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唯没想到中午的时候傅远征就过来了。
这时差不多是公司的午休时间。

他过来的时候陆唯正在收拾衣物,是早上白苏去家里给她带过来的。

虽然已经整理好了,但是陆唯心情烦闷的时候就会动手整理东西,这样心情才能平复下来。

她坐在床边,手里正拿着一件黑色的蕾丝内衣,看见傅远征的时候愣了一下,东西来不及放回去。

傅远征视力极佳,两个隔得也不远,他淡淡瞥了一眼,无心略过上面的商标:34c

陆唯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但这么贴身的衣物暴露在男人眼皮子底下,她的脸还是不可抑止地一红。

动作胡乱将衣物塞进箱子里,然后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本书,抓在手里,掩饰自己的慌乱和尴尬。

“傅总。”

傅远征面不改色地走近,看到封面——

犯罪心理学

他淡淡扫了一眼,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怎么喜欢看这这种书?”

刚才的小插曲被翻篇了,可这会儿被他有些迫人的眼神盯着,陆唯的心没来由一阵慌,像坠入深渊,忽冷还寒,提吊着心。

她看了书一眼,食指在封面上轻刮着,“以前远征不太爱说话,我想着多了解一些就能跟他有共同话题,久而久之就喜欢上了,这些书还挺有趣。”

那时候的周远征是真的孤僻。

他十岁被送到孤儿院,算起来是被送进院里年龄比较大的孩子了。

他一直不太喜欢说话,安安静静看书,做事,或是出其不意地说出一些令人惊叹的推理。

他像一颗冬日里的寒星,天越冷,他越是明亮,总能指引着一些人。

陆唯想起他,眉眼间是数不尽的柔情缱绻。

傅远征卷着衬衣袖子的动作顿了一下,看向陆唯的黑色眼眸像是万丈深渊,不可探测,又隐隐透着光。

他一边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一边淡淡地说:“你对他很上心。”

水龙头传来哗哗的水流声,他在洗手。

他擦着手出来,陆唯不置可否地说:“远征很优秀,优秀到足够让人去为他而努力。”

优秀到可以为他而努力

傅远征嚼着这句话,擦完手的纸巾被他捏得紧,拧成一条。

如今社会的女性再不像旧时,需要依附男人而生存。每个人都想为自己而活,努力在这个社会上扎根生存。

陆唯心思清明,自然不是一般女子,可她竟说周远征优秀到可以让她为他而努力。

这是周远征的福气,也是他无福消受。

两人没再说话。

傅远征坐下,顺手拿了个苹果削。

他可能没怎么做过这种事,削苹果的动作很生疏,皮削得也不齐整,果肉上尽是坑坑洼洼。

但贵在他的手指好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竟然削苹果的动作也能这样优雅。手起刀落,让人不想移开视线。

傅远征余光瞥了陆唯一眼,权当没看见,继续削苹果,“昨天,你怎么会在附近?”

他分明记得自己前一晚将她送回到月牙湾的别墅,可昨天的工地距离月牙湾相差了大半个北安城,她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赶到。

更不可能救了他一命。

陆唯低垂着眉眼,纤长卷翘的睫毛掩下一道扇形的阴影,看不见眼底的情绪。

她低低徐徐地说:“我前天晚上没有回别墅,住在和远征的家里,那里距离工地很近,傅总多次帮了我,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陆唯的话惹到了傅远征,他那么不动声色的一个人居然在听到她的话时直接将手里的苹果丢了出去——

乒乒乓乓——

刀子磕在茶几上又掉在地上。

陆唯心跳一颤。

傅远征长腿一抬,三两步走近。

他站在床边拉下一片阴影笼罩着陆唯,像是铺开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而陆唯只能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昆虫,连挣扎扑腾的力气都没有。

他看着陆唯,目光灼人而逼迫,步步紧逼,“你在做什么?”

陆唯的手紧紧抓了一下床单,呼吸微微停滞,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又沉又快,几乎都快要撞破胸腔。

她躲开视线,并不想解释。

傅远征却突然扶住她的后脑勺,就这样吻了下去。

陆唯的心瞬间停跳。

像是掉进烈火中焚烧,疼得她眼睛都红了,她挣扎不开,唯能死守牙关。

他的唇冰凉地贴着她,没有更进一步的索取,而是轻咬着她的唇角。

陆唯呼吸剧烈颤抖,抬起的手被他一把抓住按在他的胸膛,起伏的心跳从手背传来,他一字一句在她耳边清晰道:

“陆唯,傅家的男人不是你可以轻易招惹的,也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应付过去的。这些话,你最好烂进肚子里别再让我听见。”

傅远征走后很久,陆唯像是泄了气一样地靠在床头,伤口很痛,她就任由痛意蔓延,直到麻木了,才将心底的惊慌压下去。

她清醒地看着地上碎开的苹果,眼眶一缩,她急忙抬手擦了擦,紧紧咬住牙抑制全身窜起的战栗。

——

到了晚上,陆唯给白苏打了电话,让她提早将店门关了,到医院陪她。

陆唯很少有这样依赖人的一面,白苏更是没见过,所以真当她一个人在医院怕了,毫不迟疑就将店门关了。

到病房,陆唯正在整理衣服,衣服折叠整齐,每个棱角都像是精心测量过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误差。

“强迫症啊你。”白苏调侃道。

陆唯算是承认,低低嗯了一声。

白苏睡在沙发上,陆唯过了很久都没有睡意。

她慢慢地侧身躺着,伤口的疼让她忍不住抽了生气,好在没有吵到白苏。

静静地看着窗外,窗帘拉开一小条缝隙,这时候有几颗星星,忽暗忽明,在云层里浮浮沉沉,就如她现在的心。

她眨了一下眼睛,暗叹自己的矫情。

抓着被子慢慢地往上拉了拉,却见到门缝处有道影子。

有人站在外面。

陆唯抓着被子的手一顿,那人却没有要开门进来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影子还在,陆唯缓缓闭上眼睛,不再看。

第二天,第三天

隔天早上醒来,白苏感冒了,原因是昨晚突然降温,北安城要迎来冬天了。

陆唯心疼她,“你去买点药吃,今天店就不要开了,好好睡一觉,晚上也不用过来。”

白苏不答应:“那怎么行,你还要人照顾呢。”

“伤口已经没那么疼了,我自己可以的,不要担心。”陆唯执意让她回去休息。

夜幕降临得很快。

陆唯拿起遥控打开电视,没什么好看的节目,她随手换台,却在看到一张照片时,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原来上次有关傅远征的电视直播风靡全网,现在网络上最火的话题都是关于他。

有人夸他比电影明星还要好看,有人大喊他是国民老公。

陆唯很少上网,对网民的这些举动感到颇为震惊。

是挺疯狂的。

换了台,心情空空落落,她找了一个综艺节目,白苏向来说她笑点高,搞笑的综艺节目也被她看出冷淡的味道。

的确是没什么意思。

她关了电视,没过多久就睡着了。睡的不沉猛然惊醒,睁开眼睛望向门缝处。

十一点了,门外面没有影子。

她慢慢闭上眼睛。

他是天之骄子,这样身居高位的人怎能没有傲气。

长长舒了一口气,夜很长,她睡得很沉。

第二天陆唯醒的早,不是睡眠充足,而是惴惴不安。

因为明天是安安动手术的时间,她现在离不开医院,更不能被安安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安安早慧,又懂事,才四岁多的孩子,却已经是心思敏锐,更是个会疼人的孩子。

她不能陪在安安身边,给安安的主治医生打了电话,在电话里叮嘱安安要乖乖听话,其实哪里需要她的叮嘱。

这些年,安安已经足够听话了,可就是因为她太听话,陆唯才一直觉得心疼。

“妈妈,你放心吧,我一定乖乖听话,等你回来我一定健健康康。”安安脆生生的声音像是一剂镇定药。

陆唯捂着嘴抬头眨了眨眼睛,将眼眶里的泪逼了回去,胸腔一阵阵的钝痛。

她哽咽一声:“好,好孩子。”

那头的安安沉默了一瞬,在挂断电话之前,轻轻地安慰她:“妈妈,你别怕。”

挂了电话,陆唯还是控制不住哭了出来。

这几年苦了孩子。

这一夜睡得并不好。

她梦见自己歇斯底里地找远征,求着尹少城让她出去,被锁在病房里寸步难行,如行尸走肉,生安安的时候险些没了命,又进了尹家大门,豪门深似海。

梦境没有顺序,一幕幕走马灯似的,又像幕布上的皮影,变换着色彩,张牙舞爪地朝她扑来。

有几次觉得床边站着人,可等她睁开眼睛,并没有人,只有窗外浮浮沉沉的几颗明星。

结果隔天醒来床边多了一张字条,字迹苍劲有力,笔走龙蛇,很眼熟,她在一张支票上见过——

手术八点开始,大约七个小时。顾博森电话:13********8

陆唯抓着字条的手一颤。

他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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