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若这一个晚上依旧睡得很不安稳,小腹里时常会有凉滑的痛感,她隐忍着不想告诉莫子聪,生怕他知道了以后,会不管不顾地将她送进手术室里去。
可莫子聪不是傻子。

身边的女人正在经历身体的不适,他怎么会感觉不到?

他平躺着不做声,佯装自己已经入睡。

以为他睡着了,韩若才敢轻声地、极力压抑地发出一点点呻吟声,微弱如蚊吟。

她不知道那一个晚上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莫子聪正坐在床沿上,轻抚她的额头。

她发了烧,趁她睡着的时候,他给她量了体温,高烧已经到39摄氏度,她应该十分难受了。

“阿若,你听话,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她摇了摇头,转身将脑袋钻进被子里。

要是去医院的话,他一定会伙同医生把她送进手术室里去的,她绝对不允许。

隔着柔软的棉被,她听到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她听到他站起来往外走的声音,良久之后,便又没了动静。

她这才将脑袋叹了出来,几分钟之后,她看见莫子聪端了一杯水走进来,将水杯放到床头柜上,对她说:“一会儿我送你去医院。”

“我不去!”韩若浑身都在抗拒,“你休想让我杀死他,休想!”

莫子聪眼神里的急迫与关心,却让她更加害怕,她紧紧捂着小腹,生怕他会随时随地对自己用强。

“阿若,你身体不舒服,就算不去做流产手术,哪怕是想要保住孩子,也得去医院。”

韩若迟疑了一下。

她知道莫子聪说的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

“我去让人安排车,你先把水喝了。”

莫子聪眼看她拿起水杯喝了起来,才向外走去。

大约是发烧的缘故,她整个脑袋里都浑浑噩噩的,才喝了几口水,就觉得脑子里晕乎乎的,十分乏力。

她想把手中的水杯放回到床头柜上,但是手腕脱力,一不小心失了手,大半杯水都洒在了被子上。

司机很快就到岗了,莫子聪再回房间的时候,看见韩若已经睡着,水杯放在一边,里面是空的。

他轻轻唤了两声她的名字,并没有回音,看来医生给开的这种特制安眠药,药效发挥得很快。

莫子聪轻手轻脚抱起她往外走去,并没有注意到被水打湿的被子。

医院,妇产科。

莫子聪将韩若抱到了移动病床上,目送着护士将她推进了手术室。

这场手术,是三天前就预约好的,这三天的时间里,他没能说服韩若,但她的身体检查结果并不容乐观,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尽管医生说,依靠现在的医疗技术,她若是继续怀孕能有百分之四十的成功率,但这同时也意味着,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她会在妊娠过程中遭遇危险。

哪怕只有百分之六,他也不愿意她受那样的罪,长痛不如短痛。

手术的事情,莫子聪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韩若本人也没有告诉。

他知道,韩若要是知道了那百分之四十的几率,说什么也不会放弃的。

他等在手术室外,看着门口的红灯发愣,心里转过一些似是而非的念头。

“阿若,就

算你事后会恨我怨我,我也不会后悔。”

手术室外出了莫子聪以外,一个人都没有,而手术室里的医生和护士都围拢在一起,同样一脸严肃一声不吭。

里面和外面一样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上发出有规律的律动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术前准备很快就做好了,由于是微创手术,且韩若本身就在服药后的昏迷状态,所以并没有进行麻醉。

医生打开了无影灯的那一刹那,韩若突然醒了过来。

医生和护士都吓了一跳,同样地,韩若自己也吓了一跳。

无影灯的灯光照得她睁不开眼,她恍惚了好久,才认出自己眼前的这些人都是医务工作者。

而这里面,好像是手术室。

“你们要干什么?”韩若立刻警惕地坐了起来。

“夫人,请你躺下,我们需要给您进行手术。”

“什么手术?”

韩若环视四周,脑子里转了无数个弯,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现在处于怎么样的境地里。

“你们想要杀死我的孩子?”

“夫人,以您现在的身体状况,人流手术是最佳选择。”

“你们要给我做手术,经过我同意了吗?”

韩若红着眼,立刻爬下了床,赤着脚往外走去。

医护人员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阻拦她。

韩若慌乱地推开门,看见了等在门外的莫子聪。

按理说,这时候手术应该才刚开始才对,莫子聪看见韩若赤着脚,竟然跑出了手术室,也是吃了一惊。

而韩若一看见他,立刻什么都明白了。

要不是喝水时不慎打翻了半杯水,她实际上喝下去的只有三分之一杯的量,此时此刻,她就在睡梦里面,永远地失去这个孩子了。

“莫子聪,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她走到他的面前,不由分说扬起了手。

莫子聪就这么站着,不闪也不避,只是说:“阿若,你听话,回去继续手术。”

“我不做,要做你去做!”

韩若扬起手的那一巴掌,终究还是没有打下去。

“你太过分了。”

她收回手,径直往外走去。

莫子聪连忙拉住了她,她拼命挣扎,想要挣脱他。

韩若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用过这么大的力气,生怕挣不脱,就又会被他送进手术室里面。

但莫子聪只是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你放手!放手!”

为了挣开他,她用上了浑身的力气,对他又咬又挠,甚至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背。

莫子聪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而韩若已经察觉到了口腔里满溢出来的腥甜气息。

她松开口,舔到了自己唇边的鲜血味道。

莫子聪的手背上有一个鲜红的牙印,正渗出血来。

“莫子聪,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她实在是被气坏了,连嗓子都骤然沙哑。

“只要你没有事,我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韩若身体虚弱,安眠药的药效也没有完全过去,费劲挣扎了这么久,一松下来就脱了力,软倒在莫子聪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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