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最近生意淡了一些,看到有客人进门,伙计格外的殷勤,远远迎上来,拖长了声音:“哟,夫人来了,您几位,坐大厅还是楼上的雅间?”
史莺莺扫了一眼大厅,虽然没坐满,人也不少,“坐大厅吧。”

“得勒!”伙计躬着腰,热情的把她迎到座位上去。

“几位要吃点什么?”伙计把桌子擦了又擦,提着水壶把茶倒上。

史莺莺随口点了几个菜,打发走了伙计,余光一瞟,看到楼上站着一个穿紫色长袍的男人,大概四十岁左右,留着山羊胡子,戴着四方帽,看打扮象个掌柜,他正好也望过来,两个人的视线一交错,男人微微笑了一下,史莺莺收回目光,压低了声音,“楼上那个人大概就是这里的掌柜,大家认认脸。”

她说认认脸,金钏儿几个都是她调教几来的,当然不会有人傻乎乎抬头去看,不过是用余光瞟一瞟,记住样子就是了。

金钏儿说,“留了个山羊胡,一看就是个奸诈人,那阴损的招定是他想出来的。”

柱子最是实在,说,“既是他想的招,应该把那毒豆腐塞他嘴里才对。”

阿夏说,“你们沉住气,别坏了夫人的好事。”

史莺莺别的不怕,只担心史芃芃,毕竟孩子还小,但转念一想,闺女打小就不是什么娇小姐,有些事情,经历了未必是坏事,能够让她的心志更加坚强。

很快,菜就上来了,史莺莺扫了一眼,夹了一筷子麻婆豆腐放进嘴里,刚咽下去,立刻脸色突变,捂着肚子痛苦的呻吟起来。

史芃芃吓得带了哭腔:“娘,你怎么了?娘,娘,你怎么了”

“夫人,夫人,你哪里不舒服?”金钏儿扯着嗓子嚎起来,“来人啊,这是怎么了,我家夫人刚吃了两口就这样了,来人啊。”

“我去请大夫!”阿良趁乱跑了出去。

史莺莺捂着肚子一通乱叫,额上滚落了豆大的汗珠子,金钏儿紧紧抱住她,“夫人,您倒底吃了什么啊,您别吓我啊,夫人”

史芃芃扯着娘亲的衣袖哭得两眼通红,“娘,您哪里不舒服啊,娘”

周围吃饭的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议论,“哟,这是怎么了?发病了还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我家夫人身体素来很好,从未有什么病痛的,”金钏儿一口咬定,“一定是刚刚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柱子抓起碗往地上砸,“出这么大的事,店里的人呢,掌柜的怎么不出来?坐视不理么?”

瓷碗被砸得粉碎,场面很是混乱,几个伙计拔开人群,“别嚷嚷,我们掌柜的来了。”

冯掌柜脸上做出很焦急的样子,但腰背挺得笔直,“哟,这是怎么了?发病了?赶紧的,来个人,把这位夫人送到前边的义春堂去。”

一个伙计应了声,过来准备背起史莺莺,金钏儿一巴掌把他推开:“什么发病了,我家夫人压根就没病,刚刚吃了两口你们店里的菜才变成这样的,今天这事你们不给个说法,咱们没完。”

“怎么是吃了我们店里的菜才这样的呢?”冯掌柜脸色有些不好看,“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

“我家夫人就是证据,”金钏儿指着史莺莺,“我亲眼看到夫人吃了你家的菜就捂着肚子叫疼的,你们这是家什么黑店,怎么吃个饭把人吃成这样,这是要害命啊!”

“胡说八道,”冯掌柜脸都气红了,“我这么大一个酒楼,别人都没事,单是你家夫人就有事,我看你们就是来找茬的!”

“你看看我们夫人这模样,有这样找茬的么?”金钏儿伸手在史莺莺额上摸了一把,手心里湿漉漉的全是汗。

“让开让开,快让开,大夫来了!”阿夏领着大夫从人群里挤进来,“大夫,快看看我们夫人,倒底是怎么了?”

大夫把药箱放桌上,上前翻了翻史莺莺的眼皮子,“哟,这是中毒了!”

此话一出,围观的百姓立刻议论起来,“真是中毒了,太吓人了。”

“哪来的毒啊,菜里怎么会有毒呢,赶紧的,都别吃了!”

不知道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菜里有毒,都别吃了!”

冯掌柜脸都紫了,指着大夫,“你血口喷人,哪有什么毒?今儿个不把话说清楚,我砸了你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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