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多得让人有些反应过不来,可对苏锦言来说,却没有什么影响。
年关将至,陈柔音约了苏锦言去花信楼办年货,又买了些小玩意给久久同小宝作新年礼物。

到得傍晚在花信楼用了饭出来,天空便又飘起了鹅毛雪片。

两人裹了斗篷上车,才坐稳了,就听得有人敲响车壁,一个稚嫩的声音弱弱的传来:“夫人,夫人,买花儿吗?这花儿可香了,买回去插瓶,整个屋子都是香的。”

这时节天寒地冻的能有什么花,有的怕也只得腊梅罢了,可这花儿烂大街的都是,能值几个钱。

苏锦言也不缺花,可听见是个孩子的声音,便忍不住心软,掀了车帘,果真瞧见个十一二岁的男孩站在车旁,身量拔高,却十分瘦弱,身上的衣衫也极是单薄。

站在风雪中,一张脸冻得通红的,可面上还满是笑意,眸中也皆是点点星光,冻得发紫的手上捧了一大把梅花,有红色有白的也有粉色的。

见苏锦言掀了车帘,便将手上花儿往前送了送,笑着道:“夫人瞧瞧,都是才折下来的,可香了,一文钱五枝您买回去插瓶吧。”

苏锦言自己当了娘,便见不得这些,鼻子一酸便道:“我都要了。”

正要掏了银钱给这孩子,便听得一旁的陈柔音惊讶的唤得一声:“温书。”

那孩子听得有人唤他,也探过头来瞧得一眼,顿时涨得面色通红,脚下动了动,可到底还是顿住了,不好意思的唤得一声:“柔音姑姑。”

苏锦言看向陈柔音,正想问问这孩子是谁,便见她一溜烟的下了车,行到周温书跟前:“你怎么在这儿?”

苏锦言也跟着下了马车,就听周温书窘迫道:“祖母病了,我,我在家帮不到忙,就”

到底只是十一二岁的孩子,说着便红了眼圈,亮晶晶的眸中满是雾气。

陈柔音也不好过,绞着帕子蹙眉道:“病得严重吗?”

周温书点点头,复又摇摇头,最后才瓮声瓮气的道:“大夫说了,不是很严重的病,但是得养着,可是”

可是他们没钱。

陈柔音沉默了一下,侧眸看着苏锦言,说得一句:“这是周姐姐的侄儿。”

她口中的周姐姐就是那失踪多时的周慕菁,苏锦言心中咯噔一下,怎么也没想到,曾经富贵荣华,锦衣玉食的咸亲王后人被贬为庶人后,竟然沦落到这等境地。

不止是苏锦言没想到,就是陈柔音也没想到,咸亲王府被抄,但是个女眷的嫁妆却没动过。

咸亲王妃也好,还是她三个儿媳也罢,都是名门贵族,出嫁之时嫁妆都极是丰厚,只要不乱花,光是那些嫁妆,也够他们衣食无忧的了。

陈柔音也不及同苏锦言细说,但见她神色怜悯,便又问周温书:“你们现在住哪里?”

城西有一片又矮又破的旧房子,但是人口却十分密集,马车穿过坑坑洼洼的泥泞路,最终停在一处又窄又浅的巷口前,再也进不去了。

陈柔音同苏锦言兜着斗篷下车来,随着周温书步行往巷内行去。

这等地儿极少有宝盖华车经过,车轱辘一响便不少猫在家中的妇人行出来看热闹,又见陈柔音同苏锦言二人皆是锦衣华服,满头珠翠,还生得跟仙女一般,不由得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

周家住在巷尾,最后一间破房子内,一进门便闻着一股子苦药位,一个同久久差不多身量的小姑娘正蹲在狭窄的天井内熬药,粗布衣裳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小脸儿也是冻得通红,一双手更是不能看。

听得开门声,先是瞧见周温书,还讶得一回,问道:“今儿这么早就卖完了吗?大哥,二哥还有四弟都没回来呢。”

一句话说完,待瞧见周温书身后的两位妇人,不由得眉头一蹙,忙起身喊得一声:“音姑姑。”

随即又把打量的目光落到苏锦言身上,那眼眸中的神色明显透着不喜。

苏锦言尴尬的朝周温柔一笑,伸手拉了拉陈柔音,眼神示意一番,这才又退到院外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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