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夏连忙道,“这是我的司机,大叔,给您二老添麻烦了。”
“说哪里的话,快快,回家吧——”傅成海虽然上了年纪,腿脚却很麻利,健步如飞地往镇上走。

老妇人放下手里的活计,站了起来,缓缓抬头看着齐夏,眼神有些复杂,带着看不懂的哀伤,她轻轻叹了口气,“走吧,我们回家。”

院落不大,但是整理得很干净。

院子里面种了一颗桂花树,浅黄的花瓣点缀在绿叶丛中,星星点点,犹如繁星,空气里弥散着芬芳的香味。

那棵树,碗口粗细,看起来至少种了十年,齐夏神情不由恍惚起来,她记得,她小时候住的四合院,也有这样粗壮的一棵树,每逢桂花盛开的时节,母亲就会给她做桂花酒酿小圆子,抱着她坐在桂花树下,一勺一勺喂到她的嘴边。

不知不觉,眼角有点湿润了。

桂花依旧,但是那个抱着她的温暖怀抱却不在了。

老妇人依靠在门口,看着齐夏呆呆地立在桂花树前,浑浊的眼中,迅速闪过一抹伤痛,又迅速地垂头,往房间里走去。

几分钟之后,老妇人抱着一张小茶几走了出来,齐夏见状,连忙上前帮她。

老妇人指了指桂花树,“放在树下吧,外面风景好。”

“好。”齐夏将茶几放在桂花树下,又帮忙搬来小椅子。

老妇人则进厨房,泡了一壶桂花茶,黄橙橙的茶水缓缓注入透明的玻璃杯里,香气四溢。

三人围坐在茶几旁边。

沉默。

齐夏抬头看着桂花树,勾唇,微笑,“阿姨,您也喜欢桂花树?”

老妇人语气淡然,“嗯,我家孩子喜欢桂花,小的时候,每逢桂花开,她就喜欢让我给她做桂花酒酿丸子。”

齐夏唇角笑容更胜,眼中蒙上一层水雾,“我小时候,也喜欢缠着母亲让她做桂花酒酿丸子。”

老妇人唇角勾了勾,声音柔和,“你母亲一定很高兴,有你这么优秀的女儿。”

齐夏视线被泪水模糊了,连对面的人影也看得不甚清楚,微微哽咽,“我母亲已经去世了,她没有看到我成人的一天,更没有享一天的福”

老妇人垂眸,端起茶杯,遮掩住眼中的伤悲,却遮不住她微微颤抖的手指。

“老伴儿,我回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打破了院中的沉寂。

傅成海推开院门进来,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菜,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

齐夏抬头,莫名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她不由凝眉深思起来。

傅成海加快脚步往她们那边走,乐呵呵地说道,“你们坐着,我去做饭。”

老妇人站了起来,“还是我去吧,你在这里,陪客人聊一会儿。”

傅成海憨厚地摸了摸头,脸上皱纹舒展开来,笑道,“也是,我做饭不如你做的好吃,那你先进去吧,需要我帮忙,就叫我。”

齐夏脑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她倏然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傅成海,声音颤抖着,“傅叔叔,是你吗?傅叔叔?”

傅成海和老妇人同时僵住。

齐夏猛然站了起来,抓住傅成海的双手,“傅叔叔,我是夏夏啊,齐夏,你还记得我吗?”

傅成海脸色倏然变白,双手不知所措地将齐夏的手抚开,“这,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齐夏激动地说道,“傅叔叔,我记得你,你一定是傅叔叔,我们以前住在同一个四合院里面,您还经常帮我妈妈摆摊呢,我妈妈叫夏玲,你记起来了没有?”

傅成海呆若木鸡地站着,嘴唇动了动,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

“傅叔叔,你怎么了?”齐夏已经认定他就是二十年前的傅大海,虽然他现在容貌苍老,但是他眉眼间还有过去的影子,而且他的动作神态也和过去一模一样。

傅成海僵硬地转头,看了一眼同样呆立当场的老妇人,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故作惊讶地说道,“夏夏,原来是你啊,真是女大十八变,我还没有认出来呢。”

齐夏笑了起来,“傅叔叔,没想到您改名了。好多年不见,您过得还好吧?”

“好,好,挺好的。”傅成海忙不迭地应着,然后冲老妇人使了个眼色,“老伴儿,你赶紧去厨房忙吧,时间不早了。”

齐夏连忙道,“阿姨,我帮您吧。”

傅成海拦住她,“不用不用,让你阿姨做就行了,你今天是客人,好好坐着陪大叔聊两句。”

老妇人拿起装菜的袋子,默不作声地往厨房走。

齐夏给傅成海倒了一杯茶,说道,“傅叔叔,我看阿姨很面熟,她是不是以前也住在咱们胡同里?”

傅成海额上直冒冷汗,不自在地笑了笑,“不是,她是我后来搬走之后,认识的。”

齐夏问道,“对了,我还没问您,当年为什么要从四合院搬走,您不是住得好好的吗?”

傅成海神情有些尴尬,支支吾吾道,“当年,当年我对你们母女好,很多人说闲话,所以我就,就搬走了。”

当年,夏玲被齐振声抛弃,一个人带着女儿,千辛万苦地摆了一个小吃摊,傅成海看她们母女可怜,几乎每天都来帮忙,最后,夏玲租了门面开了小餐馆,他索性关了修车铺,到小餐馆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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