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大厅不比楼上安静,人来人往,人声涌动。
独坐其中,赫湛南能感受到的,却是世间百态,人情冷暖。

有夫妻结伴而来的,有独自前来就诊的,也有被子女带来挂号却又不得不忍受子女怨怪的……

这世间的不如意,从来都不会只落在一个人的身上。

赫湛北是在日落时分醒来的,睁开不过片刻,就见赫湛南的身影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原来当时他下楼时候,给护士站的护士留了个电话,一旦赫湛北醒来,就给他打个电话或者发条短信说一声。

是以赫湛南才能第一时间再次赶来!

“哥,你感觉怎么样?”

一进病房,赫湛南直奔病床的方向,并未朝站在一旁红着眼眶的沈兰落去一眼。

白色的被褥,将赫湛北那张本就苍白的脸衬得越发血色全无。

明明全身都没什么气力,但赫湛北还是努力向赫湛南挤出一个笑容,语调微弱的说了声‘没事’……

赫湛南神色依旧,心底却早已揪紧成一团。

眼下这个情景,让他觉得太熟悉了!

从小到大,他无数次目送过赫湛北进出抢救室、手术室、病房,可每次他能做的,却只是有限的陪伴和祈祷,希望神明不要带走他的哥哥。

而现在,他的这个愿望依旧没有变。

老头子走了,现在他就只剩下一个哥哥了,若哥哥再没了,那他守着偌大一个赫家还有什么意义?

万贯家财,他一个人又花不完,也没那个兴致去花。

报告一出,医院这边就先拍了照片给杨光之,然后杨光之那边很快有了回复,尽管他人没回来,但还是让赫湛北这次的主治医生找赫湛南出来单独说明了情况。

“病人的情况并不理想,我和杨副院长经过探讨,一致认为病人的病情有了再次爆发的迹象,当然,这只是初步的诊断,可我刚才询问过病人,病人透露,最近一段时间他的确感觉很不舒服,胃口、精神都不大好,还经常咳嗽,他只是认为自己是单纯的因为季节性交替所产生的一些生理症状,可在我们看来,是他病情又开始反复了!”

“赫先生,杨副院长让我转告你,你哥哥这次晕倒是个非常不好的预兆,你得先做好最坏心理准备,明天杨副院长就会从外地赶回来,到时他会亲自给你哥哥做一个精密的检查,确认实际情况是否真的如同料想的那般严重。”

……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赫湛南感觉自己脚底都是飘着的。

虽然不用别人来告诉,他也习惯性地做好了做坏的打算,但打算终归只是打算,当一切被如此残忍的剖析在面前时,谁又能真的轻易承受得住呢?

一个人在走廊内的长椅上坐了很久,赫湛南才收敛心神,用着和平时别无二致的神情再次踏入了病房。

沈兰不放心医院的病号餐,刚才自己回去给赫湛北准备吃食了,所以这下病房内,就只剩赫湛南一个守在病床边了。

赫湛北精神不好,常常时半眯着眼靠在床头,但一听到动静,准会掀起眼皮看一下。

“小南,我突然想起从前,你也是经常这么一声不吭的陪在我的床边,我在医院内来来去去,对这里甚至比家里还要熟悉,不变的是,你一直在那守着我,我这个做哥哥的,实在是欠你你太多……”

赫湛北的声音很轻,要不是病房内足够安静,怕是只能巴耳朵凑到他嘴边才能听得清楚。

晚霞落幕,夜色上涌。

但通过病房内的窗户,却只能看见那方寸之大的夜色。

“我常常会想,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我受了那么多的苦,却还是没舍得放弃自己这半条命,我想,是因为对我来说,这世上有太多让我不舍和眷恋的人了吧?”

“一山一水,一花一草,是那么的美好,小南,你如果心中也有眷恋难以放下的,可一定要紧紧去抓住!”

“我真是怀念,从前的时光啊,有你,有夏夏,有温软绵延的暖阳,还有爸……”

尾音渐消,赫湛北又轻阖上眼睡着了。

出病房的时候,赫湛南的脚步声放得很轻。

他给苏夏的打了电话,把这边赫湛北的情况大致讲了下,叫她不用太担心。

通话的时间很短,赫湛南一度想开口问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沈兰的话,言犹在耳。

他不能再往前靠近了,因为自己,因为苏夏,更是因为哥哥。

与此同时的苏宅,苏夏接到赫湛南的电话后,一直紧绷的心总算得意缓解,可也仅仅是缓解而已,有些事,你不去亲眼见证一番,心里总是不会踏实。

但有沈兰守在医院,她也不便就这么过去,毕竟沈兰不待见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很有可能会再度把她赶出来……

次日一早,早已变得生龙活虎的苏念再次踏上了去幼儿园的征程,至于苏夏,虽然人在公司,心却根本不在这里,一早上都批错了好几份文件。

徐落落见此,觉得不能再这样放任苏夏下去了,便非常自觉地履行了身为助理的责任,把苏夏轰出了公司,叫苏夏这半天去哪儿玩都行!

去哪儿玩?

苏夏不知道,只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然后就走到了一个小公园,看到了一对正手牵手,坐在小公园长椅上互相投喂食物的年轻情侣。

大概是正处于热烈期,两个人连吃个东西,都不愿意松开对方的手,周身仿佛被一圈糖果所环绕,甜腻的不行!

苏夏只瞥了几眼就没再多看,只是心思却不禁活泛到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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