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腹部和腿部有伤,为了方便治疗,君陌归身上只穿着半条中裤。
受伤的那条腿被剪去了裤腿,露出了受伤的部位。

腿部溃烂没有脚部严重,却也不容乐观。

毕竟,这条腿受伤之后也一直没有休息,背着她在寻找出路。

聂韶音脸色冷峻,深吸了一口气忍下心口的疼痛,又朝鬼衣看了一眼。

鬼衣意会,连忙走到一旁的桌子上将药方子拿过来,道:“这是我开的药,请师父过目。”

尽管面前这姑娘比自己年纪小一倍,平日里鬼衣也是嬉皮笑脸的,可此时面对这样冷峻的聂韶音,他竟然被那气势压迫得不敢吱一声!

有些人,天生是要做上位者的,与年龄无关、与性别无关!

聂韶音接过药方,看了一眼,没有揪什么错就还给了鬼衣。

鬼衣松了一口气。

“摄魂针阵,你用得怎么样了?”聂韶音又问。

鬼衣答道:“小有进步。”

聂韶音沉凝片刻,没有多说,只道:“一会儿,你来下针,我主刀。”

她的精神不允许她下摄魂针阵,但是割开君陌归伤口处的腐肉,总是要结阵止血止痛的,这种简单的针阵她也不是不可以自己做,可三处伤口那么多,如果把精神力用在结阵上,她再主刀就不行了。

“是。”鬼衣知道此事的聂韶音是不容置喙的,别说反对,就连有一根毛反过来撸,可能都会触怒她,所以识相地不去多说。

至多,一会儿在他下完针之后,就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活儿,到时候她也没什么可说的。

等待居春准备手术用具的时间,鬼衣也去吩咐学徒准备药物了。

聂韶音坐在床沿看着躺在床上闭目不醒的君陌归,心里的颤抖依然难以抑止。

可她知道,关心则乱,是外科手术的大忌。

她一会儿要主刀做手术,哪怕只是祛除腐肉这样的小手术,也必须冷静下来,所以不断地做深呼吸,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见她这副样子,紫衣倒了一杯热水过来,低声道:“小姐,你先喝点水。”

聂韶音没有拒绝,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喝完了,又忍不住想到,此时她喝的是水,可是在意识朦胧的时候,她喝的是君陌归的血!

并且,不知道究竟贪婪地喝了多少,几乎把他的生机都断了!

顿时,脸色又难看起来!

紫衣一直小心地观察她的神色,见状连忙道:“小姐,王爷那么做,肯定不想见到你这样难受。你不若想想,若是你们的位置反过来,你就不会这样做吗?”

聂韶音愣住,在心里问自己:如果她与君陌归的处境相反,他昏迷不醒没有水就会死,在别无选择之下,她愿意放血给他喝吗?

答案是:会!

别说对象是君陌归,就算是紫衣他们,甚至是君泽宁,她可能也会!

她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仇人去死,甚至自己亲手送仇人上西天。但是与自己亲近之人、对她有恩之人,让她见死不救,她却是做不到的!

更何况,放点血,自己未必会死,最多

最多也是要养上三五个月而已!

想到这里,她幽幽一叹,道:“他如今的身子,怕是最少也要养三个月才能彻底恢复元气。”

紫衣抿唇,道:“小姐不必过于忧虑,习武之人的恢复能力超乎你的想象,王爷会那么做,肯定也是掂量过的。我想,当时他心里应该只有一个信念,便是一定要带你活着离开地下城吧?”

聂韶音沉默良久,才道:“或许吧。”

或许,她此时为了上手术台可以控制自己冷静下来,可她的心,却是怎么都不能平静了!

*

聂韶音出事的事情,聂湘既然知情了,自己不能出宫,知晓聂韶音与邝家走得近,消息自然是要传到邝家的。

她昏迷的两日,邝家老小除了在家里养病的老太太外,所有人都过来探望过。

这不,聂韶音与鬼衣合力,刚刚给君陌归三处伤口治疗完毕,满头虚汗地从侧屋里出来,就见廖氏和吴氏站在门外。

见她出来,廖氏连忙走过来扶住她的手,一脸斥责:“我说你怎么回事呀!逸王的身子是身子,你的身子便不是身子了么?自己还七荤八素的呢,就想着给别人治病。这不是有神医在么,其他大夫都是吃干饭的么,还非得你来亲自出手?”

明着是在骂聂韶音,实际上指桑骂槐说的是谁,大家都很清楚。

鬼衣顾不得手上脏污,摸了摸鼻子,不敢招惹。

他虽然有神医美名,从不曾有人敢这么含沙射影地骂他。可接触的人多了,却也很清楚什么叫做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所以他是不会去反驳的。

尤其是,骂他的这位还是聂韶音都很尊敬的舅母,就更不能忤逆了!

“大舅母不要气恼,虽然我也在里头看着,但是下针的是鬼衣,主刀的也是他。我就看看,什么也没做。”聂韶音虽然自己也会骂徒弟,但在别人面前,还是护着自己人的。

再说了,虽然她说了自己主刀,但真正操作的时候,鬼衣也好、紫衣也好、居春也好全都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动,最后动手的还是鬼衣,当助手的是居春。

她也就在旁边坐着看,不时发言进行“技术指导”,紫衣作为伤患,也被她勒令坐在一旁,两人在旁边喝茶。

之所以满头虚汗,还不是因为这身子还没有复元、不济事儿,熬久了就疲倦得不行!

廖氏朝鬼衣看了一眼,狐疑地问:“当真?”

聂韶音知道自己说话,廖氏和吴氏多半是不会信的,便朝居春和紫衣看去,疯狂给她们两个打眼色。

天不怕地不怕的聂韶音也有这么怂的时候,居春觉得好笑,道:“当真!邝大夫人放心吧,就算姑娘想亲自动手,我们都不会允许的!”

想想居春和紫衣两个丫头平日里有多护着聂韶音,廖氏终于相信了,却又道:“你这丫头还这么不当回事!还不快将你们姑娘扶回房里,好生躺着。没瞧见她倦极了么?”

聂韶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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