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雪梅也是尴尬无比,同时又充满疑惑。从先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周医生应该医术还行啊。可他怎么会突然这么不着调呢?
看病就看病,你扯那块玉佩干什么?

从古至今,都说佩戴玉石对身体有好处,从没听说过玉佩还能让人生病的。

就算有,那也是假玉或者劣质玉,参杂了一些对人体不利的化学物质。可孙泽明身上这块,却是正儿八经的明代古玉,绝无可能作假!

孙雪梅疑惑不已,想转头询问,却听楚子秋道:“伸舌头我看看。”

孙雪梅只好暂时忍住,伸出舌头。楚子秋仔细看了看她的舌苔,又掰开眼皮看了看瞳孔,最后思索一阵后,做出结论:“你这是心火上升,神经受损的病,治起来比较麻烦,可能得两三个月的针灸加上至少四个月的药物辅助。而且期间不能沾荤腥,辛辣,更不能喝酒,抽烟。”

“拿着这药方去回春堂,到时候自然有人给你抓药和针灸。”唰唰唰写下一份药方后,楚子秋递过去,然后又瞥了周睿一眼,笑着问:“你要是怀疑,不如请那位来诊断一番,比较比较我们俩的医术。”

“这还用比吗?楚医生的医术,自然是要竖大拇指的。至于这位……”孙长云冷笑着把玉佩塞回腰间,道:“趁我还没报警之前,赶紧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想干什么,以为我年龄大了就好糊弄吗!我吃过的米,比你们俩见过的都多!”

另一边,看着那龙飞凤舞的笔迹,孙雪梅正在发愣。心火上升,神经受损,也是之前周睿诊断出的结果。

虽然结论相同,但无论治病的效率,还是诊治时的表现,两人都大相径庭。

周睿只是看着她,没有诊脉,便判断出了病情。而且说针灸一番,用药一个月即可。

楚子秋呢,又是诊脉,又是看舌苔,又看瞳孔,忙活半天,最后还想了半天,才说出诊断结果。而且对于治疗过程,则是针灸两三个月,再吃四个月以上的药。

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可是听着孙泽明的训斥声,孙雪梅又有些搞不清周睿为什么要看那块玉佩呢?

周睿知道孙长云不信,便转头对一旁满脸嘲笑等着看热闹的楚子秋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应该是诊断的寒邪客于脉外,脉寒缩踡,外引小络。另有郁气袭身,故而心火旺盛,阴阳相冲。开的药方,应是仲景三黄汤,药为麻黄三十铢,黄芩十八铢,黄、细辛各十二铢,独活一两,以水五斗,煮取二升,分两次服下。另外,又加了附子一枚以去寒,甘草一两半以通脉对不对?”

楚子秋脸上的嘲笑顿时僵硬起来,因为周睿所说的诊断结果和药方,正是他所开的!

只不过开药的时候,他用的计数单位是钱和两,而周睿则把“钱”换成了“铢”。

这两样都是中药方中的计量单位,只不过后者应用的更广泛一些,而前者,则使用的更早,甚至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

但如果换算一下的话,周睿所说的量,和他开的完全一致!包括后面加了附子和甘草。

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开了什么药方?

楚子秋心中大惊,可转念一想,像孙长云这样的病,换成其他人,可能也是开这个方子。想来,也许对方早就做过准备,所以才能像背书一样背出来。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一个没学过医的野路子,怎么说出这些东西的。

可能因为没有第一时间听到楚子秋反驳,孙雪梅惊讶的问:“楚医生,难道他说的药方是对的?”

连孙长云都疑惑的看过来,楚子秋勉强恢复了笑容,很快镇定下来。他看着周睿,冷笑道:“还不错,看样子是有过准备的。不过就算你背出药方又如何,能说明什么?难道想说和我的医术一样?”

“不是。”周睿摇摇头,叹气道:“我只想说,这病没那么简单。如果只吃这药,他怕是命不久矣,真正的主因,是那块玉!”

楚子秋眼神微冷,脸色发沉,以为背出药方就可以装神弄鬼吗?

还不等他说话,孙长云已经跳脚骂道:“给我滚!滚出去!一个骗子,还敢在这大言不惭,想骗我的玉?门都没有,给我滚!”

老人本来就忌讳死亡之类的话题,加上先入为主的观念,孙长云更是气的浑身发抖,脸色发青。

周睿能说出楚子秋的诊断结果,甚至背出药方,确实令人惊奇。可在孙长云看来,这算不上什么。

说不定这屋子里就有窃听器,所以对方才什么都知道。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回不去了,孙长云已经肯定周睿就是跟章文霍合起伙来想骗自己的药。

人家楚医生都诊断出结果了,你也亲口认可了,却还要打玉佩的主意。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端倪,还不白活几十年了?

孙雪梅怕父亲气出意外来,连忙上前安抚。

但孙长云一直骂个不停,差点就要拿东西砸人了。

实在没办法,孙雪梅只好回头冲章文霍训斥:“还不把人送出去,非把爸气死不可吗!”

“给我滚!连你也一块滚!白眼狼!敢跟别人合起伙来给我下套!白养你这么多年!”孙长云指着章文霍的鼻子大骂出声。

章文霍也看出他实在气的厉害,只好对周睿道:“周先生,要不然我们先出去吧……”

看着孙长云额头上的黄光不断黯淡,周睿眉头紧皱。以这种速度,估计慢则半小时,快则一刻钟,黄光就会彻底消失了。

到那时,没有黄光保护天门,黑气滋生,孙长云命不久矣。

可不管他怎么说,孙长云都是不会信的,包括章文霍也是将信将疑。

一块古玉,怎么会和看病扯上关系呢?

直到孙长云抓起枕头砸过来,无奈之下,周睿只好和章文霍先离开。

出了门,章文霍满脸歉意的道:“实在对不住了周先生,岳父他脾气就这样,让您受委屈了。”

“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是他这病确实有点麻烦。”周睿说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口袋里,装着别人看不见的道德天书。

自从纪清芸事情出了后,他就打定主意,以后无论走到哪,都要把天书时刻带在身上,免得要用却拿不着。

章文霍满脸不解,犹豫了下,然后问:“周先生,你刚才说,他的病和那块玉佩有关,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怎么,你也不信?”周睿问。

章文霍讪笑一声说:“就觉得没怎么……嗯,反正我相信您的医术肯定是很高明的,就这事吧,可能比较不太让人能理解。”

听着章文霍那蹩脚而“委婉”的话语,周睿如何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玉佩会让人生病,这事换成以前,他可能也不会信。所以即便是被孙长云骂了,周睿也依然没觉得太生气。

遇到谁听到你快死了的话,都会发火。

迟疑片刻后,章文霍问:“周先生,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我看短时间里,他应该不会想见我们了。”

“我现在不能回去,他的情况很危险,随时可能会死。”周睿摇头道。

章文霍一脸诧异,无法理解这句话。

他不懂,周睿自己却清楚的很。

自从左眼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后,凡是面生黑气的,没一个有好下场的。章鸿鸣之前几次死里逃生,就是一个例子。如果没有及时找到那块牛骨头,可能章鸿鸣现在已经被推进火葬场了。

像他这样的老人,反应没年轻人快,说不定随便一个小危险就能要了他的命。

在这样的情况下,周睿哪敢轻易离去。

房间里,楚子秋也被孙雪梅拉住。

周睿刚才那番话,听的孙雪梅满心不安,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加上孙长云被气的浑身颤抖,她也怕出事,便恳求楚子秋多留一会。最起码,等孙长云消了气,确保不会有危险再走。

楚子秋也不想走后发生意外,哪怕不是他的责任,传出去也不好听,便点头答应。

休息了大概半个小时,孙长云总算气顺了。楚子秋还特意给他把了脉,确定脉象并无大碍,这才表示告辞。

孙雪梅送他到了门口,却惊讶的发现,周睿和章文霍还站在那没走。

见到周睿,楚子秋也是愣了下,随后哑然失笑。

这个骗子医生虽然伎俩不怎么样,可也太有耐心了吧,等到现在都没放弃?

作为回春堂下一代的领袖人物,楚子秋心里有着浓浓的优越感。

他是回春堂的骄傲,是首都年轻一辈的风云人物。而对面这个年轻人呢,却只能靠蹩脚的伎俩去坑蒙拐骗。

都是年轻人,双方的差距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这次来青州,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楚三叔得高人传授,学会失传已久的惊雷针法。

消息已经在本家老号传开了,作为年轻一辈首屈一指的人物,楚子秋自然迫不及待想第一个学会。他已经等不及楚国鑫回来,干脆直接来青州。

等学会惊雷针法,他的医术便会再上一层楼,到时候怀揣这种失传绝技,名气自然会更加响亮!

带着明显的不屑,楚子秋看着周睿,冷笑道:“你还不走,难道是想等我走后再去骗人吗?别做梦了,没人会信的。有手有脚,为什么不好好找一份工作,非要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

看着一脸傲气的楚子秋,周睿仿佛看到了那天的楚国鑫。这俩人虽然不是同一个人,可都带着那股子天老大他们老二的骄傲。

当然了,回春堂的医生确实有真本事,骄傲点也不算什么大缺点。

周睿不想和楚子秋争吵,只感慨道:“你和楚国鑫还挺像的。”

楚子秋脸色更冷,道:“你有什么资格直呼我三叔的名字!”

这时候,屋子里突然传来“噗通”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还有哗啦声相随。

周睿脸色一变,立刻就越过楚子秋和孙雪梅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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