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男扮女装,早已经深入骨髓,比天下任何一个女子都还要像个姑娘。举手投足、一颦一笑,这天底下再也没有任何女子比得过浮云姑射那般倾国倾城。
该娇美的时候,她媚入骨子里;该凌厉的时候,美得盛气凌人;该霸气的时候,饶是端着这副女子面目,也不输男子!

可如今二十五年过去了,他才说:穿腻味了?

她想,不是因为他腻了女装,而是不想在某人面前穿女装!说得抽象一些,便是:不是风在动,而是心在动!

意会到这一点,惊梦不由苦笑出声:聂韶音,果然是姑射命定之劫!

惊梦心里陡然闪现一个想法:聂韶音的存在,是否会危害到君泽宁的大业?君泽宁是否会受聂韶音影响更多?会不会因为聂韶音,他们的大业会一败涂地?

若君泽宁一腔情意对聂韶音,换来了聂韶音的回报,那便也罢。偏偏,聂韶音心里装着君陌归,那是浮云阁敌对的立场啊!

或者,聂韶音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上?!

这种想法掠过她的脑海,让惊梦猛然一震,她一咬牙,五指猛力捏成了拳头!

*

明镜台。

聂韶音从浮云阁出来,带着紫衣直奔明镜台。一路看不出心情如何,紫衣也没有多问,只默默陪着。

医馆内很忙,并没有因为蔺梵音出了事而有多少变化,只是难免有些病人碎嘴,谈论着昨日发生的那件事,见她来了,个个都闭上了嘴巴。

而明镜台自身的伙计,这方面倒是还好,大概是明日聂韶音对他们的关注很到位,他们对她回馈的,也是关心居多。

事实上,不管别人说些什么,只要没有进行人身攻击,聂韶音也不以为意。

进门后,见居春正在柜台内,坐在蔺画扇平日的位置上算账收钱,高名则是不停地按着药方子抓药,便走过去,问道:“居春,画扇呢?”

居春早便知道聂韶音进来了,只是算盘珠子拨到了一半不能停,等到算好了一张方子的药钱,这才抬起头来答话:“梵音醒了,画扇让我替她一会儿,她去陪梵音说说话。”

聂韶音点点头,觉得这也是应该的,甚至她十分羡慕别人有亲兄妹。

她又看向居春,问:“这活儿,你干得顺手么?”

居春笑道:“姑娘你就放心吧,没有什么不顺手的。”

她是个精心培养出来的细作啊,各行各业都稍有涉猎,虽然没有蔺画扇算账的天赋,但是这么一家医馆的事也难不倒她!

聂韶音点点头,道:“那便好,辛苦你了。”

转身,又道:“我先去瞧瞧梵音,紫衣,你帮我把预约病人通知过来。尽量安排多些,足够排到晚间打烊。若是妇科的不多,间隙可以安排疑难杂症的,我到二楼坐诊。”

鬼衣彻夜守着蔺梵音,白日自然是不能出来坐诊,疑难杂症这边她当然是要顾上的。

尽管理解她的用意,紫衣和居春也都是一愣,不由对望一眼。

为何这样做?

不需要问的!

她心情不好,自然需要有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让自己忙碌起来,便能够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

见聂韶音快步走进内堂,紫衣则是依言去橱窗那边,翻阅预约登记簿。

居春放下了手上的事,跟过声问了句:“紫衣,姑娘和逸王如何了?”

昨日之事不说一团乱,但是少了蔺梵音,事情当真是多了不少。由此可见,说蔺梵音是聂韶音的左臂右膀,一点都不夸张的!

因此,居春昨夜没回折枝园,自然不清楚聂韶音与君陌归如今是什么状态。

今日见聂韶音的眉目冷清看不出来什么,却正因为冷清才不正常,居春当然担心了。

紫衣手里捏着登记簿,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态度十分冷淡。

居春:“”

她抿唇,道:“你何必对我这般敌意?虽然你我出身不同,但我们共事一主。我也只是关心姑娘,免得不知情说错话。”

出发点是为了聂韶音好,紫衣无法拒绝。她拧了拧眉心,答道:“小姐单方面结束了这段感情,可逸王不同意。不过,大概是因为王爷是理亏的一方,故而先让小姐冷静一段时日,他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见面。”

“竟是如此”居春便明白了,眉心皱了起来,忧虑地朝楼梯口看了一眼。

闹僵了,却没有彻底闹掰,还有藕断丝连的可能!倒不知道阁主那边,又是如何反应?

见她若有所思,紫衣觉得还有必要叮嘱一件事,又道:“小姐她这件事对她打击有点大,你莫要说错话,千万别在她面前提及和逸王有关的任何事,免得她伤心难过。你也该知道,小姐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把内心的情绪放在外面,尤其是感情方面。”

说罢,又极不放心地追了一句:“你能做到吗?”

居春抬头,对上了紫衣犀利的眼神,她不由苦笑:“在你这里,就是这么不相信我么?”

紫衣静静地吐出四个字:“你、有、前、科。”

居春气息一窒!

她有前科么?虽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可是她却做贼心虚。

因为,紫衣说的是事实!

好在,紫衣并没有继续说什么,看完了登记簿,便招呼一个伙计过来,去通知排号预约之人过来看诊。

高名将两人的风云暗涌看在眼里,无奈地摇摇头。

这两个丫头人都不错,可是这情况总有些不对劲,也不知道对聂韶音来说,究竟是福是祸啊!

*

手术室。

蔺梵音是醒着的,为了不动他刚刚接好的骨头,他依旧躺在手术床上。

反正这间房暂时也不用,无须让出来。

他正在与蔺画扇轻声说话,对他来说,说话还是有些吃力的,声音极低。

“姐姐?”听到门响,兄妹二人都朝门口看去,发现是聂韶音,蔺梵音下意识动了动想要起来。

然而却无能为力,只能十分抱歉地道:“姐姐对不起,我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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