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陌的药性还没完全过,她趴在床上,整张脸都埋进了交叠的手臂中。
她不想让陆靖白看到她现在被毒品控制的样子,也不想从他漆黑的瞳孔中瞧见自己可能愉悦和享受的模样。

“如果要去戒毒所,会是你亲自送我去吗?”

她的声音从手臂下方传来,被层层阻碍,显得有些闷。

陆靖白握住了言陌的手,用力攥紧,贴在胸口的位置,“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初次尝毒不会成瘾。”

掌心下,男人胸腔里的每一次搏动都清晰有力。

“好,”她紧绷的身体松缓下去,像是撑不住困意,懒懒且小声的道:“那你,看好我。”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安静的病房里,彼此呼吸可闻。

言陌逐渐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之后什么时候睡着的都忘记了。

..............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床上。

窗外阳光耀眼,能看见空气中飞舞的粉尘。

言陌被这强烈的光线刺激的双眼胀疼,难受的皱眉,抬起手臂横在眼前,遮挡出一小片阴影。

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了个人。

正低着头专注的削着手里的苹果,对她醒来的事,毫无察觉。

言陌定了定神。

是顾钰微。

板正的职业套装,低调而华美的珍珠配饰,头发挽起,每一处卷翘的弧度都透着优雅的味道。

言陌将头缓缓转向另一侧,陆靖白的病床上空无一人,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昨晚的事在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如今躺在床上,看着干净整洁的空床,她有一两秒的时间甚至分不清那是她的幻境还是真是发生过的。

“醒了?”顾钰微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规整的摆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果盘里,插上水果叉,又用湿巾将水果刀擦拭干净,这才抬头看向她,“靖白去警局了,你想要什么,可以跟我说。”

冷淡的神情较之以往并没有什么差别。

“陆太太。”

言陌的嗓音带着睡醒时特有的沙哑。

她有点意外,会在这里看到顾钰微,其实在这里看到她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她守在自己的病床前,在陆靖白不在的时候。

“喝水吗?”

顾钰微虽然已经多年不曾照顾过人,但并没有表现的格外生疏或手足无措。

相反。

她很细致,能从言陌每次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猜测出她想要什么。

言陌接过顾钰微递来的水杯,“谢谢。”

喝了水,她刚准备够着身子去放杯子,顾钰微已经先一步伸手接过去了。

之后,便是一段冗长的沉默。

这段时间言陌虽然住在顾钰微的别墅,两人却从没碰过面,言陌作息随性,晚上习惯性的熬夜,等她起床,顾钰微已经去公司了。

走廊外。

医生护士时不时的疾步走过,夹杂着病人和家属的喧嚣。

衬得病房里格外安静。

周遭仿佛凝固了一般。

“”言陌在想要不要说点什么来打破沉默,耳边就传来了顾钰微的声音。

她坐得笔直,双腿交叠,脚尖绷直,克制的勾着另一条纤长匀称的小腿。

“言陌。”

“”

顾钰微望着她,美丽的脸上表情平淡,“等身体修养好,就去陆氏上班吧。”

“陆太太,抱歉,我没有这个打算。”

似乎没考虑过言陌会拒绝,顾钰微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异样,“你打算按最初的约定,生下孩子后就拿了钱离开?”

言陌抿唇。

“知道陆氏最初,是为什么成立的吗?”顾钰微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带了点儿凉意,甚至还有些不明显的嘲讽,“是因为靖白的父亲。”

她顿了顿,极其冷淡的笑了笑,“陆家往上三辈,从政从军,且地位不低,也为靖白的父亲安排好了路子,但他填大学志愿时,却将原定的军校临时改成了公安大学,我嫁到陆家第二年,他被毒贩报复,捅了五刀,在icu昏迷了整整两个月才苏醒。那是我签署的第一份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文件,病危通知书。”

顾钰微许久没说话,微微垂眸,睫毛盖住了眼睛里所有的情绪,“后来我接手了家里的公司,将名字正式改名为陆氏。”

她微眯着眼,打量着言陌白皙的脸颊,“你知道毒贩出了多少钱买靖白的命吗?”

言陌摇头。

“当初我是想用陆氏将靖白的爸爸唤回来,男人嘛,一生追求的不过是钱和权两种,得到了就乖了,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男人追求的”她的话音戛然而止,脸上一闪而过的狼狈和憎恨,“如今,我将陆氏交给你,希望你能用它,将靖白唤回来。即便不能,也让它能成为守护他的利器。”

顾钰微的手机响了,是秘书打电话来提醒她会议要开始了。

她看了眼腕表,确定时间真的已经来不及了才起身,“等你出院后,我会让秘书挑选几本工商管理学的书给你。”

言陌沉默了几秒:“陆太太,抱歉。”

“你知道,一名缉毒警的年薪加年终奖是多少?一个毒贩买个缉毒警的命喊价多少?我为了护他,每年的花费是多少?”

她的瞳孔,有点过分锐利的黑。

像是被拒绝后的恼羞成怒,“言陌,如今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是去陆氏上班,不算正式员工,不用打考勤,你有工作的时候可以先忙你的那一份,第二,合约作废,出院后你立刻离开靖白。”

顾钰微言辞冷厉,态度不容置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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