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第二天姜言意起床看到落了一院子的石榴, 整个人都傻了。

她跟秋葵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这得多大的风才能把半棵树的石榴都给刮下来啊?”秋葵仰头呆呆望着院墙那边的石榴树。

而且这风只刮石榴的么?

怎的连片叶子都没给刮下来?

姜言意发现落到地上的石榴没有一个摔坏的, 仿佛是有人故意摘下来放院子里的一般。

她狐疑道:“莫不是有人想陷害我们?”

作为邻居, 却把人家院子里石榴树上的石榴偷摘一半,这名声一毁,她开店还不得被街坊邻居的口水给淹死?

姜言意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赶紧招呼秋葵一起把石榴捡进竹筐里, 抱着竹筐狗撵似的去隔壁都护府还石榴。

得在幕后黑手带人前来人赃并获前洗脱嫌疑才行!

门房大清早的听见拍门声本有些不耐烦,开门一瞧是昨日来过的那个小娘子, 瞬间换了一副热络脸色, 瞧了一眼她抱着的半筐石榴, 又有些不解:“姑娘你这是?”

姜言意解释道:“今早起来发现院子里掉了这么多石榴, 我的铺子就在隔壁, 跟都护府是近邻, 实在是惶恐得很,怕这其中有什么误会,这才把石榴都捡来送还。”

门房看了一眼石榴新绿的果蒂, 想到昨日封朔对这厨娘微妙的态度, 怕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他一个小小门房自是不敢替主子做决定, 便道:“劳姑娘稍等片刻, 我去了禀了管事的来。”

姜言意道了声多谢。

不多时, 门房就领着一个面白无须、一脸和善的胖管事过来。

门房对着胖管事道:“就是这位姑娘。”

姜言意赶紧对着这位胖管事屈膝一拜,算是见了礼。

福喜来之前已经听门房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觉得这新来的邻居倒是个懂礼的, 昨日因为院子掉下两个石榴, 就做了一盘糕点当回礼。今日院里掉下的石榴多了些,又捡来归还。

他本想直接让门房传话, 把那筐石榴赠与对方算了,但门房一说那厨娘昨日送来的糕点被封朔拿走了,福喜心中诧异,这才起了过来看看的心思。

他瞧着姜言意不仅模样生得标志,礼数也周全,任自己这个在宫里当过差的都挑不出半点错来,不由得高看了几分。

这边陲之地,便是达官贵人家的姑娘,性子都养得颇野,真正知书达礼的数不出几个来。

福喜不动声色打量姜言意,看到她抱着的那筐石榴,想到封朔这两天一直往西跨院那边跑,心中顿时有了个猜测。

王爷莫不是看上了这姑娘?

他待人一贯是张笑脸,深浅都藏在眼底,此刻也只笑呵呵拱手道:“近邻搬来此地,还未贺乔迁之喜,失礼失礼。”

他一出声,姜言意才反应过来这是位公公。

“哪里哪里,是我铺子里琐事缠身,未能早些来府上拜访才是。”姜言意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不过分谄媚也不过分生疏:“今日登门叨扰,是为还这筐石榴。”

姜言意说着把筐子往前递了递。

福喜见她品行端正,谈吐举止都颇为得体,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

虽然身份低了些,但品性好才是重要的。这么些年,自家王爷总算是有个能看得入眼的女子了,福喜隐约能猜到掉下去的这些石榴都是封朔的手笔。

他自是盼着封朔身边能早些有个贴心人的,便道:“这些石榴既落到了近邻院中,便是近邻的。”

姜言意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赶紧道:“这怎么好……”

福喜打断她的话:“西跨院那边是一直闲置着的,那棵石榴树没人打理,果子落地上也是可惜了。”

他见姜言意面上还是有几分犹豫,又道:“过些日子府上的太皇太妃娘娘做寿,听闻近邻擅厨,届时还望能过来帮忙一二,这石榴就当是提前的谢礼了。”

人家都这么说了,姜言意也不好再推拒,只得道了谢。

这都护府的下人,小到一个门房,大到一个管事,待人接物都颇为亲和有礼的。姜言意突然觉得,府上的下人尚且如此,府上的主子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她不知道封朔就是大将军时,就觉得那位大将军当是这般仁德亲厚的。知道封朔就是她感恩戴德的大将军后,才因为那次他闯军帐拿令牌的事情耿耿于怀。

但平心而论,他不管是自掏腰包改善军中伙食还是大赦营妓,做的都是好事。

姜言意轻轻呼出一口气,这一刻,她是真的放下了之前对封朔的成见。

她抱着筐子回了自家小院。

秋葵因为得了这么多石榴开心不已,但姜言意盯着隔壁院那棵石榴树,猛然又想到了她们一开始的问题:

“秋葵,你说这些石榴是怎么掉下来的啊?”

隔壁的管家说挨着他们院子的那个跨院是闲置的,但石榴莫名其妙地掉了这么多到她们院子里,还毫发无损……

这院墙少说也有一丈半高,常人也翻不过来。

姜言意突然出了一身冷汗:“秋葵,你说会不会是隔壁那个跨院闹鬼啊?”

不然怎么会闲置呢?

姜言意本来也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但自己都能魂穿,这世上指不定真有阿飘存在。

秋葵拿着一个石榴正准备剥,一听到姜言意这话,吓得立马放回筐子里去了,哆嗦着道:“花……花花,你别吓我。”

***

封朔今日特地早了半个时辰从军营回来,就为了瞅瞅那小厨娘今日又送了什么回礼。

他进府时还特地问了门房一句:“隔壁铺子的厨娘今日可有来过?”

门房立即狗腿道:“来过,抱着一筐石榴准备来还,说是昨夜掉进她们院子里的。不过管家没收,把那筐石榴送给她了。”

封朔听到前半句脸色正有些黑,听到后半句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点。

邢尧站在他身后,嘴角没控制住轻扯了一下。

他就说昨晚主子把石榴薅下去太多了吧。

封朔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瞬间飞过来一记眼刀,邢尧赶紧收敛了脸上的笑。

封朔撂下一句:“她若送东西过来,直接拿到书房。”

门房赶紧应是。

*

封朔本以为姜言意收了石榴,专程跑来归还就已经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她若聪明些,应该能猜到什么的吧?

她要是继续回礼,就说明她对自己也并非无意。

若是不回……若是不回……

封朔打住了这个假设,她怎么可能不回。

但心中到底还是有一丝不安在里面。

等待的时间里,他回书房处理这些天堆积下来的折子和信件。

大宣朝上下都铺着一张看不见的网,网子上的线交叉纵横,来自各方势力,每一根都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跟新帝是这张网上最大的博弈方,他的人时刻盯着新帝那边,新帝又何尝不是盯着他。

他一目十行处理信件,需要回复的再修书一封。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已过,门房那边还是没传来消息。

封朔眉宇间渐渐有了些不耐,漂亮的凤目里带着尖锐的冷。

邢尧看了一眼旁边矮几上热了好几次的午膳,劝道:“主子,身体要紧,先用饭吧。”

封朔突然弃了笔,神情阴郁:“出去!”

邢尧见他不愉,想说什么又没敢开口,只得躬身退了出去。

他好歹在封朔身边待了这么多年,约莫能猜到他为何烦闷。

他昨日说“不想自己一个人心乱”,故意摘下那么多石榴,就是想让那边院子里的厨娘发现不对劲儿。

但今日那厨娘先是来还石榴,现在又半点动静也没有,主子可能是觉得那个厨娘不想回应他的心思。

邢尧兀自摇了摇头,心说那厨娘能懂他的心思就怪了。

他若不是昨晚跟去摘石榴又听封朔说了那句话,他都搞不懂自家主子这番举动。

在排兵布阵上登峰造极的人,到底是怎么才想出这么个见鬼的计策来的?

***

封朔现在暴躁得像只好不容易主动示好、却被人无视了的猫。

他坐时一向是将腰背挺得笔直,此时却将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上,两手搭着太师椅的扶手。房门紧闭,屋子里有些幽暗,他似乎与这暗色融为了一体,俊逸又清贵的面容上带着一抹自嘲。

过了许久,才故作无所谓说了句:“真当本王稀罕?”

他不再是当年皇宫里那个满心恐惧泪流不止只为求一丝垂怜的少年了。

如今他想得到的东西,自有一千种方法弄到手。

今日只是他选了最笨也最隐晦的一种罢了。

大抵,还是曾经刻进了骨子里的卑微作祟。

如果他不是辽南王,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又有什么是会继续属于他的?

封朔闭了闭眼,幼时母妃说过的话又一次回响在他耳畔:

“衍奴的妻子啊,是将来要跟衍奴携手走过一生的人,你要待她好。母妃盼着你们这一生都能走平坦大道。但若有趟那些泥泞烂地的时候,衍奴得背着她,莫要叫她吃苦。衍奴若是摔进了泥泞里,也别怕,她会掺着你站起来。夫妻就是这么互相扶持着过一辈子的。”

“世上好姑娘很多,但会骗人的姑娘也多,衍奴要好好辨清楚,别认错了人。”

他这辈子杀孽太重,踩着尸山血海一路走到现在,封朔不奢望能遇上那么一个人了。

只是,在阴暗中呆了太久的人,也会有那么一刻渴望被阳光照在身上的滋味。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那个对的人,但待在她身边能有片刻的安心,这么多年,他也只对她一个人生出过一些难以启齿的旖旎心思。

“扣扣——”

外间敲门声打断了封朔的思绪。

他沉声开口:“何事?”

邢尧道:“主子,太皇太妃派人前来传话,让您过去一趟。”

封朔微微一怔,随即褪去了眉宇间的阴郁,眼中甚至有些喜色。

太皇太妃偶尔也会有清醒的时候,只有在这种时候,太皇太妃才会主动要求见他。

这一天的不快都在这一刻消散,封朔几步上前拉开房门,喝了一声:“喜子!”

福喜闻声,连忙上前:“王爷。”

封朔脚下健步如飞,边走边吩咐:“让厨房备母妃最喜欢的吃食,我亲自送过去。”

福喜小跑着才能跟上封朔的步伐,见他这般,也以为是太皇太妃病情好转了,满脸喜色下去准备。

***

封朔端着一碗糖蒸酥酪走进太皇太妃院中,院中的婢子见了他都无声屈膝行礼,显然院子的主人是个喜静的。

他进屋时,太皇太妃正半倚在软榻上看书,身边的婢子捶腿的捶腿,揉肩的揉肩。

芳晴跪在软榻下方,神情凄惶。

封朔有些担心这是一场梦,他轻唤一声:“母妃……”

谁料这一声刚喊出,就迎面砸来一盏热茶,他侧脸躲开,半个肩膀还是被洒出的茶水浇了个透。

茶盏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太皇太妃重重一拍桌案,冷冷看着封朔:“你好大的胆子,哀家的人,你也敢动?

浇在身上的茶水是滚烫的,可封朔一颗心已经冷了下来。

对上太皇太妃冰冷的视线,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母妃并没有恢复神智,她只是知晓了大宫女芳晴的事,这才把自己叫过来罢了。

太皇太妃坐在软榻上,脸上余怒未消,几个原本跪在软榻下方给她捶腿按肩的的婢子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娘娘……”宋嬷嬷被她扔茶盏的动作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便又湿了眼眶。这对母子明明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怎就弄得跟仇敌一样?

封朔看了一眼跪在太皇太妃跟前的芳晴,再平静不过的一个眼神,却吓得芳晴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

他没有回答太皇太妃的话,像个没事人一般上前,把自己端了一路的糖蒸酥酪递过去,“母妃,儿臣带了您最喜欢的甜食。”

太皇太妃嫌恶一拂袖,将那碗缀着红豆、碎杏仁和葡萄干的糖蒸酥酪也打翻在地。

玉碗落地的声音清脆。

整间屋子陷入了死寂,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芳晴脸色惨白如纸,跪在地止不住地发抖,她没想告状,她前天夜里被打了板子,昨天下不得床没能来伺候太皇太妃,但今日一来,就叫太皇太妃发现了端倪。

她说出实情,不是想让太皇太妃教训封朔,她只是不甘心,想让封朔看到太皇太妃对自己的重视,让他知道自己并非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但她没料到太皇太妃会这样对封朔。

宋嬷嬷生怕封朔跟太皇太妃母子离心,赶紧道:“王爷,您莫要跟娘娘计较……”

封朔没有急着回答宋嬷嬷的话,也没有看跪在地上煞白着脸的芳晴,只淡淡扫了一眼另外几个不知如何自处的婢子一眼,周身气息阴郁:“你们都退下。”

婢子们平日虽都在太皇太妃跟前伺候,但也知道谁才是这府上真正的主子,得了他这话,如蒙大赦退了出去。

太皇太妃见状,艳丽张扬的脸上全是愠怒:“反了!你们一个个都反了!”

“娘娘,这是衍奴啊,是您的衍奴啊……”宋嬷嬷泣不成声。

太皇太妃听到衍奴两个字,神情有片刻恍惚,随即又被尖锐的冷嘲盖了过去:“那个贱人所生,先帝却让哀家抚养大的孽种?”

封朔这辈子听过的骂声不少,当年他对付那群朝臣时,比这尖锐难听十倍的他都听过

但只有今日这每一字每一句都能像钢针一样戳在他心上。

这是他母妃啊。

当年为了在吃人的皇宫里保住他,在先帝跟前扮演另一个女人,用世间最恶毒的话骂她自己,骂她儿子……以至于后来被活生生逼疯了。

嗓子眼里像是堵了些什么,喑哑得生疼,封朔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他临走前道:“母妃,儿臣给您换一个贴身伺候的人。”

言罢躬身作揖准备退下,不料太皇太妃猛然起身,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混账!”

封朔脸被打得偏向一边。

那保养得益的指甲很尖锐,在他眼角下方划了一道口子,很快就沁出了细小的血珠。

太皇太妃看到那血迹,又看看自己的手,整个人都僵住,眼中有什么模糊了视线,她眨了一下眼,才惊觉自己落泪了。

太皇太妃只觉脑子里一阵抽疼,心口也揪做一团,几乎站不住:“宋嬷嬷,哀家疼……”

“母妃……”封朔一惊,忙上前搀扶,但他刚碰到太皇太妃的手,就被一把挥开。

太皇太妃跌回了软榻上,一手紧紧捂住胸口,脸色苍白得厉害:“宋嬷嬷……”

封朔看着自己被太皇太妃推开的手,忍下心底翻涌的悲意,对着屋外吼了一声:“快叫郎中!”

屋外早有人跑去请郎中。

太皇太妃指着封朔,看着宋嬷嬷吃力道:“让他走……”

宋嬷嬷搀扶着太皇太妃,见此情形,也只得红着眼对封朔道:“王爷,您先回去吧,老奴在这里看着娘娘。”

封朔看了一眼被头疼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太皇太妃,眼眶红得厉害,他生平第一次认识到,就算自己权倾朝野又如何?

母妃不认得他了……

这一刻,他似乎又变成了当年那个一无所有只能祈求上苍垂怜的少年。

封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院子的。

邢尧带着人很快将芳晴也拖了出来。

她发髻都已经散了,披风散发跪倒在封朔脚下,痛哭流涕:“王爷,奴婢知错了,求您开开恩,奴婢今后一定只好生伺候娘娘,再也不生旁的心思了……”

封朔看都没看她一眼,嗓音寒凉如刃:“拖下去,杖毙!”

芳晴满心满眼都是悔意,这一刻她是真是怕了,她狼狈往太皇太妃房中爬去:“娘娘救——”

一句话没喊完,就被堵了嘴拖下去。

封朔自始至终没有回头,他心口窒得慌。

秋风瑟瑟,挂在枝头的枯叶被卷了下来,打着旋儿落到他脚边。

封朔出了府,邢尧还要继续跟着他,被他屏退:“退下吧,本王想一个人走走。”

封朔会武,能于十万军中直取对方守将头颅。

邢尧不担心他的安危,得了他的命令,知道他想静静,便无声退下。

封朔漫无目的走着,脚下像是灌了铅,本想去来福酒楼大醉一场,等瞧见一道倩丽的身影在不大的店铺里忙碌时,才惊现自己到了姜言意这里。

姜言意之前订的桌椅板凳今天送来了,她正带着秋葵擦桌子,咋一回头,见封朔站在门外还吓了一跳。

不过……这位大将军好像有点狼狈。

怎么失魂落魄的?

姜言意出于礼貌打了个招呼:“大将军。”

封朔抬眸看她。

她站在店门口,腰上系着围裙,袖子挽起,露出一截白玉般的皓腕,含笑的眉眼间全是朝气。日光从她头顶洒下,让她整个人仿佛都是从光影中走出来的一般。

他就这么看着她,唇抿得紧紧的,好一会儿一言不发。

姜言意被他盯得不自在,“怎么了?”

封朔动了动干涩的唇:“我想在这里坐一会儿。”

他说的是“我”,而非“本王”。

姜言意愣了愣,见他状态确实是很不好,猜测他约莫是遇到了什么事,赶紧往边上让了让:“您坐。

想起上次在来福酒楼碰到他,他似乎也在买醉。

姜言意突然福临心至——他莫不是又被那个姑娘给血虐了一顿?

这种情况上辈子姜言意见得多,失恋什么的,找个烧烤摊子或是火锅店,一边哭一边吃,最好再来上两瓶啤酒。

吃完哭完那阵心碎劲儿也就过去了。

可惜自己托匠人打的铜锅还没送来,不然也能给他煮个失恋火锅了。

姜言意一边擦桌子一边不动声色打量了封朔几眼,他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半垂着眸子,跟座雕像似的,眼下不知是被什么刮伤了,干涸的血印留在那张冠玉般的脸上,好似美玉微瑕,看得人更心生怜惜。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孤寂,好似这人世间只余他一人了一般。

怎么怪可怜的?

姜言意擦完桌子,想了想还是招呼一声:“大将军您先坐会儿,我去后院搬点东西,一会儿再招待您。”

谁料封朔听到她这话,突然抬起头来:“我帮你。”

姜言意哪敢让他帮忙,赶紧道:“不用不用!”

但封朔已经起身往后院走去。

秋葵本在院子里试图搬那口酸菜缸,一见封朔进来,吓得立马躲厨房去了。

封朔单手就稳稳拎起了半人高的酸菜缸,微微偏过头问姜言意:“搬去哪里?”

也正是这一偏头,他瞧见了贴在院墙上的道道黄符,他昨天夜里摘下来的石榴也全堆在地上,最顶上那个还插着三炷香。

封朔眼皮跳了跳:“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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