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赵无恤2014”、“虎爷不惑”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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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支山之战令人跌碎一地眼镜的结局,在短短数日之内,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漠北。这在古代这个通讯基本靠吼的大环境下,着实少见。

事实上,这个消息能如此快速传遍漠北,还真是靠吼——靠阎氏兄弟帮忙吼一嗓子。

战斗结束当日,见识到汉戈骑兵凶猛的阎柔,立即打定主意要加强与汉戈部的关系,为此兄弟俩使尽浑身解数,向马悍与汉戈部展现自己在漠北的号召力与人脉。

阎氏兄弟先是向汉庭的护乌丸校尉上报此战经过,随后向三郡乌丸、三部鲜卑的牙帐通报此战结果,同时还派出十批传讯使,深入漠北草泽,向各大小部族大肆宣扬此事,不但震慑漠北各部,更令许多部落的汉奴惊喜莫名。直接后果,就是漠北草原上,到处涌动着一股股潜逃暗流。

这就是马悍所要的效果。

除了充当义务宣员,阎氏兄弟还慷慨赠予汉戈部紧缺的生铁料万斤、盐五十斛、粟米三百斛。同时承诺替汉戈部向护乌丸校尉府提请参与榷市。

当然,马悍也没白要这些东西,他将部分被俘乌丸人交给阎氏兄弟,让他们去向汗鲁王乌延卖好。相比较而言,这些俘虏足以巩固阎氏兄弟在异族人眼里的地位能量,其政治作用,远不是区区物资所能比的。从这一点上说,阎氏兄弟还赚了。

七日后,刚从护乌丸校尉府所在宁县(今河北万全县)风尘仆仆赶回来的阎志,带回了一个消息,护乌丸校尉邢举,敦请马悍前往宁城议事。

护乌丸校尉,管的就是乌丸本族或与外族的纠纷,汉戈部与汗鲁王部在小支山大打出手,正是护乌丸校尉职责范围所在。这场战斗,规模不大,敌对双方加在一起,总计不足千人,但伤亡惨重:五百乌丸骑兵,其中包括五十乌丸精骑,当场杀死或重伤不治身死者,达三百六十余人,被俘百余人,仅普弗卢率十余骑逃生。这对于只有八百余落,五万余部众,骑兵不过五千,实力在三郡乌丸中最弱的乌延部而言,绝对是一场十年不遇的惨重损失。

漠北草原上,诸部间相互攻伐,千人以上的战斗甚少,即便是几千人的大战,以游牧民族的作战风格而言,到最后分出胜负时,真正杀死的,十不足一。如今一场小规模的几百人厮杀,就有大半阵亡,而且还是人马少的一方将人马多出近两倍的一方杀得大败,而且还是一个由逃奴所组成的新部落所为……试想护乌丸校尉怎会无视?

得到消息的次日,马悍按排好诸般事宜,率乌追等二十骑与阎氏兄弟一同上路。其余三百汉戈骑兵(小支山之战,死伤近三十人),尽数留下防护本部。尽管乌丸人刚经历一场惨败,不太可能立即兴兵报复,但也不得不防汗鲁王怒火攻心,不按常理出牌。

从汉戈寨至宁县,约三百余里,按正常马程,两到三日可至。由于心牵汉戈部,马悍打算速去速回,一路快马加鞭,结果第二天黄昏时就赶到了宁县。由于随行有阎氏兄弟及其十余随从,为了保密起见,出发之前,马悍下令收起了马镫,改踩绳镫。结果两腿长时间夹紧马腹,肌肉紧张,两腿酸胀,到了宁县时已疲惫不堪,就连马悍那么强壮的身体,都有些吃不消。

宁县是上谷郡治下八县之一,自东汉以来,一直作为护乌丸校尉府治所。整个县城不大,人口不过三万,听上去少得可怜。其实在汉中晚期时,宁县的人口还有五、六万之多,但在汉中平四年(187年),中山相张纯与泰山太守张举、乌丸首领丘力居反叛,杀掉上一任护乌丸校尉箕稠,劫掠宁县,残杀边民,造成人口锐减。

护乌丸校尉极别不小,与郡太守相当,都是二千石高官,但所指挥的军队并不多,只有两部司马,也就是骑司马与步司马,分别指挥数百骑兵与数千步卒。区区三、四千骑、步兵,当然不可能镇得住乌丸、鲜卑等桀骜不逊的胡人,但护乌丸校尉不但能镇慑住胡人,而且在有战事时,还有征调乌丸、鲜卑诸部骑兵从役的权力。这一切,依仗的不是区区一个护乌丸校尉,而是它身后的大汉帝国。

大汉帝国强,护乌丸校尉就牛叉;大汉帝国羸弱,护乌丸校尉就软趴,甚至连自己的人身安全都成问题。前任护乌丸校尉箕稠就是个明显例子,这一任的护乌丸校尉又如何?

正是带着这样的忧虑,上任五年,无日不忧烦的护乌丸校尉邢举,在得知三百里外新崛起一个由汉人逃奴组成的新部落,惊退强大的鲜卑犍提部三百劲骑,击破右北平乌丸汗鲁王乌延五百强骑,打得普弗卢只身而逃。如此煊赫战绩,竟是由一个叫马悍的青年汉人率领一群逃奴所创造。邢举震惊之余,喜出望外,如此强横的同族,真是天助我也。正好阎志前来报告消息,邢举立即委托他传话,请马悍前来校尉府议事。

黄昏的宁县东门外,一行人正在官道右侧旁的树荫下翘首以待。这群人为首者是个年届弱冠的青年,束发戴弁,轮廓硬朗,嘴角总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但眼神很锐利。他就那样负手站在人群之前,挺拔的身躯一动不动,仿佛不知疲倦。长风卷起青色的衣袂,猎猎有声,为他增添了几分飘逸之感。

青年身后一名二十五六岁的男子带着歉意低声道:“国让,为兄此番向邢校尉推荐你为从事史,完全是应邢校尉征辟之辞,只是没想到,所征辟之掾史,居然是为了这个……”

青年抬手止住男子的道歉,转身正色道:“明达兄向邢君推荐,豫感激尚且不及,如何会怪罪兄长?明达兄多虑了。”

那明达兄急道:“国让莫非还看不出来,邢校尉让你携我等出迎此人,其意是……”

刚说到这,就听有人大喊:“来了来了,总算到了!”

薄暮余晖,白山(燕山山脉的余支)染晕,红云在万里苍天翻涌,远处地平线上,一队疾劲的骑队剪影,正背映落日,飞奔而来。

汉戈部部帅马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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