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泽宁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都是冲着君陌归来的。
现在君陌归说了这种话,他可没法忍,当即说道:“你的岳母被绑架、王妃挺着大肚子去救人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的王妃遭遇你手底下的叛徒背叛,凭着自己的能力逃命,在冰天雪地里毒发、动了胎气早产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的妻子为你生孩子,剖开了腹部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他那如玉的面容上,布满了寒霜,咬牙切齿地道:“你若不想别人插手,就自己护好一点。就你这样儿的,不要怪别人想一些有的没的!君陌归,你不配聂韶音!”

闻言,君陌归转过头来与他面对面,倒是没有什么情绪,他自认自己说的都是道理:“再怎么样,这也是本王的家务事,聂韶音她的本王的妻子。”

“是吗?”君泽宁怒极反笑,一双桃花眼似乎能喷火似的瞪着他,冷冷地道:“君陌归,我拭目以待!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留住她多久!”

说完,他转头看了一眼房门,虽然看不见人,却好像能够透过门窗看到里面的聂韶音一样,唇角勾了勾,再给君陌归一个嘲讽的眼神,转身离去。

青衣看得惊心。

挑衅!

赤裸裸的挑衅!

但是,如今的君陌归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冲动容易吃醋的君陌归了,他方才说的,也确实都是道理上应当如此的。

大伯子,总要跟弟嫂保持距离,像君泽宁这样守着聂韶音,传出去,那就是一桩皇族丑闻!

被君泽宁那样说,君陌归也并没有生气,推门进了暖房。

聂韶音躺在担架上,目光不离地看着暖箱中的小小婴儿。

她已经给孩子做了全面的检查,这古代的用药对于新生儿来说比较困难,所以她在思索有什么东西可以替代药物来给孩子治疗。

针阵倒不是不可以用,她有内力在身,可以很好地控制针阵对孩子身子的影响。

只不过,她现在腹部那一刀下去,还疼得她死去活来,根本不可能有那样的能耐施针。

而鬼衣——

她只是提议:“你试试?”

鬼衣就面有菜色,疯狂摇头:“不行!师父,你可别逼我!若是个成年人,我还可以一试。但这刚生的孩子,我可不敢下手!”

聂韶音心想也是,虽然鬼衣进步很快,如今也能够脱离她的指导给人施针,并且疗效还不错了。但始终他的手法还是不够成熟,时常还有失算的时候。

要说,她也不是很信得过。毕竟是她的儿子,不想受半点风险!

她皱眉道:“那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孩子不吃不喝,不哭不闹,若不是还有微弱的心跳、还在呼吸,她都要怀疑孩子已经没有了!

正在想办法,就听到了外面的对话,知道君陌归回来了。

君陌归进来的时候,她也没有看一眼。

经历了这么多痛苦,她几乎出于哀莫大于心死的境地。

在她面临生死的时候,丈夫不在身边,这点事她还是能扛得住的。毕竟她不是那种矫情的女人,不是靠男人的垂怜宠爱过日子。

但是,越是面对这么多,聂韶音心里越是觉得悲哀。

别怪君泽宁说话扎心,他说的都是事实!

这也是聂韶音心里想的,靠不住的男人,要他何用?

但是,此时她心里很平静,平静到了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程度。

甚至在这种时候她还保留了理智这种东西,知道这件事她怪不着君陌归,因为君天临下这个手,为了更容易得手,肯定就是故意把君陌归调离凉都,然后趁着君陌归不在的时候把她母亲抓走。

怪不得那群黑衣人对邝于蓝还算客气,并没有进行虐待折磨。因为邝于蓝不管怎么说,都是聂湘的生母,而这位皇帝,对聂湘尚有几分真心!

但聂韶音是君陌归的妻子,与君天临不同阵营,迟早都是要对付她的。

防不住的!

君泽宁说的一点很对:当她需要丈夫的时候,君陌归总是缺席,女人站在感性的角度去思考,理智上可以谅解,感情上却不能接受!

因此,她并不想跟君陌归说话。

对于她的态度冷淡,君陌归倒没有什么感觉。

他走过来,看了一眼暖箱中的孩子,难以想象,这比他手掌大一点的小婴儿,竟然是自己的儿子!

什么血缘上的微妙感觉,他没有。唯独能联系上的是:这个儿子是聂韶音生的,在孩子出生之前,他触摸过孩子在母胎里的胎动。

仅此而已!

“情况如何?”

君陌归将视线从孩子身上转过来,又看了一眼聂韶音。但见她态度冷淡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问题是对鬼衣说的。

直觉告诉鬼衣,君陌归问的应该不是孩子,而是聂韶音的情况如何!

鬼衣朝聂韶音看去,答道:“师父身子虚弱,大概因为在雪地里受了寒,加上剖宫术失血不少,所以要休养回来,估摸要个半年以上。至于伤口师父,剖宫术的伤口,是不是要两年才能完全好?”

“里面的伤口,三年以上。”聂韶音冷冷地应了一句。

其实如果君陌归问的是她,她是不会回答的。

因为是鬼衣问的,所以她才给了个面子。

君陌归知道聂韶音心里肯定不舒服,声音尽量放得轻柔,道:“既是如此,你应当好好歇息。孩子的事情,自有下头的人管。”

“你知道孩子的情况怎么样吗?”聂韶音见他进来后朝孩子看了一眼,一句没有过问过孩子,心里就更生气了。

那是他的儿子啊!

是她要死要活,完全清醒状态下经历剖腹的痛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在他眼里就跟空气似的呢?

不,空气大概还重要一些!

没有空气他会死,但是没有儿子他不会!

越想越生气!

君陌归又看了一眼暖箱中那个小东西,顺势问:“如何?”

聂韶音也不想哭的,但是这一晚上的担惊受怕和痛苦磨难,再见他这副淡漠的样子,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泪水刷刷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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