说的内容是真,语气、停顿是假,气势也是假。

真实的情况是,她说,儿子!你们看着办吧,是卖是留,随你们的便,妈不干预;她说,不用顾虑我,妈现在还能挣钱呢,养活自己没问题;她说,不要操心妈,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妈现在好赖都还能活,真到了活不了的那天,妈就自己出去往那海河里一跳,连墓地都省了,妈不会给你们添加任何的负担!

她还隐瞒了一个情况,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哭了,虽然她本意是想很硬气的,可是说出来完全不是那个感觉,她想她可能是被自己气哭的!

吴姨觉得,这话要是从毛瑾口里说出来,一定能把她那不知好歹的儿媳妇镇住!吓她个半死!

“你还想着海葬呢!美得你!都跟你这想法,海河早就被人肉填满了!”毛瑾伸手戳了下她的肚子:“海葬不是你想葬,想葬就能葬,你得考虑一下那些鱼呀虾呀的感受,看它们愿不愿意啃你这把老骨头!”

“也是啊!鱼吃了我这身上的老肉,都不鲜了!”吴姨自嘲道,她脸上有些尴尬,好似给那海河里的鱼虾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所以,好吃好喝好好过!甭想那些投海喂鱼的事儿!不积极!”毛瑾道:“你从这儿,吃喝都不用花钱,打这个月起,把工资啊,退休金都存起来,什么时候不想干了,你就都取出来,一个人出去转转,边走边花,谁都不惦记,多爽!”

不等吴姨回话,她又道:“你纵身一跃,可就什么都没了。人家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谁也不可能替你陪葬!旁人顶多说上一句‘瞧那老太太可怜的,没摊上个好儿子!’,你想听这话?”

吴姨连连摇头,在亲戚朋友面前,她还从没说过儿子儿媳半个不字,都是这好的那好,人嘛,谁活着不是为了个面子,她不想旁人在背后戳儿子的脊梁骨。

当然,毛瑾这边实在是没办法了,一来人家毛瑾待她的确不差,事情赶到哪儿了,她也就直说了;二来她也确实需要跟人念叨念叨,不然真是憋得慌啊。这天下哪有背地里不说儿媳妇的老婆婆?不当面打骂就不错了!

想到这里,她又愣了下,人家毛瑾还真没有说过尼雅的不是。

是尼雅处处都做得很好吗?吴姨并不这么认为。

“人穷是非多!我要有人家这十分之一的本事,那儿媳妇一准儿也得围着老娘转!”吴姨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这么一捋,她这气也就顺多了。

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的根基,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能怎么办呢?受着呗!跟毛瑾发了一通牢骚之后,吴姨倒是豁然开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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