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黄袍小和尚比客栈掌柜要矮上半个头,本以为轻而易举便能将这小和尚拿了,只是没看出来那小和尚竟真有些本事,掌柜的还没碰到他身子,便被他一个擒拿摔在了他们方才吃饭的桌子上,上面还没来得及收掉的一盘炒青蒿和几张杂粮饼子顿时崩的到处都是,那几个盘子被砸的四分五裂。
客栈掌柜身下被碎碟子碎碗扎的生疼,忍不住“哎呦哎呦”的哼哼了两声,然后转头朝旁边的小二道:“你们难道是死人吗?把他们给我逮住送官。”

那跑堂小二都还没反应过来,转眼就见自家掌柜的被人摔翻在桌上,再一听闻掌柜的话,他连忙大喊道:“快来人帮忙,有人闹事啦。”

客栈里其他的食客见有人打起来了,倒是也没怎么害怕,毕竟不过是两个少年,又没携带什么武器,不过听到这边的动静也都朝这边看来。

听闻有人闹事,客栈里的伙计都纷纷手里拿着家伙跑了出来,有拿勺子的,又拿扫把的,有拿着铁锅的,瞬间就把那两个闹事的少年围了起来。

朱由检见这闹哄哄的模样,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朝着那边喊了一声道:“喂,闹够了没有?我们还要吃饭呢。”

跑堂的小二一听这边的几个客人有意见了,心下很是焦急,只是想罢了吧,自家掌柜的还在那黄袍小和尚脚底下踩着呢。

反倒是那黄袍小和尚先开口道:“你们吃你们的,不会伤着你们,这掌柜的不讲道理,小爷要给他一点教训。”

朱由检道:“不过是一盘炒青蒿,几张杂粮饼,何必闹到如此地步?你们各退一步,都罢了手吧,小和尚你也是,吃饭付钱天经地义,你也不能因为吃饱了点了饭菜就不认账了,最多带在路上下顿再吃嘛,还有掌柜的我也要说说你,为了一钱银子闹得,砸碎的这几个碗碟也不止一钱银子呀。”

黄袍小和尚听闻朱由检的话不满的道:“你这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谁兜里的银子不是辛辛苦苦赚来的,看你们这样子也是不缺钱的,哪知道我们赚钱的难,他们上饭菜上的晚了,我们又没吃凭啥要给他钱?那盆烙山杆子早先就说好了不要钱的,现在我们吃饱了又来讨钱,咱早先没动手砸了这黑店就不错了,这掌柜的竟然还敢不依不饶的与小爷纠缠。”,说着,黄袍小和尚脚下用力,又踩的那掌柜的哼哼唧唧了几声。

朱由检不与这黄袍小和尚纠结,道:“小和尚先把人放了再说,我保证他们不找你的麻烦。”

小和尚道:“你凭什么保证?万一我放了手他们这一堆人围上来我也招架不住。”

朱由检望了望那小二道:“让他们放开人你们放他们走如何?”

跑堂小二犹豫道:“可是”

那小和尚脚底下的掌柜的可没少挨揍,一听小二还在犹豫,恼怒道:“没什么可是的”

一听掌柜发话,跑堂小二道:“你听到了,我们掌柜的都说话了,你快放人吧。”

听到小二的话,黄袍小和尚果然松开了手脚,那客栈掌柜的这才得了自由,努力翻身下了饭桌。

那客栈掌柜的一脱离了黄袍小和尚的控制,就慌忙的躲到客栈伙计们的后

面,然后他朝着被店里这些伙计围在中间的黄袍小和尚道:“你这小无赖,今日那一钱银子的饭钱我也不与你算了,但是桌上摔碎的碗碟你要赔偿,一共一两银子,只要你赔了银子我便让人放你们走。”

黄袍小和尚那一桌本来就一个菜加几张饼子,碗碟也没几个,哪里值得上一两银子,这掌柜之前答应了放小和尚二人离开,但他白白挨了顿打,心里如何能够咽的下这口气,此时这客栈掌柜的话不过是寻个由头接着把那小和尚二人扣下来罢了。

黄袍小和尚闻言,哪里还会不知道这客栈掌柜的心思,见这掌柜的食言,不由怒道:“都说为富不仁,果然不错,小爷是猪油蒙了心才会信了你们的鬼话,你当小爷能抓到你一次抓不到你第二次吗?”,说着,他也看向不远处的朱由检一桌人,然后哼了一声道:“原来你与他们是一伙的,你们有钱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说完那小和尚与身边那个叫李过的侄儿抄起脚下的长凳便要动手,朱由检冷哼一声道:“掌柜的,做生意讲的是个诚信,这做人也是一样,既然答应了放人离开便不该言而无信。”

掌柜的见这人此前为他说话,而且身份看起来不俗,他也不敢轻易得罪,但若是让他因为朱由检的一句话,便放这黄袍小和尚二人离开,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客栈掌柜道:“客官放心,待我们抓住了这个两闹事的人送去见官就好了,很快的,不会耽误客官用餐。”

朱由检看了一眼地上狼藉的碗碟碎片道:“这碗碟一两银子是吧?银子我出了。”,说着朱由检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丢给了那客栈掌柜,然后接着道:“多的就当我替他赔你治伤的医药费了。”

客栈掌柜接过银子,看了看朱由检再看看被围住的黄袍小和尚二人,他朝着黄袍小和尚道:“今日算你们走运,有贵人相助,这事就算了,没事就赶紧离开,若是再敢闹事,我一定要把你们送去见官治罪。”,说完那掌柜的朝围住黄袍小和尚二人的伙计吩咐道:“放他们离开吧。”

那些伙计听了自家掌柜的话,从中间让出了一条容两人出去的道。

但此时那小和尚却不走了,他大喇喇的坐下冲着朱由检道:“你这人虽然也挺富贵,但和他们倒是不一样,算得上还有些良心,但就是人有点傻。”

听闻小和尚不知好歹的话,朱由检倒没说什么,只是胡宝忍不住了,开口说道:“你这人好生不知好歹,我家公子替你赔了银子你不感激也就罢了,竟然还口出狂言。”

黄袍小和尚看了看胡宝道:“别动怒,我并没有骂人的意思,只是觉得这碗碟加上饭钱不过就几钱银子罢了,你们家公子竟给了这人五两银子,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与其给他,不如直接给我多好?小爷还能记着你的人情,给他了他也觉得应当应分的。你家公子若是不掺和这事,我最多再把这掌柜的打一顿罢了,如今可好,这掌柜的免了挨打还赚了五两银子,当真是没天理。不如这样罢,既然银子也已经给了,也不要浪费,小爷刚才活动了一下筋骨,此时又有些饿了,不如掌柜的就按那五两银子多出来的席面再给小爷上一桌。”

朱由检起

初还觉得这小和尚颇为有趣,但此时这副做派,却让他觉得这人不过是个不知好歹的泼皮无赖。

正在此时,朱由检一桌的饭菜也端了上来,几人再不管那黄袍小和尚,自顾吃着自己的。

客栈掌柜的得了五两银子,虽然挨了打,但看在银子的份上,心情仍是甚好,他此时见那小和尚反倒不走了,心里不免担心那小和尚再生事端。

那桌的客人是出了银子买清净的,若是过后再出什么事情,五两银子这掌柜的便拿着不安了,所以他吩咐了跑堂小二按那小和尚的话又随意给小和尚二人上了两个小菜和几张杂粮饼应付过去了。

杂粮饼就着小菜,味道果然不是烙山杆子可比的,二人之前不过是为了省些银子才硬撑着不吃那点好了的菜饭的,此时有了更好的,二人拿起杂粮饼子就着菜一顿狼吞虎咽,哪有半分闻饱了的样子。

很快,黄袍小和尚二人风卷残云般的吃完了桌上所有的饭菜,二人摸着肚皮打了几个饱嗝,然后小和尚当先站起身朝着朱由检这桌走了过来。

来到朱由检身边,那黄袍小和尚伸手便拍在了朱由检的肩头,朱由检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那小和尚道:“谢过你的饭菜了,我大号叫李鸿基,人都叫我黄来儿,你叫什么名字?”

听闻这叫黄来儿的小和尚的话,朱由检先是不着痕迹的将肩膀避开了他的手,然后道:“我不过是想安安静静的吃个饭,算不得什么。”,他并没有告诉这黄袍小和尚自己的名姓,只是想着“黄来儿”的名号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听过,只是这人明明是陕北人,那里自己由从来没去过。

那小和尚道:“我黄来儿也不愿白白受人恩情,还请小公子赐个名姓,他日我黄来儿发达了,必还今日之情。”

张之极在一旁听了黄袍小和尚的话道:“大师还是忙你的去吧,我五哥是个施恩不望报的人,不指望你还啦。”

那黄袍小和尚也是个心思玲珑通透的人,张之极话一出口,那小和尚便听出了张之极话里的意思,明摆着就是不信任他那什么日后会发达的话。

这小和尚也是个要强的人,一见张之极那样子,便道:“你们不信便不信罢了,以后总有一日你们会听闻我黄来儿的名字。”,说完,这小和尚黄来儿便招呼了一声他那侄儿准备离开。

朱由检听到这小和尚说道最后一句话时突然想了起来,冲着黄袍小和尚道:“黄来儿,你是李自成?”

那小和尚黄来儿一听朱由检叫他,便转过身,颇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李自成?什么李自成?我是黄来儿没错,但是我叫李鸿基,不是李自成。”

说完,小和尚黄来儿又自顾自的嘀咕了几句,“李自成,李自成。”,突然他抬起头看着朱由检道:“你说的这名字倒是不错,以后我就叫李自成了。”

朱由检一听这话,口中“嘿嘿”一声竟笑了出来。

小和尚黄来儿不明所以的道:“你笑什么?难道这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朱由检摆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你李自成的名字竟是我给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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